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 不可避免的,楚雲梨起晚了, 好在姚氏那邊早上不用請安。要的是她午後去。


    午後去的時候, 徐胭兒規規矩矩拆了手上的棒槌,纏了兩層,去得比楚雲梨還要早些, “母親,兒媳好多了, 能不能讓夫君回來?”


    是的, 昨晚上秦啟逸跪了一日夜, 現在都還在那邊, 而且姚氏找了婆子守住門口, 不讓任何人進去。除了必要的饅頭和水,連被子都沒送, 要知道現在可是深秋,白日還好, 到了夜裏放在外麵的水都要結冰的。


    不用說也知道秦啟逸昨晚上大概凍壞了。


    “既然這樣,就讓老二回去吧。”姚氏語氣輕飄飄的, “相信有了這一次, 日後他再也不敢對你動手。”


    徐胭兒:“……”再氣也要忍著,不止如此,她還要給姚氏福身道謝。


    姚氏不以為意,擺擺手道,“老二那邊大概跪得很了, 你回去照顧他吧,你這手又傷著,今日不用你侍奉了。”


    跟打發丫鬟似的。


    徐胭兒忍了忍氣,卻不敢再爭論,福身走了,臨走時狠狠瞪了一眼楚雲梨。


    她進門這幾天,這種眼神楚雲梨都習慣了,麵色如常,上首的姚氏卻輕嗤一聲,“看來還是沒學乖。”


    聞言,楚雲梨失笑,“多謝母親為我出氣。”


    姚氏上下打量她,眼神慈愛許多,“早些為我生下孫兒才好。”


    楚雲梨垂著頭,耳朵都紅了。


    她倒不認為是姚氏找了人盯著紹安院,大概還是從她身上看出來了端倪。


    那邊秦啟逸被人接出祠堂,回去洗漱過後,隨便吃了幾口,又收拾著回伯府。


    要說不慪氣那是假話,如果姚氏不鬆口,且還是徐胭兒求情之後還不鬆口的話,他今日就在祠堂跪過去,那伯府那邊就能上門質問了。


    什麽意思?


    我女婿要回門,你讓他跪祠堂,就沒想著維係這份關係,回門不重要,看不起伯府還是怎麽的?


    但是偏偏午後姚氏鬆口讓人放他出來,伯府那邊卻不得不去的。


    馬車中,秦啟逸麵色不太好,徐胭兒幾次偷偷瞧他,到底忍不住,率先開口,“我娘跟我說我受傷了之後,母親就不會非要我侍奉了。”


    秦啟逸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那你為何要說你的傷是因為我?”


    其實這事情吧,徐胭兒也委屈,“我那是說順口了,再說我哪知道小兩口吵架,母親會罰你跪祠堂?要我說,她就是故意尋著機會收拾你。嫡母對庶子,有幾個大方的,不都是找著機會就收拾一頓麽?再說,母親她也不喜歡我。”


    “你不知道,她讓紫蝶那臭丫頭坐在那裏,讓我親手侍奉,倒弄得我成了伺候人的丫頭,從小到大我連我爹娘都沒伺候過。”雖然才嫁進來兩日,說起這些委屈,徐胭兒覺得三天三夜都說不完,“還有啊,我們院子裏沒有小廚房,那飯菜送過來都已經半涼了,想要吃口紅豆點心,還得特別給銀子讓他們另做。這要是在伯府,我吃的東西隨時隨地都可取……”


    秦啟逸剛從祠堂出來,此時膝蓋還是僵硬的,聽到她抱怨,哪怕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下氣,問,“你這是怪我身份不夠高?不能給你好日子?”


    徐胭兒沉默,“我也不知道你在國公府的地位,這麽……尷尬。”


    就是尷尬。可以說除了理國公,再有月姨娘,其餘府中的主子對他都是無視的,就是那種養著你也養得起,但多關注是沒有的。徐胭兒未出嫁時,那是吃穿用度連心情都有人過問的,到了這裏,與她想象中的夫妻琴瑟和鳴的期待相差甚遠。不說別的,就是衣食住行加上侍奉姚氏,哪樣她都接受不了。


    “是我讓你委屈了。”秦啟逸默了下,伸手握住了她的,“胭兒,我心悅你,你受的這些,我聽了都覺得委屈,但這就是我的命。當初我跟你好,從未想過娶你,就是因為我在府中的身份。從小到大,我就是這麽長大的。”


    他微微垂著頭,整個人頹然無力,看起來暗淡許多,有幾分可憐兮兮,徐胭兒的心頓時就軟了,反手握住了他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說到辦法,她想起昨日於氏的那話,試探著提議道,“不如,我們倆搬回伯府去住?我爹娘肯定不會讓我們受委屈的。”


    秦啟逸有些訝異的看著她,“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國公府太煩了。”徐胭兒微微蹙眉,“伯府就不會,府中誰也不會給我氣受,我也不用伺候人用膳,早晚請安想何時就何時……”她越說越興奮,“好不好嘛,一會兒我就跟我娘說。”


    “不行!”秦啟逸一口回絕。


    看到徐胭兒愣住,他握緊她的手解釋,“國公府是我家,再說還有我姨娘,我如何能夠丟開她自己跑出去逍遙?再有,男兒在世,當迎難而上,伯府肯定舒適,但我不能!”


    他說這些話時,眼睛亮晶晶的。徐胭兒滿眼都是星星,“好,我陪你。”


    秦啟逸眼睛更亮,“我就知道胭兒對我好。那,一會兒嶽父嶽母要是問起我們在國公府的日子……”


    “我就說一切挺好!”徐胭兒答得飛快,兩人眉眼對視間,滿滿都是情意。


    而國公府正院中,姚氏拉著楚雲梨,低聲問,“聽說你買了許多被子和厚衣發去了郊外?”


    “是。”楚雲梨覺得這個沒什麽不能說,“哪怕能少一個人凍傷凍死,都是好的。我還想買些驅寒的藥材,在施粥的旁邊再安一口鍋熬驅寒藥。”


    姚氏拍拍她的手,“你是個善心的孩子。”


    楚雲梨就有些不好意思,“反正那些銀子也不是我的。”雖然銀子是伯府的,但她要是揮霍到自己身上,不說別人,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拿去救人最好了。


    “聽說你最近在看醫書?”姚氏又問。


    “看,我還打算開醫館。”楚雲梨坦然道。


    姚氏眼中柔色更濃,“挺好的,要是有什麽需要,可以跟我說。”


    “謝謝娘。”楚雲梨語氣認真,“能夠遇上您,是我的福氣。”


    這幾次馮韶安出身都挺不錯,但他的生母,對於他娶身份不高的兒媳婦雖然一開始都是不答應,但最後都會妥協,也不會出餿主意讓兩人分開之類,這幾個婆婆其實都挺好。


    她有些恍惚,不知道有沒有兩人身份調換的時候。


    姚氏承認她,不隻是口頭上的關懷,近來京城勳貴中無論哪家有喜事,都會帶著她一起,久而久之,一開始眾人還奇怪她的身份,漸漸地也習慣了。


    當然了,外頭有傳言說,雖然伯府那邊承認了她是伯府嫡女,但其實她隻是伯府的二等丫鬟,其實並沒有多少人信。很大一部分的人認為,這位徐蝶兒,很可能是定安伯在外風流留下來的孩子。隻是糊弄了伯夫人後,賠了大筆嫁妝把人嫁了出去。


    那批嫁妝還是很有說服力的,誰家給自己的二等丫頭陪嫁比嫡女還要豐厚?又不是腦子有坑!


    言而總之,這位徐蝶兒,絕對不可能是丫頭那麽簡單。有了這些想法,又有姚氏四處誇讚,時間一長,眾人對於這位世子夫人的身份也再無懷疑了。


    與之相對的,徐胭兒的日子就沒那麽好過了,她逃婚是事實,雖然不知道這換親的內情,但早前她和秦啟逸來往不是秘密,後來“姐姐”做了世子夫人,正常情形定安伯府和理國公府之間就再不需要聯姻的,但事實是這婚事還是成了,除了兩人兩情相悅求得家中父母成全,再沒有別的理由。


    值得一提的是,姚氏出門賀禮帶著楚雲梨這個兒媳,那是應當應分,畢竟這是以後的國公夫人,但是徐胭兒,不過是一個庶子媳婦,她還沒有誥命,得等秦啟逸入職之後,才能有誥命下來。這種情況下,姚氏出門帶不帶她就得看情況。


    有些地方,不適合庶子媳婦和庶女去,但有的時候,又特別需要她出麵。比如哪家庶子添丁,或者是哪家庶女出嫁,這種時候,姚氏是不去的,幹脆就讓她去。


    徐胭兒後知後覺的發現與她來往的,大多都是不受家中寵愛的庶子女,尤其有一次,以前都不敢往她身邊湊的世交庶女妹妹,居然需要她去賀喜。前腳對著楚雲梨那個丫頭奉承,轉頭對著她就是另一副麵孔。


    她也是才發現,兩個人不是隻我心悅你,你也心悅我就能順順當當過一輩子的。


    轉眼到了冬日,天氣寒冷,國公府的梅苑中梅花開了,秦紹這日沐休,特意帶著她去賞梅。


    兩人走在園子裏,紅梅掩映間眉眼間俱是情意,不遠處的亭子裏,徐胭兒怔怔看著,尤其是看到秦紹眉眼間柔色時,有些恍惚。


    她和秦紹自小定親,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未婚夫文武雙全,還是國公府世子。當然了,以前她不覺得國公府世子有什麽了不起,她大哥不也是世子麽?


    秦紹待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兩人以前也在別家宴會上見過,一開始,她也不是那麽厭惡他的,但是從何時開始……她不喜歡他了呢?


    看著他眉眼中的柔情,她有些妒意,是不是誰是他的妻子,他都會這樣?


    那這份柔情,本該就是她的!想到這裏,她緩步過去,走到兩人身後,放柔聲音,“世子?”


    矯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楚雲梨回身就看到一身大紅鬥篷的徐胭兒,鬥篷邊的白毛襯得她肌膚瑩白如玉,比那樹枝上晶瑩的冰柱還要剔透幾分。


    “有事?”秦紹語氣冷淡,看向邊上的福來,沉聲問,“不是說梅苑中沒有人?”


    作者有話要說:九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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