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純粹是不滿家裏的銀子被何氏全部拿去送給曾經的嫂子。


    妯娌之間本就互別苗頭, 之前二人同為林家媳婦,李氏是小的那個,長輩要偏疼一些。又因為她進門生下孩子, 就更得婆婆疼愛了。相對的,羅紅月那幾年過得特別艱難。


    雖然嘴上沒說, 李氏心裏對於嫂子是有些優越感。


    可是如今呢, 林家所有, 是所有的銀子都給了她。


    要不是看家裏其餘人也暴躁不已,李氏都要懷疑是不是婆婆故意把家中的積蓄給那雙胎了。


    歸根結底,李氏敢對婆婆不客氣,是因為林家落魄了。就像是她說的,之前何氏動不動就說,兒媳婦不聽話就換。


    可現在她敢說這話嗎?


    李氏知道自己怎麽折騰,婆婆都不敢趕她走。所以,她嗆了就嗆了, 說不幹就不幹,誰能把她怎麽地?


    何氏心裏也知道, 兒媳婦一是不高興自己把銀子給人。二是因為覺得她手頭沒有銀子,沒必要恭恭敬敬。


    看著李氏頭也不回離開,何氏咬了咬牙。


    無論是村裏人的看法,還是林家如今的日子, 都不能再這麽下去了。無論如何, 林家得翻身!


    大過年的,各家都在置辦年貨。何氏也帶著女兒去了鎮上。


    臨近過年,平時舍不得才買東西的村裏人都會咬咬牙拿出一些銀子,買些吃的穿的好過年。


    比如鎮上的燒雞。


    早就聽說那燒雞美味,但因為價錢有些貴, 買半隻雞的話能吃一斤多肉了。燒雞也隻有一斤多,全是瘦肉不說 ,裏麵還有骨頭,而肉的話就是全肥肉,很補身的。


    說起來是後者比較劃算,平時村裏人就算想開葷,也是去買豬肉,而不是去買燒雞。但過年不同,辛辛苦苦幹一年的活,買隻燒雞解饞並不過分。


    這樣想的人多了,所以兩間燒雞鋪子最近都忙得不行。甚至在鎮上還買不到雞了。


    楚雲梨手頭又攢了有三兩多銀子,能買一畝地,如果買荒山,能買三畝。她打算拿著銀子去鎮上附近買一片荒山養雞。


    今日趕集,村裏有馬車去鎮上,楚雲梨在村口搭車,剛好碰到了何氏母女二人。


    兩邊可以稱是兩看兩相厭,楚雲梨當她們不存在。何氏就沒那麽大度,時不時暗瞪一眼。


    村裏楊家的馬車最好,包得最嚴實,車廂中人坐的凳子上都是用布包過了的,冬日裏坐著很是舒適。村裏許多人都打聽好了楊家去鎮上的時辰,特別過來等著搭車。


    楚雲梨倒是不在意這個,真的是巧合。楊老頭老遠就看到了村口的幾人,都知道羅紅月出手大方,他一勒馬,馬車剛好就停在了楚雲梨的麵前。


    她含笑謝過,爬上了馬車後,對著身後麵色難看的母女二人笑了笑,然後看向眾人:“快過年了,這趟車資算我請大家的,算是提前給大家拜年。”


    村裏人儉省慣了 ,聽到這話,頓時大喜,爬上馬車後都對她道謝。


    下意識的,就不理會那邊的母女二人了。


    之前何氏沒少在村裏轉悠,凡是跟她關係好的,都不太搭理楚雲梨。


    當然了,因為楚雲梨出手大方,兩個孩子玉雪可愛,很少有人能抗住不跟她說話。何氏帶著眾人想要孤立她的目的沒能達到。


    聽到有便宜占,馬車很快擠滿了人。眾人嘰嘰喳喳的隨著馬車走遠,留下村口孤零零的母女二人。


    楚雲梨一點都不心虛,之前何氏試圖孤立她,頗見成效。如今不過以牙還牙而已。


    能用銀子解決的事,那都不叫事,楚雲梨直接去了府城找了衙門的師爺。


    當下的百姓隻能勉強維持溫飽,朝廷一直都在鼓勵開荒。楚雲梨願意花錢買荒地,也算是當地官員的功績,很快就拿到了契書。


    從衙門出來時,已經過午。楚雲梨肚子有些餓,先去了酒樓用飯。


    飯吃完,事也已經辦完,楚雲梨打算回家。畢竟家裏還有倆小的,雖然她放心李嫂子,但林家人虎視眈眈,也不敢太放鬆。


    出了酒樓去租馬車,還沒走多遠呢,就看到了熟悉的人。


    林雪意一身大紅,最近她瘦了不少。披風掛在身上,仿佛要把她壓垮似的。此時的她妝容精致,頭發烏黑,當真是一個楚楚可憐的美人。


    她這麽一身可不便宜,如今的林家想要置辦怕是有些艱難。再說,早上出門的時候,她可不是這身。


    特意穿成這樣走在大街上,肯定不是置辦年貨這麽簡單。再說了,這條街上的東西都挺精致,如今的林家也買不起。


    想到此,楚雲梨也不走了,饒有興致地看著那邊。


    大戶人家臨近過年也是要置辦年貨的,不隻是吃的穿的,還有給各家的年禮也要備起來。而有的禮物,非得是主子親自來挑。所以大街上富貴的馬車比平時多了不少。


    楚雲梨剛吃完了飯,也不著急,本以為要等許久,誰知不到一刻鍾,就看到那邊路旁的林雪意朝著路中間的馬車衝了過去……然後,她撞上了車廂,整個人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馬車撞了人,自然就停了。車夫急忙忙跳下,看到路旁一團大紅中露出的一張芙蓉麵,想要靠近又怕唐突,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而身後馬車中,先是下來了一個小廝,然後一位著墨色衣衫的富貴老爺緩步下來,看到地上的女子時,眼中劃過一抹驚豔,吩咐道:“既然撞上的人,趕緊扶去醫館。”


    又想起什麽,看向圍觀眾人:“大家有誰認識這位姑娘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先帶她去治傷。如果你們認識,還請告知她的家人去康福醫館接人。”


    小廝和車夫都不好唐突佳人,富貴老爺四處觀望一圈,眾人下意識都後退一步。


    楚雲梨眼神一轉,上前道:“男女有別,老爺是否需要人幫忙?”


    富貴老爺本來已經擼袖子準備彎腰去抱人了,聞言抬頭,有些不悅,但當著眾人的麵不好發作,隻頷首道:“勞煩你,稍後會有酬勞給你。”


    “不用!”楚雲梨彎腰把人扶起,笑道:“順手而已,要什麽謝禮。”


    楚雲梨伸手去扶起她,隻覺得鼻息間都是香味,把人往馬車上送。卻突然察覺到腰間一陣疼痛。


    楚雲梨:“……”


    這是覺得自己壞了她的事,警告自己?


    當即,楚雲梨咬牙忍了,把人扶上馬車時,似乎力道不濟一般,手上一鬆,昏迷的人直直墜落。


    人在摔倒時,都會下意識去抓。林雪意也一樣,她抬手就抓住了馬車的簾子,摔倒是沒摔,但也徹底暴露了她沒暈的事實。


    圍觀眾人一片嘩然。


    那位富家老爺一揚眉:“姑娘這是……”


    林雪意滿臉羞紅,福身一禮:“其實剛才我醒了,隻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好意思承認,今日之事,是雪意自己不小心,不關你的事。我除了手肘有些疼,也沒哪裏不適,就此別過。”


    語罷,再次一禮,轉身就要離開。


    老爺眼神裏滿是讚賞,突然道:“姑娘家住何方?我的馬車撞了你,便該賠償。就算你沒覺著身子不適,我也該送你回去,順便送上賠禮。”


    林雪意愈發羞紅了臉:“不方便。我爹娘教我矜持,不許我與男子來往。被他們發現了,會打斷我的腿的。”


    “我姓陳,就是安祥街的陳家三老爺,陳家做生意是出了名的厚道。你爹應該也聽說過。”陳三爺提議:“這樣吧,我送你回去後,親自跟他解釋。”


    “不用了。”林雪意小退一步:“我爹會打我的。”


    “那我就娶了你。他總不會再怪你了吧?”說著,陳三爺從腰間拽下一枚玉佩,遞到林雪意麵前:“這算是小定,隻要你收了,咱們倆的婚事就算定下了。也就是未婚夫妻,未婚夫送未婚妻回家,豈不是應當應分?”


    林雪意低下了頭:“婚姻大事,父母之命。”


    眾人都覺得好笑,這就是一個姑娘想攀附,而被攀附的人也樂意,一拍即合。


    果然,那邊陳三爺揚眉一笑:“那我就親自去跟你爹提親。”


    楚雲梨站在邊上從頭看到尾,期間林雪意好幾次不著痕跡的瞪向她,眼含警告。


    楚雲梨這個人呢,隻要是她想做的事,才不管別人怎麽想。眼見林雪意又瞪過來,她清咳一聲:“這位老爺,您不覺著如此定下婚事太草率了嗎?”


    她一身婦人打扮,陳三爺雖然多看了幾眼,但卻一點興趣都沒有,此時聞言,一臉不悅:“你是誰,我做事你管得著嗎?”


    “管不著。”楚雲梨一本正經:“但是我這個人喜歡幫忙嘛,看不得有人被騙。”


    林雪意又瞪了過來:“你別胡說!”


    楚雲梨笑了:“實話實說而已。今日沒撞上便罷,撞上了我,隻能怪你運氣不好。”又抬眼看向已經不耐煩的陳三爺,笑道:“這位老爺,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幾個月前在府衙門口被萬老爺攆出門的那位妾室?就是那個自己落了胎卻繼續裝作自己有孕,最後臨盆找了個夭折的孩子充數的林姨娘?”


    府衙中每年就那幾件案子。萬府的這件還算稀奇,城中許多人都聽說過,這會兒被她一提醒,眾人又看了看林雪意,頓時恍然大悟。


    有婆子一拍手,恍然道:“我就說她麵熟嘛!還以為自己在哪兒見過,原來是在府衙啊!當時她還被萬夫人打得起不來身,找了馬車回家的。”


    “原來是她啊!”


    ……


    陳三爺:“……”


    他恨不能把手中的玉佩捏成粉末,假裝今日的事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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