嚴大掌櫃一直在沉吟,孟可卻忍不住了。


    他走上前一步,對許半生說道:“既然你們那麽擔心吳東出亂子,那麽我們把少掌櫃帶回去豈不是省了你的事兒了?”


    許半生抬起頭,笑著看看他,並沒有吱聲。


    僵屍道從來都不是世襲的,不過到了嚴大掌櫃這一代,似乎有變作世襲的傾向。這個二掌櫃孟可,不得不說是其中的關鍵。


    古代的生意人,把請來的職業經理人稱之為掌櫃,這個主要起源於票號也就是古代的銀行。票號在很大程度上,還兼有當鋪的功能,所以後來當鋪也開始將坐在櫃台後邊的人稱之為掌櫃,老板叫做東家或者東主。票號裏的二掌櫃就是大掌櫃單純的副手,大掌櫃不在就由二掌櫃統領一切。


    基本上,這和現代社會的總經理副總經理差別不大,不同的是現代社會通訊交通發達,總經理不在也能有很多方式聯係上他,副總經理的權限就沒有二掌櫃那麽大了。


    在古代的票號以及後來發展到商鋪之中,大掌櫃一旦要告老歸鄉,也就是辭職準備退休了,多數情況下,都是由二掌櫃頂上來做大掌櫃。


    僵屍道一貫以生意人自居,他們最初是趕屍出身麽,趕屍嚴格來說都並不算是巫門,頂多打頭的師傅是個巫門中的人,更多的,趕屍就是一門生意,將那個年代出門在外客死他鄉的屍體運送回去的一門生意。


    是以他們也繼承了生意人的傳統,大掌櫃一旦無力掌管僵屍道,或者意外橫死,基本上都是由二掌櫃的接任。當然也會有例外的情況,隻是卻從沒有一個人敢向嚴大掌櫃這樣,幾乎公開的表示要樹立自己的兒子嚴曉遠,成為下一代掌櫃。


    嚴曉遠爭氣,年紀輕輕已經是鼻之境的修為,加上方方麵麵的確都比較出色,這是一個原因。而另一個原因,許半生看著眼前略顯莽撞,事事都太依賴嚴大掌櫃的孟可,就明白了。


    這樣的一個人,實力雖然不錯,作為衝鋒的一員大將,那是沒問題的。讓他做二掌櫃,僵屍道上下也無人不服。可是,真要是讓他坐大掌櫃這個位置,恐怕就有些不合適了。任何一個教派的教主門主,未必是要實力最強的,但絕對是需要麵麵俱到的。否則,在他執掌門派的時間裏,這個門派不走下坡路都不可能。


    “我問你話呢!”見許半生不回答,孟可越發對這個從見麵就沒好好說過話的少年不滿。


    他可不管你是什麽太一派的掌教真人,他隻相信自己的拳頭,為人又比較莽撞,完全沒想過許半生的實力穩居他之上,他也就隻是比剛才那個常區過略強一點罷了。


    嚴大掌櫃被驚醒,看了一眼孟可,急忙道:“下去!”


    孟可依舊忿忿不平的瞪著許半生,後退了一步,但是誰都看得出來,隻要稍有一點兒變故,孟可就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抱歉,我二弟他性子比較魯莽,許少不要見怪。”嚴大掌櫃居然對許半生抱了抱拳,這就讓孟可更加忍不住了。


    “掌櫃的,我魯莽我承認,可是,這小子口口聲聲說少掌櫃在這裏會給吳東惹來一場亂子,現在我們要帶他走,那不就沒事兒了麽?”


    嚴大掌櫃回過頭,歎了口氣,道:“老二,我說過你多少次了,遇事要多動動腦子。如果不是你從來不動腦子,我何苦要讓遠兒繼承掌櫃這個位置?而現在,遠兒出了事,我又怎麽會如此為難?這大掌櫃的位置,本該是你頂上來的!”


    “掌櫃的你說什麽我聽不懂!”再魯莽的漢子,也知道自己不能接這個話茬,且不說嚴曉遠的事兒已經讓嚴大掌櫃痛不欲生了,再扯到大掌櫃的位置,就更不是他應該提及的。


    “若隻有遠兒一人,許少怕是早就把他趕回湘西了。現在遠兒若是走了,隻剩下菩提那個丫頭,她必然更加為所欲為。遠兒雖然武功全廢,可是隻要他在這裏,就代表著我們僵屍道,菩提再如何胡鬧,也必然有些收斂。至少,三毒教以及她那個喇嘛師父,都會對她進行一定的約束。否則,以這丫頭的性子,那還不是吳東來一個巫門的人她就殺一個,來倆她就要滅人家滿門?這個小丫頭,怕是比遠兒還要叫十七局的人頭疼。”


    孟可聽懂了,使勁兒點了點頭,喃喃說道:“要說少掌櫃這個表妹,那真是心狠手辣,我都自愧弗如。十三歲的時候,為了一塊兒糖,就能在井裏下毒滅人滿門,這事我絕對做不出來。”


    嚴大掌櫃看著許半生,道:“那看來,許少是不會允許我將犬子帶走了。”


    許半生緩緩點了點頭,緩緩喝完了杯子裏的那些酒。


    嚴大掌櫃再度沉吟,片刻後道:“孽子真是自作孽!既然如此,許少可能保證犬子在吳東的安全?他自小被我慣壞了,現在又武功全失,我怕他……”


    “佛道二門,我想應當會給十七局幾分麵子,有史一航在,嚴大掌櫃盡可放心嚴曉遠的安全。而巫門中人,我想,還沒有什麽人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得罪嚴大掌櫃吧?”


    許半生的話說的很巧妙,他並沒有說佛道中人會給他麵子,但是嚴大掌櫃卻明白,這等於是許半生應允了絕對會讓嚴曉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至於巫門中人,嚴大掌櫃也確有足夠的自信,誰若敢動他兒子,他也不介意像依菩提那樣滅人滿門。


    “既是如此,告辭了!”嚴大掌櫃一抱拳,站起身來,找許半生報仇,他是不敢的。本就不知道許半生的深淺,何況還有林淺在背後,這件事無論說到何處,也都是嚴曉遠自己的不是。不光是得罪許半生的問題,假若讓佛門道門中的那些正義感過剩的人知道,嚴曉遠竟然綁架處|女給老僵練功用,隻怕那些人會糾集一群人直接殺到僵屍道在湘西的老巢去。


    嚴曉遠雖然成了個廢人,可是若是能得到那件東西,他還是有機會恢複的,甚至實力大增,而嚴曉遠即便完好無損,得到那件東西之後也不過就是這個效果。為了這個,就跟許半生撕破臉,不值當。


    嚴大掌櫃之所以能憑著僵屍道這個巫術門派,隱約成為一派宗師,自然有其獨到之處。這份取舍,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他來找許半生,也不過就是想要個說法而已,他更擔心的是許半生的目的是那件還未出世的東西。一番交談下來,嚴大掌櫃基本可以確認許半生對那件東西非但一無所知,而且並沒有絲毫覬覦之心,這對嚴大掌櫃來說已經足夠了。


    至於是否能夠得到那件東西,嚴大掌櫃從未產生過懷疑。一代梟雄,他若連這點自信都沒有,那真是白活了。


    許半生依舊四平八穩的坐在凳子上,也拱了拱手,道:“不送。”


    他知道,嚴大掌櫃說告辭,不是離開酒吧,而是離開吳東回去湘西。他更加知道,自己出門之後,恐怕史一航就會現身,他必須了解嚴大掌櫃意欲何為。


    站起身來,許半生走到吧台,又取了一隻完好的杯子,用水衝了衝,回到剛才的桌子邊。


    將嚴大掌櫃用過的那隻杯子輕輕一扔,杯子落在吧台之上,四平八穩,甚至連聲音都沒有發出。


    許半生將那隻幹淨的新杯子放在嚴大掌櫃之前坐過的位置,慢悠悠的給倒上了酒,又給自己的杯子裏添上一些。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許半生臉上浮現微笑,道:“史先生,晚上好。”


    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果然是永遠都表現的十分慵懶,仿佛從未睡醒過一般的史一航。


    “許少,又見麵了。”


    許半生笑著指了指對麵的凳子,示意史一航坐下。


    史一航坐下之後,拿起杯子,跟許半生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嚴大掌櫃走了?”


    許半生點點頭,道:“理虧的是他,他也隻是來試探一下罷了。那件東西在他心目中,原先份量可能並不太重,可現在,卻是誌在必得。他還沒那麽大的膽氣,敢在江南興風作浪。”


    史一航歎了口氣,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更顯得沒睡醒。


    “隻可惜,我們依舊對那件東西一無所知。”


    許半生笑笑,道:“史先生對那件東西也感興趣?”


    史一航擺擺手,笑的都像是快睡著了:“許少不用試探我,巫門所重之物,就算給到我手裏,我也是拿去封印起來,不令其為禍社會罷了。隻不過上頭把這事兒派給了我,我若能知道是什麽,也可有的放矢。現在太被動了。”


    “既然隻是為了維穩,那就更該以不變應萬變。至少,現在跟著嚴曉遠,隻需要一個人就夠了,鬆懈點兒也無妨。”


    史一航突然大笑起來,道:“真希望依菩提那丫頭也幹出點兒讓許少您震怒的事情,那我們可就真的省心了。”


    “這個丫頭喜怒無常,年紀雖小,卻比嚴曉遠更加心狠手辣。關鍵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比嚴曉遠更不好控。”


    “但是她好像喜歡上了許少。”史一航突然變得不那麽瞌睡,小眼睛裏似乎還閃爍著一些狡黠的光芒。


    “就算我不介意,她也才十五歲而已。史先生動了這樣的心思,不怕一悲大師怪罪麽?”


    史一航依舊笑眯眯的,說道:“法律規定是十四歲,況且,這種事,誰敢往許少頭上套法律。”


    “史先生不如辭職,我想你若是開個夜總會,生意一定會很好。”許半生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離開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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