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秦母正難受於女兒的疏離呢, 不妨女兒突然發難,她嚇了一跳。


    門外有婆子進來,還拿著繩子, 很快就把還在喊冤的丫鬟捆了起來。


    楚雲梨拎起茶壺,丟到丫鬟麵前, 茶水碎片飛濺一地, 嚇得丫鬟抖了抖。


    “說, 誰讓你往裏下藥的?”


    丫鬟麵色慘白:“奴婢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楚雲梨頷首:“這好辦。去報官,衙門那邊下人謀害主子是個什麽罪名來著?”


    對於以下犯上,衙門律法嚴謹嚴苛,無論是真的假的,先打上四十大板再說。事實上好多人連這板子都挨不過,就直接被打死了。


    丫鬟當即便瑟瑟發抖,忙不迭趴在地上:“奴婢沒有動手,求姑娘明查。”


    楚雲梨學了好幾輩子的醫術, 各種藥材放在一起會有什麽後果她一聞便知,這茶水中的就是最毒的那種, 喝下去可以讓人當場暴斃。


    這丫鬟都要她命了,她還明查什麽?


    婆子已經把人捆起,楚雲梨擺擺手道:“不肯說,就送去衙門說吧。”


    丫鬟喊冤的聲音一頓, 到了衙門, 她連開始的四十板都挨不完,興許沒了命。


    她萬萬沒想到之前性子溫和的小姑娘現在變得這樣絕情,竟然一句求饒的話都聽不進去。


    小主子以前被養得那樣單純,又是如何得知這藥中有毒的?


    無論丫鬟心裏有多少疑惑,此時已經容不得她多想。再不招, 弄到衙門那邊就是個死,急忙道:“是……有個婆子讓我下藥,說隻是讓您昏睡的藥。奴婢看這幾日您不眠不休,便自作主張,想要讓您休息一晚。”


    分明就是狡辯!


    人家說是安神湯她就信了?


    楚雲梨氣笑了,擺擺手道:“杖斃。”


    丫鬟麵色煞白,婆子麵麵相覷後,把人拖了出去,很快,外頭就傳來板子打在肉上的沉悶聲音,還有丫鬟的慘叫聲。


    這興許是婆子故意不捂嘴的,萬一主子心軟,而她們又把人打死了,豈不是罪過?


    楚雲梨已經吩咐:“堵嘴 ,吵死了。”


    下一瞬,外麵就隻剩下板子聲了。


    邊上的秦母麵色和方才的丫鬟也差不多,這一瞬,她隻覺得麵前的女兒無比陌生。太狠辣太果斷……這茶水中到底有沒有毒還不一定呢。


    楚雲梨含笑看向她,問:“你是不是認為我汙蔑她?或許我誤會她了?”


    秦母:“……”


    心思被說中,她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萬一是誤會,你豈不是白白害人性命……”


    “舅母!”楚雲梨語氣嚴肅:“丫鬟領了月錢,就是伺候主子的。憑什麽能私底下往裏加東西?這茶……你敢喝嗎?”


    就算不是見血封喉的劇毒,隻裏麵有藥味,謹慎一些的人就不敢入口。


    得知了裏麵是不好的藥,秦母傻了才喝。


    聽著外麵聲音差不多了,楚雲梨揚聲道:“好了。”


    打板子的聲音應聲而停。


    楚雲梨緩步起身,走到外頭的院子裏,蹲在已經虛弱的丫鬟麵前:“說吧,說完了我饒你一命。”


    丫鬟滿頭冷汗,虛弱道:“是……是姑奶奶。”


    楚雲梨擺擺手:“弄去醫館給她治傷,然後發賣了吧。江家容不下背叛主子的人。”


    丫鬟聽到被治傷,眼中頓時一陣狂喜,可沒想到下一句就是發賣,忙不迭又開始求饒。


    楚雲梨已經起身進門,不再聽她哀哀求饒的話。江慧和江雨寧之間什麽關係,這府中的有心人應該都看得明白,丫鬟既然接下藥還往茶水裏下,並且被發現之後還狡辯,一看就毫無悔意,明顯是站在了江慧那邊。楚雲梨可沒想感化她,她如今初掌江家,若這樣都能原諒,隻怕從今日起,無論衣食住行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畢竟,謀害主子又不會死,還能賺銀子呢。


    這可不是楚雲梨想要的結果。


    丫鬟被拖走,府中上上下下親眼所見,眾人很快就斂了那些小心思。再不敢有欺負小主子的想法。


    就是秦母,也唬了一跳。


    這還是她女兒嗎?


    楚雲梨餘光看到她神情,就猜到她在想什麽。


    之前的江雨寧雖然是江家女兒,可因為秦家和秦秋雨特別的關係,兩家一直都有來往。秦秋雨夫妻二人很疼養女,可從來也沒隱瞞過她的身世。


    所以 ,江家縱容養女和親生母親來往。


    秦秋雨夫妻並非不知道秦家湊上來是想占便宜。可他們卻不在意,說到底,江家富貴,給一些好處給秦家算不得什麽,還多幾個人疼女兒呢。


    秦秋雨夫妻二人,大抵從未想過他們會護不住女兒。


    秦母還未出口的那些勸說的話就說不出了。


    她不說,楚雲梨也不想多聊,上輩子江雨寧的死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誰知道秦家有沒有插手?


    楚雲梨起身出門 ,驚醒了心裏思緒萬千的秦母,忙不迭跟上。


    回到隔壁,桌上一片狼藉。秦家父子幾人正抹嘴呢。


    二哥秦滿屯看到母女二人進來,含笑道:“我就說大戶人家的廚娘不同,比娘和二妹的手藝好多了,就是素菜,人家也做得一樣好吃。”


    秦父頷首。


    秦滿倉冷哼一聲:“廚娘手藝好,要是做葷菜,肯定能做得更好。”他想到什麽,興致勃勃提議道:“小妹,一會兒你走的時候帶上廚娘,廚娘的工錢應該不高吧?”


    他也不要楚雲梨回答,自顧自對著母親又道:“娘,我們請個廚娘,應該還是付得起銀子的,對嗎?”


    秦家在三十年前,隻是府城轄下的偏僻鎮上的小村中的人,連維持基本的溫飽都難。後來出了一個八字旺江家的秦滿心才漸漸地好過。在接回了江雨寧後,江盛更是把秦家搬到了外城小院子,隻為了讓母女倆想去秦家的時候方便。


    江盛是個生意人,當然知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在秦家搬到外城的這十年間,江盛想了不少法子扶持秦家。


    先是想讓他們做小生意,墊著銀子給他們租了鋪子進了貨,秦家隻等著把東西賣出去就能過日子了。誰知秦父剛到府城,對什麽都新鮮,不知怎的跑去了賭坊,一夜之後,江盛幫他租鋪子的租金和進的貨物都被輸光了。


    出了這麽大的事,秦父不敢找江盛收拾爛攤子,自己偷偷把鋪子租金要回來,又把貨物賤賣,才把賭坊的債還上。等到江盛知道此事,已經過去了幾天。


    要說江盛不生氣那是假話,可還是得想別的法子安排秦家人。


    大抵是真有些不高興,江盛把秦家夫妻倆都安排去給人幫工,都是些輕省的活計,隻要老實幹活,養活一家人不成問題。


    可惜秦父是個坐不住的,經常不樂意幹,這十年來,換了不下幾十份活計。


    等到秦家兄弟長大,江盛也幫著安排了,甚至兄弟二人娶妻,他還給了銀子。幾乎囊括了兄弟二人的聘禮和秦家置辦酒席的銀子。


    秦家人其實就是貼在江家身上的水蛭,撕都撕不開。


    也不知道江盛有沒有後悔把他們接來。


    楚雲梨回憶了一下江盛凡事運籌帷幄的模樣,覺得他興許是沒有後悔的,畢竟對於江家來說,接濟秦家的這點隻能算九牛一毛。能夠哄得妻子和女兒高興,這點付出他完全樂意。


    在江盛還在的時候,是能夠壓製得住秦家的。至少,秦家就沒有廚娘,是很普通的隻夠溫飽的百姓之家,卻從來不敢鬧騰。


    如秦滿倉這種開口就要廚娘的話,在江盛活著的時候,別說他 ,就是秦父都不敢開口。


    也實在是養不起。


    當然了,如果楚雲梨跟秦家人回去,有了江慧給的三百兩,秦家能買下人伺候。區區廚娘自然是要請的。


    楚雲梨站在門口,道:“誰說我要回去了?”


    秦滿倉訝然 ,看了看母親,急問:“娘,你怎麽勸的?”


    秦母一臉為難:“你妹妹已經辦了女戶,不想跟我們回去。”


    秦滿倉驚聲問:“女戶?”


    秦家人頓時麵麵相覷,心裏的思緒活動開了。


    女兒不回去,他們固然是損失了三百兩。可若是真能順利接手江家,這一成功,得有多少個三百兩?


    銀錢就是人的膽子,秦家人之前麵對高高在上江慧有些氣虛。也不認為乖巧的小女兒能夠跟她鬥,又聽到三百兩銀……女兒隻是養女,江慧可是名正言順接手江家的人,這江家該是誰的,基本一目了然。


    可如今女兒已經辦下來了女戶,要是以後真能守住……秦家的好日子豈不是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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