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熟悉的聲音, 楚雲梨先是一怔,眼圈不自覺開始酸楚, 越來越紅。


    他急了, 忙伸手去抹,“別哭。”


    說是別哭,他自己的眼淚卻已經滾了出來, 他的頭碰上了她的,她看不清他的臉色, 隻覺得臉上熱熱的, 身上的人微微顫抖, “明萱, 對不起, 讓你久等了。”


    他一出聲,聲音也顫抖。


    楚雲梨先是酸楚, 然後就是喜悅居多,還挺樂觀, “你現在比以前早太多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秦紹卻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是誇他記憶恢複越來越早了, “你找了我多久?”


    楚雲梨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又哽住,張嘴說不出話。隻得改了口,“這是第三次。”


    秦紹的眼淚奪眶而出,他強忍了, 使勁抹了一把臉,用力抱住了她, “會不會太難等了?”見她落淚,忙不迭伸手去擦,“別哭,坐月子呢。”


    但眼淚卻止也止不住,秦紹抱著她,“是不是吃了太苦?”


    那還真沒有。


    她身份不同,要是去了還讓人吃苦,人家也不能答應。當然,吃苦二字,不同的人不同的說法,比如趙小丫,對她來說幹點活算不得吃苦,冷不丁被人揍一頓,精神上的壓力才是她最怕的。


    她回憶起這些,眼神恍惚,秦紹見狀,隻覺得此時的她離自己很遠很遠,手上用力抱得更緊,“明萱?”


    楚雲梨回神,糾正他,“喚我紫蝶,或者夫人。”


    秦紹心裏一動,嘴上順從,“夫人,餓嗎?我讓人給你送了粥,吃完了再睡。”


    很快飯菜送來,喝粥這種事,楚雲梨一般不要人喂。秦紹看著她吃,心思飄遠。


    紫蝶,為什麽是紫蝶呢?


    她本來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明萱,但她如今已經被伯府改為徐蝶兒,正常人不都應該是掩蓋以前的不堪,比如紫蝶這個名,它就是個丫頭,正常人應該都不想再讓人提起。


    當然了,秦紹回憶半晌,也知道自己夫人是不正常的,她似乎是……帶著記憶的,或者說有目的。


    紫蝶,如果本身真是個丫頭,代嫁進來後不知道他出事,他躺在崖底,身上有傷,還中了毒,要是耽擱一天找不著,大概就會沒了性命。然後,代嫁給他的紫蝶該是會被遷怒,應該會不得善終。


    不得善終……


    他想起了什麽,仔細回憶了一番,這幾個字似乎一直伴隨著她。


    秦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來,那麽,他是不是可以成為和她一樣的人?生生世世不需要她找尋,也能陪伴著她?


    頂著身上熱烈的視線吃完了飯,抬眼就看到秦紹一臉笑意,楚雲梨有些莫名,左右看了看,問,“孩子呢?”


    秦紹回神,笑道,“在外間,我去抱。”


    剛生下來的小孩子皺巴巴的,並不好看,秦紹抱著,小心翼翼的,如捧一件精美的瓷器一般,捧到了她麵前,“爹娶了名,秦長祺。你要是覺得不好就喚,或者娶個小名。”


    “長祺,挺好的。”楚雲梨笑容溫柔,伸手摸摸他臉上不明顯的酒窩,等長大些,這酒窩也會明顯起來,她看了半晌,忍不住笑了,“這酒窩,以後該不夠威嚴了。”


    秦紹失笑,“孩子有酒窩好看。”


    是,你兒子最好看。


    世子夫人誕下麟兒,整個國公府都喜氣洋洋,理國公更是喜得親筆寫請帖,孩子洗三時大宴賓客。姚氏也很高興,每日都過來看孩子,要不是秦紹不答應,她都要把孩子和奶娘挪到主院去了。


    楚雲梨坐月子,想起什麽,道,“你還是讓人去把逸陽院的姚姨娘接出來,要是徐胭兒發瘋,在洗三那日對她動手讓她小產,對誰都不好。”


    秦紹立時就吩咐人去,把姚姨娘送去了偏院,又讓人去給姚氏說了一聲,讓她看著。徐胭兒那邊,到底是伯府姑娘,不好再禁足,還是要讓她出來見客的,就多了許多不可控性,最後還是姚氏派了個嬤嬤守著她,雖然此舉會讓伯夫人於氏不滿,但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其實楚雲梨足足睡了一日夜,難怪她覺得睡了許久,隔了一天就是洗三,倒是不用她出麵,不過孩子得抱到前麵去。是秦紹親自來抱的,“我盯著,不會讓人對他不利,你放心。”


    孩子給孩子他爹,加上孩子他爹是個靠譜的,楚雲梨沒什麽不放心的。等父子兩人走了,她進了小間洗漱,一會兒興許會有親近的人進來找她說話。


    生完了孩子已經三天,肚子還是有些不適,走路的時候得伸手扶著,發現屋中有人,居然是月姨娘。


    “你怎麽進來的?”楚雲梨頗為驚詫,外頭守著的人怎麽會不經通報放她進來。


    她扶著肚子站在門口,身子有些佝僂,看起來虛弱無比。見她不答,楚雲梨不理會她,抬步往床邊走,心下猜測她的來意,重新躺上了床,就見月姨娘一步步走近,“你為什麽要壞我好事?”質問的語氣。


    這個問題好笑,楚雲梨也笑了出來,“你的好事就是殺我夫君,殺我孩子,我不讓你得逞不是正常?”


    月姨娘走到床邊,走得近了,楚雲梨突然發現她眼神癲狂,嘴角甚至還帶著笑意。隻聽她道,“同樣是姚府血脈,為何你就高貴?”


    這問題難道不該是問姚氏?或者直接問罪魁禍首姚父,這關她什麽事?還有,這人瘋了吧?


    “讓我做丫頭,做姨娘,我的孩子永遠比你的孩子低一頭,有他在,我兒子就是庶子。”月姨娘一步步靠近,她話語混亂,這人已經半瘋了。


    楚雲梨放在被子裏的手中捏住了一枚簪子。


    “你也是丫頭,憑什麽你能做世子夫人,到時候還是國公夫人……可惜你遇上了我,你的風光也就到頭了。你說,要是你兒子洗三,他娘卻死了,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他刑克長輩?”說到最後,她已經哈哈大笑起來。


    楚雲梨:“……”你很有想法嘛。


    想要讓她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楚雲梨垂下眼眸,渾身都戒備起來。


    月姨娘已經走到了床前,手中拿著一把匕首,突然抬手,狠狠朝她刺下。楚雲梨伸手一檔,與此同時簪子紮入她手臂。


    這一下她沒有留手,簪子入肉,月姨娘驚呼一聲,吃痛鬆了手,與此同時門被推開,門外站了許多人,其中有老太太的娘家人和姚夫人,姚氏站在最前麵,看到屋中的情形,忙大喊道,“來人,月姨娘想要刺殺世子夫人。”


    匕首還在她手中,門口七八位夫人作證,月姨娘辯無可辮,當時被人帶下去後關了起來。


    秦紹很快趕了回來,上下打量她一番後,鬆了口氣,“有沒有嚇著?”


    楚雲梨搖搖頭,忍不住歎氣,“這誰的主意?”月姨娘似乎在禁足中,哪怕今日有客放了她出來,她也不應該這麽順利就摸進了她的屋子,一開始看到她,楚雲梨還挺驚訝,想明白這些後她就知道,國公府中,大概是不想留她的命了。


    “不是我。”秦紹一臉認真,“我再想要收拾了她,也不會用這個辦法,你還在坐月子休養呢。應該……是母親的主意。”


    洗三除了這個插曲,一切還算順利。翌日就傳來消息,月姨娘病了,腦子不清楚了,挪去了偏院。


    楚雲梨坐月子,秦紹一開始陪著,後來又去當差,白日是不在的,然後,定安伯夫人帶著幾家夫人上門探望義女。


    這很正常,如果真是她女兒的話,從有孕到生孩子到坐月子這段時間,於氏自己跑多少次都不過分。不過,她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說是義女,不過是掛個名頭而已。


    於氏帶著這麽多夫人上門,也是怕楚雲梨和姚氏將她拒之門外,這麽大的排場,該是有事情找她才對。


    果然,一屋子夫人說了幾句話後,於氏就提出想要單獨和“愛女”聊聊。


    姚氏有些擔憂,立刻想要拒絕,前些日子她放了月姨娘進來,後來秦紹還冷了她幾次,她也知道讓兒媳婦犯險兒子不高興了,不過那次她覺得很有必要,今天這架勢,似乎攔不住,但豁出了臉麵去也可以攔。


    楚雲梨倒是不怕,於氏既然浩浩蕩蕩的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指定不敢動手,她要真像月姨娘那樣倒還好了呢,瞬間就能收拾了她,也沒有人幫著徐胭兒善後了。


    “好啊。”楚雲梨笑著應下,她倒要看看,於氏找她說什麽,坐月子實在太無聊了。


    眾人出去,屋中剩下了兩人,楚雲梨床邊上還有個粗壯的婆子,是姚氏特意留下來的,美名其曰留下來照顧她如廁的。


    說是母女,其實兩人根本不熟悉,這於氏從未單獨和她待過,氣氛尷尬,於氏輕咳一聲,“蝶兒,月姨娘刺殺你的事,我聽說了。你沒事吧?”


    “我沒事,好在母親她們剛好開門,要不然結果難說。”


    聽到這個回答,於氏噎了一下,本來她那邊要是說沒事,這邊順口就能求情,沒想到她緊接著又來一句。


    “蝶兒,前幾日我聽嬤嬤說起,當初你來的時候瘦瘦小小的,期間還病了幾場,後來稍微大了些,還是胭兒選了你去她身邊伺候……”於氏見她麵色冷淡,也不再回憶,隻道,“我們伯府興許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但最後拿著大筆嫁妝得了實惠的人是你,我也不瞞你,今日我來,就是有所求。”


    楚雲梨靠在床頭,笑著問,“無論你求什麽,要是我都不答應呢?”


    不答應?


    不答應於氏也沒辦法,她的麵色難看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高亮:悠然白天有事,三點的更新推遲到晚上九點~感謝在2019-11-23 20:59:52~2019-11-24 09:36: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楚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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