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 一


    單薄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的柳青青憔悴的眉眼間滿是釋然, 衝著楚雲梨一禮後,消散在空中。


    打開玉玨, 柳青青的怨氣:500


    柳成的怨氣:500


    周茹的怨氣:500


    善值:274260+4500


    *


    睜開眼時,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躺在床上麵色蒼白的俊秀男子,肌膚白皙如玉,鳳眼微挑, 鼻梁高挺, 濃眉如黑墨一般,失了血色的薄唇緊緊抿著, 修長的手扶著額頭, 似乎還在痛苦之中。


    哪怕在病中, 也無損他的容貌, 因病添了一分柔弱, 更讓人憐惜。


    原身身子前傾, 如玉的手指撫著他的胸口。


    隻看兩人這相處,便知關係匪淺。


    屋中擺設樣樣精致,家具全是香木, 就連男子躺的大床上都帶著繁複的雕花, 足夠五六個人躺下, 周邊大紅紗幔垂落, 與其說這是屋, 不如說是殿。


    但和皇宮的奢華又有不同。


    楚雲梨眼神一掃,將這些收入眼中, 餘光又看見身後的銅鏡裏映照出一個纖細身影, 隻是那女子臉上從眉角到下巴處有大片褐斑, 似乎還紅腫著,整張臉格外可怖。眼神深處帶著點疑惑, 正是她自己。


    她眼神在銅鏡中多停了一息,克製住自己伸手摸臉的衝動。楚雲梨見多識廣,倒是並不害怕,腦中已經下意識開始分析這副容貌是因受傷還是中毒……恰在此時,身邊男子痛吟出聲,將她的思緒拉回。


    從睜開眼,楚雲梨動作就沒變,一直輕撫著他的胸口。


    見他如此,她眉心微微蹙起,仿佛真的為他擔憂一般。


    事實上,楚雲梨如今還沒有記憶,壓根就不認識他。


    床邊放著兩柄劍,角落處的武器架上還放著匕首等物,這應該是個習武的世道。俊秀男子這般痛苦,就不一定是請大夫能治得好的了。


    因此,楚雲梨沒有貿然開口請大夫,正想找個理由避開接收記憶,就見開著的房門處急匆匆奔進來了一位二十多歲男子:“公主,您讓一讓。”


    楚雲梨看得真切,他口中“公主”喊的是自己,看這些擺設,該是宮主才對。


    這就好辦了。


    心弦一鬆的同時,起身站到一旁,門口又來了人,這一回是一個丫鬟模樣打扮的妙齡女子,比方才大夫來時更加急切,眼圈都已通紅:“宮主,少主他受傷了,您趕緊看看去。”


    聽到這句,楚雲梨隻覺得胸腔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她忍著難受大踏步出門:“帶我去!”


    出了房門,越過花草錯落有致的庭院,一路掠過假山,很快到了一個空曠的演武場上。


    此時台子邊已經圍了一大群人,看到二人過來,自動閃開一條路。


    原身衣料細滑,格外飄逸,陽光下還泛著淡淡銀光,這一路走來,碰到的人都是細布或是綢衫,這般料子還是獨一份。首飾雖簡潔,隻看腰間一抹清透如碧藍天空的玉佩,便知價值不菲。


    楚雲梨猜到原身身份尊貴,毫不客氣地就著眾人讓開的路走到了中間,當看到躺在地上七竅流血已然昏迷不醒的半大少年時,胸腔裏的疼痛衝擊得她眼前一黑,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她深呼吸一口氣,彎腰去抱起那受傷的少年。


    帶她過來的丫鬟滿眼焦灼,急聲命人請七長老,又道:“宮主,先送少主回房成麽?”


    楚雲梨微一頷首,丫鬟已經用上輕功掠了出去。她刻意落後一步,跟著她到了方才出來的院子隔壁。


    這間屋子裏擺設堪稱質樸,不見絲毫鮮亮豪奢之物,顯得整個屋子空曠冷清。


    最好的就屬那張床。


    楚雲梨將半大少年放在床上,霍然起身去了屏風後。


    她如今身份高,用不著跟誰解釋。


    丫鬟在屏風外擔憂道:“宮主,您放心,七長老正給殿主醫治,應該很快就能趕過來。”


    當今天下,由各江湖勢力瓜分管轄。


    說起原身悲劇,得從一個叫柳璨宇的男人傳奇的一生說起。


    柳璨宇出身南城郊外的莊戶人家,當今天下以武為尊,他自幼立誌練武,七歲時順利拜入南城第一大勢力雙雲山莊。


    他天賦好,可南城轄下幾千裏疆域,天賦好的孩子多了去,他沒有強有力的背景,隻能做一個普通弟子。


    普通弟子隻能練普通功法和劍法,柳璨宇刻苦修煉,也隻是在普通弟子中頗有名聲,離拜入莊主門下還差得遠。


    十七歲時,他已經長成一個俊俏後生。


    習武之人常年與人切磋,遇上心狠手辣的,就會毫不留情取人性命。他受了重傷倒在路旁,被南城百霄宮少主撿了回去。


    百霄宮建宮不到三十年,與雙雲山莊勢不兩立。


    當年宮主龐樓是雙雲莊主座下大弟子,和莊主之女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少年慕艾,覬覦起莊主之女,妄圖高攀,發現心上人對自己無意,竟然私底下用了藥物算計,好在被人戳穿,後被押入了大牢中。再後來,龐樓叛逃,期間還重創莊主之女和兩位師弟。


    逃出來後選了險要之地創立百霄宮,雙雲山莊幾次圍剿,搭上弟子無數,都無功而返。


    知道這是塊難啃的骨頭,雙雲山莊也歇了心思,不過,雖不再動手,口中卻不留情。對外一直宣稱百霄宮是叛徒所立。加上百霄宮行事肆意,亦正亦邪,便愈發不得人心,漸漸成為了眾人口中的魔宮。


    少主龐月籬長相貌美,才十五歲就已經能魅惑人心。據說她出手毫不留情,曾經還閹割過拿她取笑的男子。


    隻是取笑而已,她竟然下手這般毒辣,口口相傳之下,成了眾人口中的魔女。


    柳璨宇受了重傷,不記前事。被魔女救回,他孑然一身,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得知龐月籬心悅自己時,便以身相許。


    夫妻十幾載後,某一日柳璨宇早上起來,忽然想起前事,憶起了自己的身份。他這些年來最開始不知百霄宮處事,後來發現其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魔宮後,心中糾結痛苦,最後還是大義滅親,誅殺了已是宮主的妻子,剿滅百霄宮幾位長老和常年為非作歹的弟子。


    柳璨宇彼時已經是百霄宮宮主夫君,少主生父,貴為殿主。為了正義甘願拋棄一切,大義滅親,實在讓人敬佩。


    經此一事,柳璨宇聲名大躁,得江湖上眾人交口稱讚。


    可惜,百霄宮弟子幾千人,為非作歹者雖多,可無辜者更多,在眾弟子請命之下,他改百霄宮為信義山莊,自此嚴厲約束弟子,發現為非作歹草菅人命者,立刻誅殺。


    在他管轄下,信義山莊漸漸被江湖上眾人接受,曾經的魔宮再不複存在。


    柳璨宇憑一己之力絞滅魔宮,又帶著眾弟子懲惡揚善,此後一生,眾人提及時都滿口稱讚,江湖上無論是誰,都會高看他一眼。


    至於原身龐月籬,偶有人提及,也是張口就罵。


    “七長老,您快來。”


    楚雲梨被這聲音驚醒,睜眼時眼底一抹淩厲之色劃過,很快收斂。走出屏風時,她麵色嚴肅,眉眼間滿是焦灼。


    七長老走到床前,伸手把脈,漸漸地皺起眉來:“ 怎麽傷得這樣重?”


    丫鬟迎香急切問:“有性命之憂嗎?”


    七長老搖頭,又點頭:“救治及時,沒有性命之憂。隻是……經脈毀損嚴重,怕是再不能練武了。”


    迎香伸手捂住張大的嘴,失聲問:“怎會如此嚴重?”


    七長老掏出針包想要行針,迎香急忙上前幫忙,楚雲梨上前,道:“不治了。”


    七長老一愣:“可是,不行針會有性命之憂。”


    楚雲梨一臉漠然:“不會練武,那就是個廢人,還不如死了的好。”


    迎香:“……”這可是宮主親生兒子!


    哪怕宮主平時待兒子冷漠,她也沒想到竟然冷淡至此。


    七長老征了怔:“那我這……”


    “你們出去!”楚雲梨上前一步,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恰好將那針包坐在身下,麵上一臉嚴肅,語氣不容反駁:“我想和他單獨相處一會兒。”


    又道:“常山,殿主那邊如何?”


    聞言,兩人都不意外。


    要論宮主最看重的人,非殿主莫屬。


    常山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心下一轉,道:“殿主得喝藥……”


    “那你親自去熬。”楚雲梨話落,見迎香愣在原地,催促道:“你們倆都去,我一會兒就來。”


    迎香想要勸說,還想說宮主身下坐著銀針,興許會被戳傷……常山卻一把將她拽出了門。


    楚雲梨親自將門栓上,窗戶也關了起來,昏暗的屋中,她點了燭火,把了脈後,解開少年衣衫,手中銀針一一從燭火上掠過,如下雨一般飛速往少年身上各處紮去。


    半個時辰後,楚雲梨收回銀針,將那個針包放入腰間,揚聲吩咐:“來人,送熱水來。”


    在這期間,迎香好幾次想要闖進來,都被楚雲梨喝止住。


    聽到她吩咐,迎香端著早已備好的熱水進來,眼圈已然通紅:“宮主,少主如此凶險,還是讓七長老出手吧……”說著,撲通跪了下去:“宮主,奴婢求您了。”


    恰在此時,門外有一抹月白色修長身影過來,衣衫料子和楚雲梨身上一模一樣,正是方才還躺在床上疼痛的柳璨宇。


    “月籬,我聽說理霄受了傷?”


    楚雲梨背對著門口,不接這話,出聲喚:“迎香。”


    迎香擦了一把淚,急忙道:“奴婢在。”


    楚雲梨沉聲道:“是誰打傷了我兒?”


    “是……是趙瑜。”迎香有些遲疑:“他已經在外頭跪著請罪了。”


    “請罪又不能讓我兒子好轉。”楚雲梨嗤笑,冷聲道:“告訴常山,就說我說的,他知道我兒病情,去把那個混賬打成和我兒一樣的傷,這事就算了了。”


    柳璨宇皺眉:“月籬,人家不是故意,你何必得理不饒人?”


    楚雲梨側頭看他,反問:“我何時講過道理?”


    柳璨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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