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蘭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失聲尖叫道:“淩依?!那畜生到淩依屋裏去了?!”


    “少給我做這個腔調!”施夫人滿臉的厭煩,“隻剛進了二門就攔下來了,但總歸是唐突了淩依了!都是你這混帳老婆!無事作耗!要不是院子裏的婆子看的緊,真的出了事淩依的名聲是要還是不要!你好歹是養下淩依來的,竟然沒有一絲情分!”


    施夫人一想起家裏的女孩子惹上這種惡心人的事,怒火又起,按捺不住又踢了夏蘭幾腳,眾嬤嬤們連忙勸著坐下來了,喝了口茶才略好些。


    李嬤嬤站在施夫人一旁,輕聲道:“太太還是消消氣,從長計議的好,萬幸夏光隻是誤打誤撞闖了進去,並沒有見到大小姐,太太一定要嚴懲本是應該的,但也要顧忌大小姐的名聲,沒幾年就要給兩位小姐議親了,這種事張揚出去總是不好的。”


    這些施夫人也想到了,就是想到了才更生氣,出了這麽打臉的事還不能下狠手整治,得胳膊斷了往袖子裏藏,不然兩個丫頭的名聲就全敗了。


    夏蘭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夏光能跑到淩依那,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有苦說不出,聽見李嬤嬤這麽說才回過神來,連忙磕頭哭道:“那畜生死不足惜,隻求姑太太看著小姐的份上吧……”


    施夫人閉了閉眼,冷聲道:“夏光不是咱們家的奴才,這麽關著不行,打發了他跟著周福家的去的跑商吧,這幾年不必回皇都了。至於夏氏……”


    “姑太太……”夏蘭跪在地上,剛聽到施夫人打發夏光去跟著周福家的去跑商心她的心就涼了,周福是壽康府裏的一個管事,周福家裏的娘家是往年去北邊跑商販貨的,每跑一次商都是小半年,旅途艱苦,隨行的夥計多有病死的……夏蘭搖搖頭,眼淚往肚子裏咽,隻怕自己再遭罪。


    施夫人冷冷的看著跪在底下的夏蘭:“夏氏……無德無形,從即日起不許出二門,隻在自己房裏進香禮佛吧……不許再見大小姐和大少爺,你不顧惜我還心疼孩子們呢,不能被你這種賤人糟蹋了前程。”說著扶著李嬤嬤站了起來,慢慢走了出去。


    夏蘭頹然癱在地上,兩行清淚滑下,費了這麽大的力氣,花了這麽多的銀子,最終沒惹到淩雉竟是進了淩依的院子……還不許自己再見孩子們,夏蘭捂著帕子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好半晌才站了起來,瞪起眼睛,回身對房裏的一個小丫頭狠聲道:“去!給我把吉婆子和王婆子叫來!我要親自問問這兩個老娼婦!”


    不多時兩個老婆子就來了,垂著頭立在門口不言語,夏蘭冷笑一下:“怎麽不說話?不知道我叫你們來做什麽?!要了我那麽多的銀錢,到底都做了什麽!”


    王婆子半晌低聲道:“實在不知道夏姨奶奶說的什麽事。”


    夏蘭被氣的笑了幾聲,就要撲上去抓二人的臉,吉婆子淡淡道:“姨奶奶是真想我們說呢?那就叫了大姑太太來,咱們把幾天前您交代我們的事一氣兒說了,省的冤枉了姨奶奶。”


    夏蘭聞聲冷汗又出了一層,強自鎮定道:“你這是嚇唬我呢?”


    “不敢。”吉婆子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走到大小姐院裏去了,就是咱們說出來了這事全是您授意的,大姑太太也不一定信的,所以還是勸姨奶奶歇心吧,這事本來是過去了的,該發落的也發落了,姨奶奶何苦再讓自己不痛快?”


    夏蘭氣的恨不得咬死這兩個婆子,今天的事施夫人沒徹查一是顧忌著兩位小姐的名聲,二是施夫人確實信了夏蘭的說辭,要是夏光去了淩雉的院子裏施夫人是斷然不信的,但換做是淩依,夏蘭再蠢笨也不會不顧及自己女兒的名聲吧?夏蘭這次真的是的有苦說不出的,狠狠一笑:“好!辦的好事!我隻問你們,原本給的銀子也不少了?為什麽到最後突然變卦?是……”


    其實夏蘭叫她們來更擔心的是到底是誰知道了,看施夫人剛才的樣子是不知道的,淩雉還小必不懂得,難道是……不對!他現在明明是在宮裏的……夏蘭想起淩霄平日裏從容淡然的樣子,背後又起了一層冷汗。


    吉婆子一笑:“姨奶奶自己好好想想吧,這裏也不是咱們該來的地方,都還有差事,就不多呆了。”說著和王婆子一福身走了出去。


    夏蘭頹然跌坐在地上,她想起兩月前淩軒剛有了官職那天急急忙忙跟她說的事,當時她還不是很在意,當年她給淩霄下□□的時候並沒有別的人發現,難不成是兩歲的淩霄知道?怎麽可能!但看今天的情形……淩霄人在宮裏就能布了個讓她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的局……夏蘭臉色慘白,渾身發冷的抖成一團。


    “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薑大學士慢悠悠的講著《孟子》,因二皇子褚奕峰功課不好,太子考較時訓斥了他一番,讓他去和四皇子一同,再把四書五經學一遍,這會兒大書房裏多添了兩張書案兩張椅子,褚奕峰和他的伴讀韋青藍也擠了進來。


    褚奕峰在斧鉞刀叉排兵布陣上是個奇才,但一碰到這書本上的事實在是力不從心,他也不在乎,因為這個被太子責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褚奕峰早就不放在心上,他聽不懂索性不聽,撐著小臉,忍不住一直的回頭看淩霄。


    褚奕峰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他總是想看淩霄,誠然淩霄的眉眼實在是好看,不過身在宮裏見過的好看的臉當然不少,但褚奕峰就是喜歡淩霄,一舉手一投足都那麽從容優雅,褚奕峰忍不住總是看,怎麽也不夠。


    淩霄正微微含著笑,他也沒聽夫子講的什麽,他現在還在回味今早壽康府裏傳來的消息,想象著夏蘭和淩依苦逼的樣子,想要買通漱玉軒的人,笑話,他手底下的人哪是隨隨便便能買通的,他雖然人不在壽康侯府,但府邸裏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想翻天,做夢去吧。


    淩霄一笑,痛快,真痛快。其實他是很像徹底敗壞淩依的名聲的,讓這個小毒丫頭怎麽也嫁不出去!但這會影響到淩雉的名聲,罷了罷了,就給個小教訓吧……


    褚奕峰再次回頭的時候就看見淩霄在微笑,不知怎麽的臉就紅了,心裏撲通撲通的,淩霄和他的眼神交匯,淩霄對這個傻愣愣的二皇孫印象也不錯,長相俊秀可愛,更重要的是一看就是沒腦子的類型,不用他費心周旋,遂又對他一笑,褚奕峰馬上把熱騰騰的臉轉過去埋在袖子裏,再也不敢回頭了。


    同樣沒聽課的還有韋青藍,韋家世代功勳,都是大將之才,唯獨這一代的嫡長子韋青藍是朵奇葩,開蒙早天分高,十歲的時候就是皇城裏有名的神童,後給褚奕峰伴讀,經名師指導後當然更不凡,現在因褚奕峰的原因還要再讀《孟子》這種書,頗有些懷才不遇的傷感,拿著隻筆漫不經心的聽著。


    整個大書房裏唯一聽課的就是四皇孫褚奕琰了,太子妃昨夜就囑咐他了,今天下了學會問他的課程,褚奕琰有點害怕,撐著小腦袋一臉正經的聽講,一臉的虔誠。


    不多時下了學,眾人各自散去,太子妃叫了褚奕琰去吃喝茶,淩霄慢悠悠的整理了書案,見褚奕峰還沒走,一笑:“二皇孫為何還不走?”


    褚奕峰臉還是有點紅,猶豫了下不知道說什麽,他雖小,但在軍中也是個幹脆利索的小將軍了,但一對上淩霄就會手忙腳亂,總怕自己又辦傻事說傻話惹淩霄煩,一時愣了下,磕磕巴巴道:“你……嗯,那玉佩你沒戴過,是不喜歡吧?”


    淩霄從容一笑:“不敢,二皇孫贈我的玉佩端的是件寶物,玉質極佳,又是件古物,臣珍愛無比不舍佩戴,好生收藏起來了。”


    “你……”褚奕峰猶豫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來,“我知道你孝順,得的賞賜多是送回壽康侯府的,但,但……我給你的這個你不要送人!我……我再給你別的好的,隻是這個你不要送人了!”說完褚奕峰臉紅了下,轉身幾步跑了出去。


    淩霄愣了下,那塊玉佩他原本確實是想給淩雉的,但想到那玉佩的意喻,怕送給淩雉惹人閑話,淩雉的婚事他心裏是有譜的,他隻想藏鋒露拙,再怎麽樣也不能和皇孫們扯上關係,想到這一層才沒給淩雉的,但看今天褚奕峰的樣子……


    淩霄修長的手指輕撫鬢角輕笑,這個小皇孫還真是可愛啊……


    淩霄一笑並不在意,施施然正要往外走,正遇見也剛下了學的大皇孫褚奕瑾。


    淩霄連忙行禮道:“大皇孫。”


    褚奕瑾上前一步扶起淩霄,柔聲笑道:“說了多少次了,叫我大哥就好,這麽多禮數做什麽?!”


    “皇孫不嫌棄臣,臣不能僭越。”淩霄垂眸,“大皇孫有什麽吩咐麽?”


    褚奕瑾今年已經十八歲,儼然是成人了,比身量高的淩霄還高出半頭來,微微低頭看著淩霄的臉,柔聲一笑:“哪裏談得上是吩咐呢,隻是想問問你入宮來可有什麽不習慣的,老四還小,有什麽照顧不到的地方,你隻和我說就好。”


    淩霄心下一動,神色更是淡然:“太子妃什麽都為臣想到了,並沒有什麽不習慣的。”


    “哦……”褚奕瑾右手拿扇輕擊左手手心,微微沉吟,一笑,“那我就放心了,以後有什麽為難的事來找我就好,我們本是血親,不要外道了。”


    “臣遵命。”淩霄一躬身,禮數周到,褚奕瑾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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