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 十八


    馮玉林痛得厲害, 可母親還在一邊絮叨,實在讓人心煩, 他忍不住道:“麻煩你幫我請個大夫。”


    齊氏看出來兒子不耐煩, 有些受傷:“我已經幫你買了跌打損傷的藥膏,也已經請隔壁的小四幫你擦過。”


    聞言,馮玉林瞪大了眼:“我受這麽重的傷, 你竟然不請個大夫?”太過激動, 他幾乎是尖叫,由於動作太大, 又扯著了自己的傷, 痛得滿臉猙獰。


    齊氏被嚇著, 退了一步:“我倒是想請, 可醫館大夫非要銀子才肯出診。”


    她手頭就一點銅板, 還得給兒子買藥。怎麽算都覺得應該把銅板省下來買藥膏, 而不是花在大夫身上。


    馮玉林怒瞪著她。


    萬一有內傷呢?


    他現在動都不敢動,萬一傷著骨頭了呢?


    這是親娘幹得出來的事?


    母子倆同處一屋簷下多年,齊氏瞬間就明白了兒子的意思, 解釋道:“我請了那邊的薑老頭幫你摸骨, 他說你都是皮外傷, 就是傷得挺重, 要躺幾天。”說到這裏, 她有些委屈:“他說你全身都是傷,需要不少藥膏才能擦一遍。你知道的, 我手頭也沒有多少銅板, 玉林, 我不是舍不得,隻是想省下來給你買藥。”


    她越說越傷心, 伸手抹了淚:“我在這世上隻剩下你一個親人,怎麽可能苛待你?”


    聽到這番話,馮玉林麵色緩和下來。


    “娘,我肚子痛得很,肯定有內傷。還是得請大夫。”


    齊氏一臉為難:“可是……”


    馮玉林想生氣,可他現在呼吸都要扯得胸口一片疼痛,無奈道:“去找阿生。”


    齊氏哭聲一頓,也覺得挺有道理。兒子受傷之後,她幾乎寸步不離,不是她無所事事,而且離不開。母子倆眼看就揭不開鍋,又要買藥……都這麽慘了,阿生身為兩人嫡親的血脈,怎麽也該表示一二。


    於是,楚雲梨就看到了找上門來的齊氏。


    聽說馮玉林被人揍了一頓,丟在小巷子裏,楚雲梨絲毫都不意外。她故意在馮玉林麵前提起羅府,就是想讓他去找當初的幕後主使。


    畢竟,找替死鬼什麽的,這也算是把柄。


    如果利用得好,完全可以訛詐不少銀子。當然了,楚雲梨並不是好心。如果馮玉林能夠拿到銀子,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幕後的人既然敢殺人,可見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總有一天會忍不住解決了他這個麻煩。如果幕後的人不想受他威脅,說不準當場就要動手。


    現在看來,應該是後者。


    楚雲梨微微蹙眉:“傷得如何?”


    齊氏見她問及,急忙道:“傷得很重,都爬不起身,還吐了血。”


    無論是為了讓兒媳擔憂兒子病情,還是讓兒媳多掏銀子,這傷自然是越重越好。


    楚雲梨心下一樂,麵色慎重:“這麽重的傷,你報官了麽?”


    齊氏:“……”


    自然是沒有的。


    發現兒子是受傷的是周圍一個不太熟的鄰居,她讓人去接兒子時,已經發覺不對。因為那一片住的是城裏最富裕的人,兒子兩手空空,無事絕對不會往那邊跑。她很快就想到了羅府。


    事關人命,她哪敢主動去衙門?


    方才她已經問清楚,兒子應該就是被羅二老爺派人揍的。因為此,她還慶幸自己沒有報官。


    楚雲梨見她不說話,一臉無奈:“這麽大的事,當然要請大人做主。”


    齊氏不好反駁,怕被前兒媳懷疑:“那都是以後的事,現在最要緊的是請大夫給玉林治傷!”她看向馮生:“阿生,我跟你爹沒有銀子,否則也不會找上你。你先給我一些,算是我們借的,以後肯定會還。”


    馮生低著頭。


    父親受傷,他確實該出銀子,但是,有父親和祖母對母親做的事在前,他不想給。


    可若是不給,他身為人子,似乎挺不孝。一時間,隻覺得左右為難。事實上,家裏不缺這點銀子,他隻是怕……這銀子一給,母親肯定要傷心。


    他不想讓母親覺得他這個兒子靠不住。


    齊氏見孫子不動,心下失望之餘,又開始慌亂。如果連這裏都拿不到銀子,他們母子怎麽辦?


    “阿生……”


    楚雲梨打斷她的話:“我覺得應該報官。這委屈不能白受,還有,聽說衙門那邊遇上這種被人打傷又拿不出銀子醫治的苦主,衙門的大夫會出手幫忙。等抓到了凶手,會讓凶手賠償藥費。既然有人付藥錢,咱們就不必墊付了吧?”


    她看向馮生:“阿生,生意人,手頭的活錢用來壓著,那就是賠本!”


    齊氏氣得險些噴出一口老血,這都什麽跟什麽?


    她正想說幾句,就聽對麵的兒媳吩咐邊上夥計:“你去衙門,把這事兒告訴大人,請大人去馮家院子裏問案。記得,如實把病情告知大人,讓他千萬帶上一個大夫去。”


    夥計整日守在鋪子裏,好不容易能出去放風,瞬間就像馬兒似的奔了出去。齊氏想要阻止,都沒來得及。


    眼看夥計消失在街尾,齊氏急得跺腳:“最要緊是看大夫,請什麽大人?王秀靈,我看你是想害死玉林。”


    楚雲梨一本正經:“我是好心。”


    齊氏:“……”


    她氣得胸口起伏:“不能請大人!”她大吼道:“趕緊讓夥計回來。”


    她這麽抵觸,別說早有猜測的楚雲梨,就是馮生也起了疑心,他疑惑問:“祖母,為何不能請?”


    齊氏怒道:“反正不能請,把夥計叫回來,否則你以後就不要再認我了。”


    楚雲梨巴不得。


    馮生看了一眼夥計消失的方向:“現在去叫,也來不及了啊。”


    “叫一個馬車去。”齊氏見母子倆不動,心急如焚地伸出手來:“拿銀子給我,我自己去。”


    母子倆還是不動,她怒吼道:“我隻要幾枚銅板!”


    就算是幾枚銅板,楚雲梨也不想給。


    王秀靈死得不明不白,連幕後主使是誰都不知道,這事情早晚還是要查個水落石出的。機會送到跟前,她沒道理放過。


    齊氏氣得眼都紅了,一把奪過馮生手裏的算珠,轉身就跑。她攔了一架馬車:“幫我追個人,就在隔壁那條街上,追到了人,這就是你的。”


    算珠不便宜,至少,比車資要貴得多。車夫反應過來後,欣然答應下來。


    馮生有些無措,上前一步想要追回。楚雲梨不為難他,自己奔過去奪回了算珠:“這是我的東西。”


    齊氏睚眥欲裂。


    這邊離衙門本就不遠,再耽擱一會兒,夥計就趕到了。著急之下,她想怒斥兒媳,就對上了兒媳冷漠的眼神。


    “你……那麽多年感情,你想害死玉林嗎?”


    楚雲梨一臉莫名其妙:“我是幫他報官,哪裏是害他?”她冷哼一聲:“好心沒好報,再和你們往來,我就是豬。”


    她轉身就走,還不忘拉馮生一把。


    齊氏傻了眼,催促車夫:“你先幫我追人,我身上沒帶銀子,回頭一定加倍付車資。”


    車夫也是要養家糊口的,哪裏經得起耽擱?再有,那個夥計是去衙門,而這個女人要阻止夥計……剛才那對母子還對她避之不及。很明顯,她有問題!


    “不行。”車夫想也不想就拒絕,萬一這女人是罪人,他幫了她的忙,回頭說不準還會被入罪。


    “你是自己下去,還是我推你下去?”


    齊氏氣急,被車夫推下來未免也太難看了些。她從來都是個好麵子的人,再說了,這種緊要關頭,萬一被推下去的時候再摔上一跤,那就什麽都遲了。她恨恨瞪了車夫一眼,主動跳了下去,往前走了一段後,重新找了馬車。這一回學聰明了,不說自己追人,隻說是有急事要去衙門。


    這世上到底是好人多,車夫看她焦急,以為她受了委屈。也不要車資,拉著她就往衙門奔。


    齊氏趕到的時候,剛好看到夥計被帶進了大門。一瞬間她隻覺得周身發軟,根本就站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車夫見狀,還好心地上前告知衙差:“差大哥,這個大娘催我過來,看她嚇成這樣,應該是遇上了急事。你們瞧瞧……”


    衙差走了過來。


    齊氏心裏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可惜站不起來。慌亂之中,她反而鎮定下來。


    報官之事已不可更改。那麽,最要緊的是接下來的說辭。


    兒子受傷是真……那羅二爺隻要不想入大牢,肯定會想辦法撇清自己。之前他殺人都能把自己摘出來,打人同樣也能。


    想著這些,齊氏不慌了,對著麵前的衙差解釋道:“小哥,我兒子被人打傷,不知道凶手是誰。他傷得很重,你們能去看看嗎?”


    說到後來,眼淚已落了滿臉。


    馮玉林在家裏等大夫,做夢也沒想到等來了一群衙差。他周身僵硬,不敢多說話。


    大夫上前詢問傷情,他也恍恍惚惚。


    見狀,大夫皺眉:“該不會是傻了吧?”


    馮玉林:“……”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他心裏煩躁不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凶手是誰,可要是真的找到了凶手,他大概要把自己搭進去。想到此,心裏忍不住暗罵。


    麵對大人的詢問,他隻得說實情。也是因為他確實不知道傷自己的人是誰,等於一點證據都拿不出。


    大人頗覺得棘手:“當時有幾個人打你?你丟財物了嗎?你平時有沒有仇家?”


    聽到這問話,馮玉林心下一動:“隻有一個人打我。我丟了十幾兩銀子。”


    大人恍然:“那應該是劫財!”他側頭看向衙差:“你去把城裏不安分的混子無賴都找過來問一遍。”


    雖然成功誤導了大人,但馮玉林不止沒有安心,反而更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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