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女 二十一


    林天越對於當下的這種情形很是煩躁。


    他身中劇毒, 本來就挺難受,一著急生氣, 胸口堵得厲害, 渾身疲憊不堪,根本也打不起精神來。怒斥道:“我這毒還有得解,暫時不會死!”


    這一聲吼出,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能夠站在這裏的人都不是蠢貨, 發覺他的怒氣後,都急忙上前安慰。


    那個問他要不要吃東西的女子嚇得直接哭了出來:“ 夫君, 我這是擔憂你啊!”


    “爹, 您放心, 我一會就出去給您請大夫。”


    “聽說廣平山莊養著一位客卿, 是藥穀穀主的師兄, 一會兒我書信一封送過去, 請李莊主務必幫這個忙。”


    “爹,你是不是很難受?你別著急,氣大傷身, 會加速毒性發作的。”


    楚雲梨站在一旁冷眼看著, 從頭到尾都沒找到林天越的八兒子。


    一整個晚上, 山莊都沒安靜下來。


    等到了天亮, 還是沒能發現可疑之處。山莊中還有客人, 且能夠進門的人都不是無名之輩,若是查得太狠, 興許要得罪人。


    所以, 林天越隻能按捺住滿腔的憤怒和憋屈, 讓那些護衛收手。


    一個晚上過去,鬼醫還是動彈不得。


    那枚沒解毒丸還是有些效用, 至少,他渾身不再僵硬,勉強打起精神,還是能抬抬手動動腳的,也能輕聲說幾句話,當然了,也僅此而已。


    林天越身中劇毒,又一夜沒睡,整個人愈發虛弱。在女人和孩子的勸說下準備回房休息。


    臨走之前,想到鬼醫還沒送回去安頓,他眼神在屋中掃視一圈,並不放心讓那幾個孩子接觸鬼醫,也怕府中的護衛暗中和孩子們來往,最後,眼神落到了楚雲梨身上。


    “胡公子,勞煩你送鬼醫一趟。”


    楚雲梨欣然應允。


    鬼醫一張臉黑如鍋底,隻看得到黑亮的眼睛和白皙的牙,晚上還好,天色昏暗,看不清楚。到了白日,他那張臉著實滑稽,楚雲梨扶著他,一路上都在強忍笑意。


    “你笑什麽?”


    楚雲梨徹頭看他:“我沒有笑。”


    “你有!”鬼醫怒瞪著她:“我看見了。”


    楚雲梨聳聳肩:“你說是就是吧,我不跟病人計較。”說到這裏,她一臉好奇:“都說醫者不自醫,你被毒成這樣,怎麽解?”


    鬼醫垂眸看著自己的手,那隻手和後山那些采礦的人一樣,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此時的自己黑成了炭一般,如果在黑夜中,根本就尋不到他的蹤跡。


    他恨得咬牙切齒,這下毒的人要是被他發現,非得百倍千倍地還回去不可!


    鬼醫住得離林天越的院子不遠,另一邊就是當初楚雲梨逃出來的藥廬。


    此時藥廬院子裏站著八公子。


    八公子年紀不大,看著鬼醫虛弱成這樣,小跑著過來,一臉關切地問:“大夫,您到底怎麽了?”


    鬼醫脾氣古怪,對於八公子的關切很是不以為然:“老夫還死不了。”


    說著,示意楚雲梨扶他進院子。


    楚雲梨站在原地沒動,假裝沒看見他的眼神。


    鬼醫:“……”


    “童兒,送我回去。”


    扶著他另一邊的藥童回神,立刻把人帶著往裏走。


    楚雲梨將頭探到八公子耳邊:“鬼醫都黑成了炭,一看就中毒挺深。你身上要是已經種下了毒,還是趕緊想別的法子吧。”


    她還扶著鬼醫,哪怕脖子伸得再長也有限,這悄悄話鬼醫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她一回頭,就對上了鬼醫淩厲的眼神。


    楚雲梨衝他一笑:“我看八公子年紀太輕,要是因此而死,實在太可惜了,好心提醒兩句……你別這麽看我,我也是實話實說。你中毒是真,黑成了炭也是真,自己解不了毒也是真的啊!”


    這毒太棘手,鬼醫生平從未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想要找到解藥,除了找出凶手以外,就隻能他自己琢磨。


    那個凶手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林天越傾盡全莊之力,連根毛都沒找著。所以,他隻能自己想法子解毒。


    鬼醫生平最喜歡研究這些奇奇怪怪的毒,如果中毒的人不是他自己就更好了。


    聽著這些話,鬼醫被氣得不輕:“胡公子,希望你有朝一日別求到我頭上。”


    楚雲梨麵上笑著,心裏則不以為然。


    鬼醫醫術好,確實有自傲的資本。


    可在楚雲梨麵前說這些話……他如今身上中的毒,就是出自她的手筆。


    若楚雲梨自己都解不了的毒,鬼醫就更解不了了。


    求他,這輩子都不可能!


    把人送回屋中的床上,鬼醫累得氣喘籲籲,疲憊地閉上了眼。


    楚雲梨率先退出了門,剛走兩步,就聽到屋中鬼醫低聲詢問藥童:“去把之前我給胡嬌和林依依寫的藥方拿過來。”


    藥童應聲,沒多久就打開了門出來。


    楚雲梨已經走到院子中,頭也不回出了門。


    鬼醫要當初寫給胡嬌的方子,興許他已經發現,他身上的毒和胡嬌中的相差無幾。


    那又如何?


    胡嬌上輩子受著這樣的痛苦好幾年才被他弄死,鬼醫這才剛開始,且受著吧。


    回到外院,李緣又跑了過來,問:“內院出了何事?”


    “鬼醫在去林天越院子裏的路上被人給下了毒,正在盤查凶手呢。”


    李緣訝然:“鬼醫中毒?”


    這就和幾十年的老廚子炒糊了菜一般稀奇。


    他摸著下巴,一臉興致勃勃:“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竟然能毒倒他……”


    話沒說完,他狐疑地打量楚雲梨渾身上下:“該不會是你吧?”


    楚雲梨瞅他一眼,伸了個懶腰:“一夜沒睡,我得回去補會兒覺。李兄自便。”


    說著,還甩上了門。


    本來要跟著進門的李緣被門板擋在了外頭,他滿臉不解:“胡兄,你說讓我自便!”


    楚雲梨揚聲道:“非禮勿視,我睡覺不喜歡有人守著。”


    李緣不滿地嘀咕:“當初你需要我幫忙熬藥的時候,為何不攆我走?”他轉身準備往外走,又實在忍不住,靠近門板,壓低聲音道:“當初你把老莊主偷出來,也幫他配藥讓我幫忙熬來著。胡兄,你好像是會醫術的,自古以來,醫毒不分家……是不是你幹的?”


    “小心隔牆有耳。”楚雲梨隻說一句,然後閉上了眼。


    而廊下的李緣聽到這話,再不糾纏,心滿意足地離開。


    “胡兄,我要和你做一輩子的好兄弟。”


    一個比鬼醫醫術還要好的人,傻子都知道要交好。尤其是在這個以武為尊,經常受傷的世道,身邊有一個高明的大夫,就等於多了幾條命。


    楚雲梨嘴角微勾,閉上眼,沉沉睡去。


    等她醒來,外頭夕陽西下,窗邊坐著一個黑衣男子。


    晏風抱劍坐在那裏,一臉嚴肅,似乎在思考特別重要的事。


    聽到她起身的動靜後,側頭看了過來:“胡兄,你睡醒了?”


    楚雲梨靠坐在床上:“你出去過嗎?”


    晏風頷首:“山莊裏不太平,護衛沒有明著搜查,暗地裏一直有人在各處院子轉悠,就我們這裏都來了好幾次。”


    “你肚子餓嗎?”楚雲梨起身洗漱,又讓人送飯菜進來,還特意囑咐丫鬟多送一點。


    習武之人,一般吃得比常人要多,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飯菜送進來,晏風自覺坐到了她對麵:“胡兄,你幫了我許多,我都不知該如何報答。”


    楚雲梨抬眼看到他俊朗的眉眼,心下一動,伸出手指勾起他的下巴:“無以為報 ,那就以身相許啊。”


    晏風心跳如擂鼓,有些歡喜又有些糾結,看著她說話的唇,隻覺口幹舌燥,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看到他滾動的喉結,楚雲梨有些意動,正想吻上去,又聽到外麵有腳步聲靠近,隻得坐回了椅子上。


    門一推開,晏風瞬間消失。與此同時,房頂上多了一個黑影,呼吸較往日要粗重些,卻也隻是一瞬 ,很快消失不見。


    李緣進來,微微皺眉:“胡兄,你這裏麵還有別人嗎?”


    楚雲梨麵色如常:“有事?”


    李緣笑吟吟坐到她對麵:“聽說林天越病情加重,我們去探望一二?”


    本身楚雲梨是很樂意看林天越痛苦的,幾口扒完了碗中的飯,抬步就走。


    李緣臨走之時,回身看了一眼用飯的桌子,一個人隻吃飯,應該是一個飯碗和一個湯碗,偏偏那桌上多了一個湯碗。


    他張口就問:“胡兄,你的碗怎麽多了一隻?”


    楚雲梨瞅一眼,不緊不慢:“我喝到一半,發現裏麵有灰,讓人多送了一個碗。”


    提及此事,李緣轉而想到了別的:“這山莊的廚房確實該好好整治一二,中午給我送的菜裏,居然有一條蟲。”他麵色一言難盡:“我都快吃完了才發現。”


    楚雲梨也進過廚房不少次,當下的菜裏本來就有許多蟲,眼神不好的人根本發現不了,混進去一兩條蟲子很正常。再說,山莊這麽多人,廚娘哪顧得上仔細看?


    “你可以把它一起吃了,假裝沒有這事兒。”


    李緣無語:“我看得真切。這是能假裝的嗎?”


    兩人一路拌嘴,沒多久就到了林天越院子外。


    不過,這一回二人卻被攔在了門外。


    “公子病情加重,早上都沒睡著,剛剛才睡下,五小姐吩咐過,如非必要都不許進去打擾。”


    不打擾就不打擾吧,兩人也不強求,路過鬼醫的院子裏時,忍不住走了進去。


    院子裏除了兩個婆子,再沒有別人。屋中,鬼醫沒有睡著,而是靠在床上翻著一本冊子。


    看到二人進門,他也不惱,反而還招了招手:“李公子,你過來。聽說你和山莊大小姐有舊,還去祭拜過,可我發現了大小姐的蹤跡,她好像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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