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瑞大駭,急忙道:“還有?生魄不是都已經滅了麽?”


    許半生的表情凝重了起來,他說:“這團生魄,不過是個牽引機關而已,為的是將被抽離生魄那人,和你夏家的祖蔭牽連起來。”說話間這裏,許半生取過茶杯,伸手在茶杯裏蘸了點兒茶水。


    俯身用蘸了茶水的手指在茶幾上寫了甲乙丙三字,然後許半生指著那三個字,道:“甲乃施術之人,乙乃你們夏家。如果甲直接對你夏家這等大福蔭籠罩之人出手,必然會遭到天道的反噬。你們夏家減少了多少福蔭,他就要增加多少天道懲戒。一個家族的興衰,足以要了他十回八回的命了,縱然他法術高強也不可避免。因此,他需要一個橋梁,這便是丙。那個丙,便是被抽離一魄之人,而據我所學,此人必然還被抽離了一團生魂,以此陰陽呼應,才能完成削減夏家福蔭的目的。”


    一邊說著,許半生一邊先在甲乙之間畫了一道痕,然後又在上邊打了個叉。隨後又在甲丙和丙乙之間各畫了一條線,表示丙是甲乙之間銜接的橋梁。


    夏文瑞和王茜早已是麵麵相覷,他們雖然對陰陽術數略有了解,可如此高深的東西,就不是他們可以明白的了。


    “那麽這個被抽了魂魄的人現在在哪裏?”夏文瑞又問。


    “通常有大福蔭之家,尤其是你們夏家這種福蔭三代的,都是祖墳的風水所致。”


    “你是說我家的祖墳被人動了手腳?可是我們每年都會回去拜祭,如果動了手腳我們豈會不知?”


    許半生悠然說道:“這唐三彩你們又何曾知曉了?”


    夫妻倆張口結舌,許半生繼續說道:“你們隻是不通此道而已,不必自責。可以肯定的是,十八個月前,你們的祖墳應該是重新修繕過,那人就是借著你們修繕祖墳的機會動的手腳。”


    夏文瑞擰眉回想,然後有掐指計算了一下時間,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道:“一年半之前,我們的確修過祖墳。”


    夏家的祖墳指的是他祖父的墳塚,老人家去世之前要求埋骨故裏,因此夏文瑞的父親將其下葬在老人當年出生的村子附近的山上。因為那個村子裏都是夏家的遠房親戚,所以托他們代為照顧也是放心的很。


    去年快過春節的時候,村子裏一位夏文瑞的遠房表叔,打電話來說村裏的祠堂很破敗了,想要問夏文瑞要點兒錢修繕一下。夏文瑞對於這些事情都是很大方的,給了錢之後,對方又說要不要幫他們把他們家的祖墳也修一修,很多年了,老人家的墳墓也有些破舊了。夏文瑞自然是一同答應下來,家裏派了個小輩過去,一起把這件事給辦了下來。


    現在是八月頭上,而村裏提出修繕祠堂的時間,正是去年的一月底,距離現在剛好十八個月的時間。這一次不用許半生提醒,夏文瑞也知道,自己的生意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接二連三的出現問題的,原本並不覺得什麽,現在卻知道這肯定跟自己家的祖墳被動了手腳有關。


    隻是,村裏那位表叔為何要害夏家呢?


    夏文瑞百思不得其解,夫妻倆盡皆沉默下來。


    夏妙然半晌不言,此刻卻突然開口說道:“反正隻是需要一個媒介,這樣那個施術之人就可以隔絕在外,他又何必這麽麻煩,又要抽離生魄提前賣給我爸,還得抽離生魂在墳上做手腳,直接對我家的祖墳下手不就可以了麽?”


    “若是能夠從夏叔叔或者你身上抽離生魄,自然便可如此。可那人不敢直接對你們夏家之人動手,祖蔭庇佑,反噬極凶。所以才需要將此人生魄放在你父母手裏寄養,又將此人的生魄豢養在你家祖墳之中,以此人的魂魄之間天然的銜係,實現加害你家的目的,同時又把他自己徹底排除在外了。”


    夏妙然其實依舊不大明白,可是邏輯關係已經理順了,她也再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因為許半生一再的說對了他家裏的事情,尤其是這些事情就連許如軒也不可能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的確是許半生推演出來的,他自然對許半生的話早已深信不疑。


    “這還有破解之法麽?”夏文瑞問。


    許半生點了點頭,道:“我要先去看一看,不過應當不難。從此人各項手法,以及完成的質量來看,雖然他也是個中高手,不過我應該還可以應付。回頭我準備準備,就去一趟你夏家祖墳所在之處。”


    “嘁,你幹脆就說你自己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好了,什麽叫那個人是高手,但是你能應付,你這不就是拐彎抹角的說自己很厲害麽?”夏妙然看不得許半生那老神在在仿佛得道高人的模樣,出言譏諷。


    夏文瑞和王茜一聽,臉色立變,幾乎同時嗬斥道:“妙然,不可胡說!”


    夏妙然看看自己的父母,雖然依舊不服,可是卻也不方便當著許半生和孔佩莉的麵讓自己的父母下不來台,隻得哼了一聲,狠狠的瞪了許半生一眼作罷。


    其實對於夏妙然來說,她想找許半生退婚,完全就是不想被封建禮教束縛,憑什麽自己一出生就被許配給某個男人了?而且這個男人她根本見都沒見過。她並不是對許半生本人或者許家有什麽意見。


    而在機場見到許半生,並且兩人之間算是發生了一點兒小故事之後,夏妙然雖還不至於對許半生動心,卻也覺得,許半生未必就不是一個適合她的對象。所以她才改變了主意,這主要源自於她對許半生的印象很不錯。


    可這並不意味著她就全盤接受了許半生所說的那一套,但也不像從前那樣堅決否定,處於一種半信半疑的階段。


    今天許半生跑到她家裏來,她原本也以為是為了兩人的婚約,頭晚她就想過,如果許半生是來提出婚約的,現在結婚當然不可能,那麽就隻可能是訂婚。跟許半生訂個婚,夏妙然倒是覺得也無妨。訂婚隻是為了兩家人安心,並沒有實際的約束力,夏妙然覺得如果以後發現許半生不值得自己托付終生,她還是可以反悔的。


    卻沒想到許半生來了之後閉口不提婚約的事情,相反卻跟她父母大談特談什麽風水,還搞出生魂生魄這麽一大堆破事,這就讓夏妙然對許半生反倒有些反感了。


    和其父母誠惶誠恐不同,和孔佩莉早已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這場戲究竟要表達什麽也不同,夏妙然想著,一會兒等許半生裝神弄鬼完畢,她正好可以藉此機會提出退婚一事,哪怕她父母堅決反對她也要把這門婚事給退了。


    見自己的父母已經完全被這個小騙子給糊弄住了,夏妙然隻是冷眼相對,注意力一旦從許半生身上轉移開去,她就開始關注進門之後站在許半生身後竟然一動不動仿佛僵住了的李小語了。


    之前隻能算是驚鴻一瞥,李小語的美貌和氣質早已讓夏妙然將其視為生平大敵。現在仔細打量之下,夏妙然更是心驚,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美麗的女子,尤其是身上那種似乎全然沒有把整個世界放在眼裏的孤傲氣質,竟然會讓夏妙然感覺到一絲自慚形穢。


    也不知道許半生這家夥是如何把這樣的女孩子騙到手的,等到退了婚之後,倒是要好好提醒一下這個女孩子。我們倆是最應該成為朋友的,這天底下就沒有另一個女孩子,比眼下這個更適合做我夏妙然的閨密了。


    夏妙然出神的想著,卻陡然聽見自己母親的驚呼:“半生你說什麽?你要和妙然解除婚約?!”


    前半句夏妙然其實都沒聽清楚,可是解除婚約四個字,倒是聽得分明。夏妙然感到奇怪,自己這還沒說呢,怎麽就談到解除婚約的事兒了?難道是孔佩莉幫自己說了出來。


    從出神的狀態回到現實之中,夏妙然看到自己的父母格外的激動,夏文瑞更是連聲追問許半生:“半生,我家妙然是有什麽地方不好麽?還是她前些天去接你的時候冒犯了你?她年紀還小,又是你的未婚妻,你要多包涵她一些。婚約是我們兩家人共同定下的,可不是兒戲。”


    夏妙然這才明白,原來不是自己的心思被父母知道了,而是……竟然是許半生要跟自己解除婚約?


    憑什麽?!!


    我還沒跟他提出退婚呢,這個裝神弄鬼的小騙子竟然敢跟我提出退婚?!


    夏妙然頓時覺得,自己二十年來的驕傲,瞬間被許半生擊碎了。


    許半生卻仿佛在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他緩緩說道:“夏叔叔,王阿姨,關於我和妙然的婚事,我父親也跟我詳細說了。原本是訂給我那個未出世就已經天夭的哥哥的,當時你們倆說二子結為兄弟,二女拜做姐妹,一男一女則結為夫妻。之後我哥哥未曾出世就已經夭折,你們二人也就再沒有提過這件事。直到我母親後來又懷上了我,而且醫院方麵表示情況似乎也不容樂觀,你為了給我母親衝喜,才又找我父親提起這件事,所以才訂下了我和妙然的婚事。這事源自一場戲言,並且對象其實也已經換了人,再者我出生之後就被師父接走,在山裏成長到前幾日才下山,跟妙然之間沒有絲毫的感情存在。是以,在和我父母商量過後,我們覺得還是盡早的把這門婚事解除掉,以免耽誤妙然以後戀愛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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