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娘 一


    滿身血汙麵頰消瘦的林阿妹對著楚雲梨深深一福, 含笑漸漸地散去。


    林阿妹的怨氣:500


    善值:251260+1500


    睜開眼睛,楚雲梨隻覺一股熱氣撲麵, 垂眸一瞧, 發現自己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用土碗裝著五大碗熱騰騰的麵,麵條根根分明, 麵湯濃香, 上麵漂浮著幾抹綠意,聞之口舌生津。


    她麵前是半截細布簾子, 聽得到簾子後的人聲鼎沸, 透過簾子縫隙, 看到那後麵都是著粗布衣衫的力工, 此時正天南地北的胡侃。


    楚雲梨覺著應該先接收記憶, 否則這碗麵送出去也不知道該給誰, 正想轉身,就聽到簾子外大喊:“胡娘子,我們的麵怎麽還沒來?”


    有人催促, 那這麵的主人就找到了。楚雲梨正想掀簾子, 忽而覺得不對。


    但凡是她過來遇上的事, 一般都對原身有些影響, 這影響小的隻是一次吵鬧, 大的可就事關原身性命。想到此,楚雲梨揚聲喊:“別著急, 我少放了鹽。”


    一聲吼完, 也不管外麵的動靜。轉身就進了正冒著炊煙的廚房。


    廚房裏還有個妙齡女子正在燒火, 臉上脂粉未施,長得花容月貌, 哪怕著細布衣衫頭戴花布,也無損她精致的美貌。額頭上微微帶著細汗,更襯得她肌膚晶瑩如玉。


    看到她進門,那女子疑惑地看向托盤:“表嫂,你怎麽把托盤帶回來了,這麵有何問題?”


    楚雲梨看到她眼中情緒不太對,對這麵似乎尤其緊張,愈發肯定麵有問題。當下道:“我要去茅房,你把麵送了吧。”


    語罷,轉身就走。


    到了茅房外,楚雲梨閉上眼。


    楊國境內有一條河,連通南北境,其間路過十來個府城,大大小小的碼頭更是無數。


    原身胡雨娘,生於通城碼頭上,從記事起,家裏的爹娘就在碼頭上開了麵館,因為量大味道好,生意一直不錯。


    卻也因為真材實料麵也大碗,隻賺了個熱鬧,家中的麵館並沒賺到多少銀子。夫妻倆隻得胡雨娘一個女兒,長大之後舍不得讓她出嫁,便招贅婿入門。


    這贅婿可不好選,願意進門的都是些懶漢。但凡勤快些的,也不願低這個頭。夫妻倆挑來挑去,挑中了外地來了一個年輕人齊書禹。


    這齊書禹長相好,人老實勤快,也願意上門入贅。唯一有些不好的,除了窮之外,就是他帶著一個才十歲左右的小姑娘,說是他的表妹。而他進門的條件,就是想帶著表妹一起。


    於別人來說,多養一個人或許是負擔,但對於麵館,那就是多一張嘴的事。夫妻倆思量許久,還是答應了。


    可惜在齊書禹進門第二年,胡家夫妻先後生病,不到一年就都去了。胡雨娘傷心之餘,還多虧了齊書禹的陪伴才好轉起來。


    胡雨娘失了雙親,她是個格外懷念親情的人,所以便把齊家表兄妹二人當做親人一般。


    可惜,胡雨娘做夢也沒想到,這倆人竟然會合起夥來算計她。


    胡雨娘得了雙親真傳,年紀輕輕煮出的麵就色香味俱全,加上她舍得放料,麵館的生意和雙親在時一樣好。卻在某一日她端出一桌麵後,當即就死了兩個人,她被衙差抓走,竟然得知死的那兩個人曾經因為債務和胡家夫妻吵鬧過,於是,她就成了為雙親報仇而故意投毒。


    她沒做過的事,自然不承認,但凡有機會就喊冤。因為不認罪,還受了不少刑,可無論大人怎麽用刑,她都咬緊了牙關不鬆口。


    大人無奈,隻把她關在獄中。


    胡雨娘被打得半死,幾乎是剩下一口氣時,她還見到了自己的夫君……和表妹。


    興許是看她命不久矣,那倆人得意地把算計胡家的事原原本本告訴她,成功把胡雨娘給氣死了。


    “表嫂,你快點,麵都坨了。”


    外麵傳來表妹羅安香,也就是廚房中那個妙齡女子的嬌叱。


    楚雲梨並沒有進茅房,走到一旁舀了大缸中備好的水洗手。然後才去了廚房。


    那五碗麵還放在桌上紋絲未動,因為晾了一會兒,已經開始結塊。


    羅安香催促:“表嫂,我這副模樣不好出去。表哥也還沒回來,你快點的吧。”


    楚雲梨瞅了一眼,走到灶台旁,將邊上切好的麵條往鍋裏丟了幾碗的量,淡然道:“胡家麵館之所以能生意這麽好,一是因為能吃飽,二是因真材實料。那麵都坨了,端出去肯定不好吃,我這重新下。”


    羅安香張了張口:“可都煮好了……”


    楚雲梨隨口打斷:“反正快到飯點,我們都還沒吃飯,一會我們一人一碗。”


    羅安香:“……”


    她咽了咽口水:“表嫂,我今兒不想吃麵。”


    楚雲梨揚眉:“可若是我們都不吃,那麵就浪費了。糧食不易得,還有許多人連麵都吃不上呢,你可別挑嘴!”


    話語中帶著一點斥責之意,似乎動了怒。


    見狀,羅安香不敢吭聲,看著那幾碗麵眼神閃爍。


    楚雲梨重新拿過五個碗放好了佐料,隨手從邊上的鍋裏添了湯,看到羅安香似乎在沉思。她也看向那五碗麵,若是沒記錯,那裏麵有兩碗是有劇毒的。


    可是哪碗放了,也隻有動手的羅安香才知道。


    一會兒若是讓她自己端,興許就會把有毒的落下。楚雲梨心下一轉,立刻有了主意,她順手拿過一個大盆,走到那麵旁邊,利索地將五碗麵全都倒進盆中,在羅安香反應過來之前,又熟練地往裏添了一大瓢麵湯,還用筷子攪了攪。


    正盤算著端麵的羅安香:“……”


    她看著那已經分不出彼此的半盆麵,麵上露出幾分驚慌來:“表嫂,那麵就放在碗裏不好嗎?我們一人一碗,還能少洗幾個碗。”


    楚雲梨麵色不變,一本正經道:“外麵還有十多個人沒吃上麵。等把那些煮出來,這麵還能吃嗎?用麵湯泡著,除了軟一些,味道也差不多。”說著,重新盛了五碗麵,特意放了一碟鹹菜,端到了外麵的大堂中。臨走之前,還不忘重新下一鍋麵。


    鬧轟轟的大堂裏,五個人捏著筷子等麵,看到她過來,催促道:“你們家這麵好吃,可就是太難等了。”


    楚雲梨笑著道了歉,端上那盤鹹菜:“方才我有急事耽擱了一下,特意送一盤小菜給幾位大哥,幾位慢用。”


    幾人沒想到還有這等意外之喜,本就餓得慌,麵香直衝鼻尖,顧不得責備,狼吞虎咽開始吃麵。


    邊上的幾桌人不滿:“他們在等,我們也等了啊。”


    楚雲梨笑著道:“都有都有,今兒這碟鹹菜,我都送了。”


    眾人聞言,瞬間就忘了方才的等麵的煩躁,都說吃人嘴短,這會兒也不好催促。


    楚雲梨回到後廚,利索地重新盛麵,前後不過一刻鍾,就將二十多碗麵全部煮好送了出去。


    這些力工都是一批批來吃飯,很多時候是一條船的人,吃完了就得回去扛活,而碼頭上幾十條船,歇一會兒就會有下一條船的人過來。楚雲梨見所有人都吃上了麵,便轉身回後廚,進門後,又下了一碗。


    燒火的羅安香見狀,疑惑問:“不是二十三麽?剛才明明夠了啊!”


    楚雲梨隨口道:“又來了一位。”


    羅安香便不吭聲了。


    楚雲梨遞過去一雙碗筷:“不用燒火,你歇會兒趕緊吃麵,否則,一會兒另一艘船的力工過來,可就吃不上了。”


    羅安香磨磨蹭蹭接過碗筷。


    看她不想吃,楚雲梨笑著催促:“快點啊,麵可是越放越軟,越放越難吃的。”說著,把那個盆捧到了她麵前,等著她夾。


    羅安香:“……”


    她咬了咬牙,自己裝了小半。


    楚雲梨將麵盆一放,搶過筷子給她盛了滿滿一碗: “女子雖以瘦為美,可吃得太少也不成,看你都瘦成一把骨頭,說句難聽的,有那講究的人家都不願意跟你議親。太瘦了,老人家會覺得你子嗣不旺不夠旺夫!”


    說完,將滿當當的一碗麵遞到她懷中:“快吃!可不許喂大黃,我看著你吃。”


    楚雲梨拿著一雙筷子站在鍋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羅安香哪裏敢吃?


    那裏麵可是有劇毒的,就算又多了三碗,裏麵的毒會減少,可毒性那麽強,這碗麵吃下去就算不死,也得去大半條命。


    羅安香隻覺得手中的碗滾燙無比,勉強笑道:“表嫂,我不餓。你吃吧!”


    不由分說就把碗往楚雲梨手中遞。


    楚雲梨一揮手:“我這忙著呢。”


    她盛了麵端著就往外走,幾步跑到簾子旁往裏瞅了一眼,又端著麵回到廚房,一邊走還一邊吃。


    剛一進門,就看到了灶前的羅安香正打算把手中的麵倒回盆中。


    “不許倒!”楚雲梨斥道:“我說了不能太瘦,你以為我害你嗎?趕緊吃了,沒得商量!”


    羅安香倒麵被當場抓住,身子僵硬住。看到她端著麵回來,疑惑問:“怎麽端回來了?”


    楚雲梨已然開吃:“那客人已經不見了,興許是遇上熟人去別家吃了吧。”


    這麵確實香,這還隻是早上的第一波客人,接下來得忙一整天。多的時候,足有四五十人在外等。


    她很快就把一碗麵下肚,連麵湯都沒剩。


    羅安香麵色一言難盡:“表嫂,你怎麽沒問我吃不吃?”


    楚雲梨看著她手裏的碗:“你不是喜歡吃軟爛的麵嗎?”還瞪她一眼:“別東拉西扯,趕緊給我吃!”


    羅安香哪裏敢吃?


    恰在此時,齊書禹拎著油從外麵進來。楚雲梨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重新拿了幹淨的從盆裏裝了一整碗麵,殷勤地遞給齊書禹:“夫君,累壞了吧,趕緊吃麵!”


    羅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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