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的老太太 九


    姐妹兩人想著白天去找人, 原因有二。


    一來時天黑了不好走,她們倆膽子都小, 並不想走夜路。二來, 也是覺得兩個大男人就算現在不敢回,到了晚上也會歸家。


    可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回來。


    姐妹倆都有些焦灼, 還要應付家裏老人和孩子的詢問。天一亮, 二人就湊到了一起。


    “姐姐,二垛從來就沒在外過夜, 他應該是出了事。”


    柳春風滿臉慎重:“你姐夫也一樣。隻是這人到底去了哪兒呢?”


    柳春草沉吟了下:“昨夜我仔細想過了, 如果他們沒敢動手, 應該已經不在山上, 而是去了別處。但是, 再不敢動手, 天黑了也該回家。我認為,他們應該是在山上出了事。”


    柳春風長長吐一口氣,心裏壓抑得不行:“那我們就去山上找。先去看看之前說的那個山崖邊。”


    姐妹倆之前商量的事堪稱駭人聽聞, 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說。別說外人了, 她們連家裏的老人和孩子都瞞著。


    現在人出了事, 她們也不敢主動告知, 想著把人找回來了再說。


    若是人平安無事, 就算回來了,也不用告知家裏人。


    兩人結伴往後山上走, 半個時辰後就到了那個山崖邊。今日天氣不好, 霧蒙蒙的, 風一吹還有點涼。


    山崖邊風大,柳春風緊了緊衣衫, 四處查看,沒發覺有不對勁。她心裏害怕,又喊了幾聲,回應她的,隻有山間傳來的回聲。


    柳春草也害怕,連周邊的草叢都找了:“姐姐,他們好像不在!”


    她越想越驚懼:“可他們能去哪兒?”


    柳春風又轉悠了一圈,眼神落到了山崖邊。


    與此同時,柳春草也注意到了姐姐的眼神,方才她就想說,隻是不敢說,甚至是不敢往那邊想。


    她腳下如有千斤重,慢慢往崖邊挪。


    看著底下一片大霧蒙蒙,柳春草顫著聲音道:“姐姐,你認為他們在底下嗎?”


    柳春風咬著唇,一字一句道:“肯定沒有。”


    她既是說服妹妹,也想說服自己,緩和語氣,道:“他們又不是孩子,知道崖邊危險,就算過來也會小心翼翼。怎會落下去?”


    道理是這樣,可這世上有許多意外。柳春草欲言又止:“可若是沒有落下山崖,他們為何不回家?我……我想讓人來找。”


    柳春風瞪她一眼:“我們先下去看看。”


    從這兒自然是下不去的,兩人從另一邊的陡坡上滑下去,心裏焦灼擔憂,想要盡快找到人,也想盡快回家不讓人懷疑,兩人都跑得飛快。


    山崖下是一片密林,裏麵滿是荊棘。柳春風走在前麵開路,心情煩躁之下,不滿道:“前麵不好走,咱們倆換著走,現在該你了。”


    柳春草憤憤:“姐妹之間,連這都要計較。娘說過,你是姐姐,要學著照顧妹妹。”


    柳春風側身讓她走前麵:“我都做了祖母,你最多兩三年也是做祖母的人,還要我讓你,想得倒是美。”


    這會兒急著找人,柳春草也沒強辨,走在了前頭。


    說實話,二人都不想在這裏麵找到人,心裏期盼著他們是跑去了鎮上喝酒,貪杯喝醉了才沒能回來。


    這人越是怕什麽,就越來什麽。


    秋日裏的早上寒冷,兩人在荊棘叢中生生鑽出了一身汗,有的還滴入了眼中,讓人看不清眼前情形。柳春草急忙抬頭,正想伸手抹汗,就看到了樹梢上一抹藍色的布。


    在這人跡罕至的密林中看見做衣衫的布,她心下一沉,順著那布,看到了不遠處荊棘叢中趴著的人。


    那人身下還有大灘血跡。


    更讓她不安的是,那人的身形,怎麽看都像是她姐夫。


    柳春草站在原地,身後柳春風不滿地伸手推她:“倒是往前走啊!你發什麽呆?”


    這順手一推,竟然把柳春草推得一個踉蹌。


    柳春風立刻發現了不對:“你怎麽了?”她抬眼,才發現妹妹臉上煞白一片,她以為妹妹看見了不幹淨的東西,隻覺渾身發毛:“你別這樣,有話就說!”


    柳春草顫抖的手抬起,指著荊棘叢中隱約可見的人。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柳春風看了過去。然後她瘋了一般不顧周圍的荊棘和割手的雜草,扒開荊棘撲了進去。


    她伸手去扶人,又喊:“大福!”


    手剛摸到地上的人,隻覺掌心下一片僵硬,觸感冰涼。並且,地上的人毫無起伏,像是……死了。


    柳春草不敢上前,顫著聲音問:“姐姐,這是姐夫嗎?他怎樣了?”


    柳春風腦中一片空白,用力將人翻了過來,隻見熟悉的麵容上到處都是被荊棘剌出的血道道,額頭上破了個大洞,此時血跡已經幹枯,隻看得到暗紅一片。她顫著手指去摸他的鼻尖,好半晌都沒感覺到有氣息。


    她嚇得將手中的人一丟,自己跌坐在地。


    姐姐這副模樣,柳春草的心也沉到了穀底,緩緩上前,去看那個被翻過來也毫無動靜的人。


    那人臉上滿是血汙,可眉眼間還是能找出熟悉的影子,正是她的大姐夫。


    柳春草左右看了看,隻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她顫著聲音喊:“二垛……二垛……”


    她心裏絕望,聲音裏漸漸帶上了哭腔。


    卻聽到有虛弱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樹冠上傳來:“草……草……”


    柳春草以為有鬼,強壓著拔腿就跑的衝動,忍著懼怕探頭看了過去,隻見樹梢上掛著個人,也有血跡從他身上滴落,不過,人卻是真的還活著。


    她眨了眨眼,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疼痛傳來,確定不是做夢後,她滿臉喜悅地奔了過去。


    “二垛,你沒事太好了。”她到了樹下:“你快下來。”


    林二垛苦笑:“草,我摔下來的時候,撞上了這半截粗樹枝,我的肚子已經受了傷,根本動彈不得。”大概是說話扯到了傷,他倒吸一口涼氣,好半晌才緩過神:“你去村裏找人……找人來救我……”


    剛才找人之際,柳春草有想過找到人之後先把人錘一頓再說。後來看到齊大福死了,她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隻要他還活著,什麽都好商量。


    現在得知他受了傷,竟然也不覺得難受了。無論如何,人還活著就行。


    “你等著!”


    她飛快往後跑,路過姐姐時,還不忘囑咐:“姐,我去村裏叫人來幫忙。”


    人都死了,還有個必須要有人幫忙才能下來的,這時候也顧不上姐妹之間的那些圖謀會不會暴露,怎麽也得先把人救了再說。


    柳春風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對於妹妹的囑咐充耳不聞。


    柳春草回村來喊人幫忙。


    一刻鍾不到,關於連襟倆掉下山崖的事就傳遍了村裏。


    齊家人很是不能接受。


    尤其是齊大福他娘,哭嚎著就往山崖下去。


    林二垛的雙親和哥哥也帶上了門板去崖下接人。


    村裏幫忙的人多,看熱鬧的就更多,楚雲梨也夾雜在其中。


    這山崖下全是荊棘,處處紮人。村裏人就算砍柴都不往這裏來,以前都沒有路,不過,這麽多人踩過,還真的踩出來了一條頗為寬敞的小道。


    楚雲梨還沒走近,就聽到了齊家人的嚎哭聲。


    齊母抱著兒子的屍身,嚎得聲音都啞了,沒吼幾聲,還撅了過去。


    齊父眼圈通紅,招呼著把人抬上床板弄回家。


    另一邊的樹上就比較麻煩,上麵的林二垛動彈不得,必須得有人去幫忙,可那樹也沒多大,隻能上一個人。


    又因為林二垛的傷口中還有一截枯枝,隻要有人一動彈,他的傷就開始流血。


    實在是……那樹都染紅了半邊,這人一身氣血也沒多少,萬一血流光了,哪怕把人弄下來,也救不回了。


    不少人站在樹下出主意,又有人去拿了村裏木工的鋸子,折騰了好半天,才把人弄了下來。


    彼時的林二垛麵色慘白,唇上都幹裂出一個個口子。


    他母親哭得眼睛都腫了,看到兒子平安下來,上前問:“你沒事跑這來做甚?”


    林二垛:“……”


    太過疼痛,昨天他滿心都想著怎樣求救,今日終於發現了人,滿心都是自己即將得救的喜悅,把這茬給忘了。


    林父沉著臉:“你兒子都定親,即將做祖父的人了還這麽不穩重。三歲孩子都知道不在山崖邊玩,你們倆跑到這來做甚?”


    是的,哪怕沒有人問,隻從那邊齊大福的死狀,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倆是從上頭落下來的。


    這麽高掉下來還能撿一條命,林二垛當真是命大。


    夫妻倆斥責兒子,有那親近的看不過去:“二垛都這樣了,你們倆有話也等他回去把傷包紮好之後再說。”


    他壓低聲音:“受傷這麽久,流了那麽多血。肯定會傷了元氣,再說……那枯枝留在傷口中這麽久,很容易發熱,一個弄不好,這人哪怕救回去,也不過是拖日子。”


    這是實話。


    林二垛:“……”別以為你聲音小,我就聽不見!


    他也沒想回答,因為他有察覺到,嶽母也跟來了。


    說話的人本就是林家親近的親戚,夫妻倆的氣瞬間就消了,滿臉焦灼,催促眾人快些回家。


    齊家那邊開始著手辦喪事,之前柳春風給母親備下後來又扯回家的那些東西剛好用得上。


    齊家院子裏一片悲聲。


    楚雲梨從院子外頭路過,剛好聽得清清楚楚。就像是昨天她從後山上下來時院子裏的嚎哭一樣。


    不同的是,今日的哭聲是真的悲戚。


    齊母期間暈過去好幾次,再次醒來時,她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林二垛一起去的,我要給我兒子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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