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就是先皇的尾七,折騰了一天下來淩霄幾乎感覺褚奕峰憔悴的瘦了一圈,好在圓七後就不用再留在宮中可自行回府,淩霄趁人不注意就要扶著褚奕峰出宮,剛走了幾步淩霄隻覺得有什麽在腦中一閃,淩霄猛地回頭,隻見皇上身後一個執番男子微垂著眼,似乎也感受到了淩霄的目光,四目相對,那人儼然就是祝餘!


    淩霄的心不自覺地快速跳起來,祝餘怎麽混進喪隊的?!他是想做什麽?是要暗殺皇上……但為什麽一直不動手?


    祝餘並沒有再看淩霄,隻是依舊微微垂著頭跟著前麵的人,距離皇上不足三丈。


    “怎麽了?”褚奕峰轉過頭來看著淩霄,淩霄搖搖頭,低聲道:“我怕人看見我跟你在一塊兒,走吧。”淩霄不再多看,轉身跟褚奕峰離開。


    在民間尾七是由長子來主持,但皇家裏都是由皇上代替眾皇子執行,到了最後眾皇子皇孫會離去,由皇上獨自守候著祭品燃盡再離開來以示至孝,以褚奕峰的身份不能在這個時候滯留太長時間,淩霄禁不住握緊拳頭,剛才在看見祝餘的那一刻他是想想辦法擾亂他的行動的。


    祝餘想做什麽淩霄比誰都清楚,但就算是刺殺也不是這個法子,他不可能帶進來利器,怎麽行刺?再說也沒必要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因為褚奕峰的關係淩霄對祝餘有些惻隱之心,但轉念一想就釋然了。


    淩霄不知道祝餘來做什麽的,但他已經能確定他進宮絕對不是為了刺殺皇上。


    祝餘既然能混進喪隊那就說明他也能派別人混進去,祝餘的身手再好也不可能比得上專門的殺手,他一定要自己進來一定是有別的目的,淩霄壓下心頭的悸動,跟著褚奕峰出宮。


    到了晚間的時候淩霄就全明白了,祝餘的一個探子自稱是淩霄在北部的侍從,跑到壽康侯府來找淩霄,門上的人通報後將那探子帶到了淩霄書房裏,淩霄一看果然就是在北部時給他和祝餘相互傳話的那個探子杜卓,一笑:“你主子平安出來了?”


    “半個時辰前就出來了,主子讓我給小侯爺賠個不是,事出突然,也不敢貿然告訴小侯爺擾您不安,如今已經完事了。”


    淩霄垂眸:“他到底是去做什麽的?就為了進宮看看?”


    “自然不是。”杜卓躬身低聲道,“清華門一事後主子想了好長時間,說實話,如今要拿那人的命雖難但咱們還是做得到,但主子改了主意了,主子說,他要給那個人最難受的死法。”


    最難受的死法……淩霄輕笑:“他還想抓活的出去慢慢折騰?你主子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


    杜卓一笑:“小侯爺真是厲害,主子一開始還真的想這麽著,不過咱們也知道這個真不好弄,主子為了這一天已經等了二十年,咱們也不忍心讓主子再等個二十年不是?主子的法子是……”


    杜卓上前一步拿出一個荷包給淩霄看,卻不讓淩霄沾手,隻是打開給淩霄看了一眼,也不敢湊近,連忙係了起來收進懷裏,淩霄疑道:“這是……香餅子?”


    “嗯。”杜卓垂首低聲道,“不敢給小侯爺細看,這東西太過霸道,傷著小侯爺身子我萬死也沒法跟主子交代了,這是主子從西域弄來的東西,叫夢裏苦,聞起來沒有什麽味道,看上去也跟平日裏燃的香餅子一樣,但聽說這都是有功力的大巫漢炮製的,裏麵封著夢鬼,白日裏燃了,裏麵的夢鬼就出來隨著煙鑽到人腦子裏,到了晚上就會發作出來,怕什麽夢什麽,一次兩次不妨事,長此以往,腦子裏夢鬼越來越多,互相撕咬折磨,日夜不休,不過數月這人就會被夢鬼折磨死,故此叫‘夢裏苦’。”


    淩霄看著這小探子一臉陰沉的說這個忍不住笑出來,順手敲了他的頭一下:“什麽亂七八糟的,你主子也信這個?”


    “是真的!”杜卓見淩霄不信眼睛瞪更大了,壓低了聲音道,“主子一開始也不信,在自己的手爐裏燃了一塊,到了晚上果然做起噩夢來,然後主子還是不信,第二日給大王子,嗯……大單於試了試,大單於可是從不做夢的,那晚也做噩夢了!”


    “大單於沒收拾你主子?”淩霄揉了揉眉心,什麽巫漢什麽夢鬼必然是騙人的,這香餅子裏應該是加了大量作用於神經的藥物,日積月累的以傷人神經來殺人,還真是狠毒的法子。


    “嘿嘿……”杜卓揉了下頭上剛才被淩霄敲的地方笑笑,“那時候主子不是還跟大單於杠著麽,現在自然是舍不得了,主子讓我跟您說明白,今日眾位王爺走後主子就在那些祭品中摻了這夢裏苦,嗬嗬……那位最後守著那些燒紙跪了半日呢,小侯爺有門路,您要是聽說今晚那位做了整夜的噩夢,就是對症了。”


    淩霄輕笑,祝餘這招還真是狠,皇上這半輩子做的惡事還真不少,單是對四皇子夫婦做得孽就夠他終日噩夢纏身了,淩霄微微沉吟:“既然是日積月累的東西那一次也不管事,要是被那位發現了呢?”


    “無妨,這種香餅子現在的就在進上的香料中呢。”杜卓一笑,“主子萬事安排好了今日才進宮的,那位平日裏睡覺還要燃安息香呢,從今日開始承乾宮裏燃的安息香裏都摻了夢裏苦,那位不燃這個睡不著,燃了這個睡的‘香’,哈哈……也不怕宮裏太醫查出來,主子以前就拿這個問過一位脈息好的大夫,那大夫都看不出這香有何異樣,想來這西域的東西咱們朝中不甚了解吧。”


    祝餘也是個辦事周密的,淩霄點點頭放下心:“去吧,宮裏麵的事我能照應自然會盡全力,讓你主子自己珍重。”


    “是。”杜卓躬身去了。


    淩霄揉了揉眉心,祝餘對皇上真是恨到骨子裏了,隻是他到底是年輕些思量的不夠多,趁著不是太晚淩霄叫了史沛來,不到半個時辰史沛趕來,淩霄甚少在府裏見他,來了行了禮疑道:“主子今天怎麽讓我上府裏來了?”


    “老侯爺都叫了來了多少次了?”淩霄淡淡道,“我倒是每次到外麵去見你,還有意思嗎?”


    史沛苦笑:“我那不是沒法子麽,老侯爺叫我我敢不來麽,主子有事吩咐?”


    淩霄微微沉吟,低聲道:“當年的賢王府,知道吧?”


    史沛愣了下,點點頭:“當年四皇子的府邸麽,知道,在西四胡同那呢,如今一直荒著,也沒有人打理,已然破敗了。”


    淩霄冷笑:“找些身手好的人去賢王府裝鬼,務必弄出些動靜來,再派人在皇城裏散布謠言,就說賢王和賢王妃出來了,要抓人索命呢。”


    史沛差點嗆著:“主子……是。”


    淩霄輕笑:“留著神,不要讓人抓著是我們的人,除非我再有指示,不然這個謠言一直不要停。我馬上就要跟著王爺回封地了,皇城裏的事你跟聶光商議著來,明白嗎?”


    史沛頷首:“省的。”


    單是一炷夢裏苦怎麽行?這個騙褚奕瑾還差不多,要是用來對付皇上就差了點,早晚會被查出來,想要做的徹底就要皇上自己也相信了也動搖了,這個時候這些毫無根據的事還有輿論就很有用了,淩霄心裏歎息,賢王賢王妃在天有靈,保佑祝餘早日得手吧。


    翌日淩霄去宮裏給皇後請安,淩霄等了半個時辰皇後才姍姍來遲,見了淩霄有些疲憊的一笑:“霄兒等久了。”


    “無事。”淩霄看著皇後的神色,“姨母這是怎麽了?昨晚沒有睡好?”


    皇後歎了口氣:“哪裏,醜時的時候皇上不舒服了,內侍急急的過來跟我說,我去侍疾這才過來。”


    淩霄一臉焦急:“皇上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適?”


    “沒有大病,也是老毛病了,隻是這回厲害,半夜裏發起夢魘來……”皇後輕輕揉了下太陽穴,“我去的時候聖上汗出的裏衣都濕透了,臉色慘白,嚇得我手抖,還好沒有病症隻是一場夢魘,還好……”


    淩霄點點頭:“無事就好。”


    皇後歎了口氣,打起精神來:“給峰兒的東西我打點好已經送到英王府了,姨母也給你準備了些,今日你就帶去吧,知道你們都不缺,不過是我略盡盡母親的心。”


    “姨母賞的東西自然都是好的。”淩霄謝了賞,又陪著皇後說了半日的話才出了宮。


    出宮後淩霄派人去千金館裏跟祝餘說了宮裏的事,淩霄想著今日皇後的神色就知道那位必然不是單純的夢靨那麽簡單,祝餘掐的日子也好,先皇尾七夜裏,又加了那麽多的藥,恐怕昨晚皇上很不好過吧。淩霄正想回府時褚奕峰的一個親兵趕了來,說府裏的一個丫頭有要事要跟淩霄說,淩霄頓了下:“是攏香?”


    那親兵本來還怕淩霄不理會,見淩霄都知道是攏香才放下心來:“對,就是攏香姑娘,說有要緊的事跟小侯爺說。”


    今日褚奕峰去軍中找韋錚輔了,府裏能有什麽事?淩霄點點頭:“我這就去。”


    攏香見淩霄來了也鬆了一口氣,將人都打發下去了對淩霄道:“小侯爺,昨晚慧王來找我了。”


    淩霄輕笑:“說什麽了?”


    “說讓我……”攏香臉上一紅,“讓我用盡一切法子,求王爺帶我去北地。”


    淩霄點點頭:“這個可以,原本我的意思也是要帶著你去。你不願意?”


    “沒有。”攏香連忙道,“小侯爺對奴婢有救命之恩,要不是小侯爺奴婢早就被慧王殺了,哪裏有命活到今日?年下的時候我爹娘派人傳話給我……說有人給家裏送了銀子米糧去,我就知道是小侯爺的恩典了,攏香隻是個奴婢,小侯爺大恩萬死難報,哪還會有別的想頭?”


    淩霄一笑:“沒這麽嚴重,你放心,你一個女孩子我必然會讓你有所依靠,過個一二年這些事平息了我就給你一筆銀子送你一家下江南去,當年既然留下你了,後麵的日子必然也給你安排妥當,你隻放心就是。”


    攏香禁不住紅了眼眶,點點頭,想了想又道:“還有件要緊的事,前幾天皇後娘娘送了六個女孩子給王爺,其中一個叫嫣然的,慧王囑咐我照看她,這人必然是慧王的人了,隻是……這事好像連聖上都知道。”


    “知道了,難為你了。”淩霄輕輕敲著桌子,低吟,“嫣然、嫣然……好名字,給我把她叫來,我也開開眼,能讓聖上和慧王看上眼的是什麽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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