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午年,六月初九,上午十點,江海某軍事基地。


    排成長龍的卡車,車廂被封閉得嚴嚴實實,開進來後,整齊地停成一排。


    一列全副武裝,嚴陣以待的士兵,沒有口號,在指揮員手勢下,端著槍小跑到車隊尾部。


    隊列路過每輛車後麵,留一名士兵,士兵站立後,才把手中的槍,挎在肩膀上,槍口朝下。


    這個動作消除敵意,卻隨時可以翻起來握槍禁戒,這車裏應該不是危險人物。


    這裏是特勤部隊,需要隨時待命的。


    等每輛車後麵都站定一名士兵後,指揮員員又揮了一下手,所有士兵同時動手,解開綁緊的帆布帶,然後像拉窗簾一樣,拉開了卡車後麵的帆布。


    封閉的帆布徹底打開,車上沒有一點聲音,甚至都看不到任何東西,這顯然不合理。


    指揮員也納悶了,又是一個手勢後,所有士兵動手拉開扳手,翻下寬闊的後板,這下子車裏一覽無遺。


    人,裏麵是人,都躺在車上,一動不動。


    指揮員一下子慌了,二十輛車裏都是來軍訓的學生,因為這個基地裏是特勤部隊,來這裏軍訓的學生,是用軍用卡車密封好送來的,是為了不暴露這裏的位置。


    學生來這裏,全程都無法看到外麵,想不到才半小時車程,就全暈了。


    這都是什麽學生啊,身體虛成這樣,想到這幫人結束高考才一個多月,一直用手勢指揮的指揮員終於說話了,他是大喊著叫起來:“全員都有,緊急搶救。”


    因為喊得急了,聲音很尖銳,遠處還在訓練的士兵,立刻都跑過來,那些站在車尾等著上車的士兵,一衝就跨上卡車,開始摸學生的脖子。


    結果,一輛車上,當士兵摸到某個女生的脖子時,那個女生怕癢,忽然躲了一下,隨後就笑起來。


    她一笑,車子裏的學生都笑了,也都活過來。


    他們聲音傳出去,然後所有車子裏都沸騰了,裏麵學生睜開眼,有的繼續哈哈大笑,有的懶散地起身。


    整個操場的士兵都已經衝過來,有的已經到了車子後麵,有的還在往這裏奔跑。


    指揮員早就跑到車子後麵了,他剛要上車時,其他車子傳來笑聲,然後他看到剛才還閉目昏厥的學生,全都詐屍秒活了,有的還對他哈哈大笑。


    指揮員鼻子都氣歪了,好在臉上塗著油彩,還帶著墨鏡。


    他大喊一聲:“全體都有,訓練繼續。”


    被這些學生胡鬧,打斷訓練的士兵,都默不吱聲迅速離開,該幹嘛就幹嘛。


    他們知道,‘勇士’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沒有人這個時候來觸黴頭。


    這個接待四百名學生的軍事基地,裏麵隻有一百多名士兵,除了管基地後勤的,訓練的全是特勤士兵,俗稱特種兵。


    ‘勇士’就是這些特種兵的老大張勇,還是列兵時,他因為軍事技能出色,被軍區首長稱為全軍的勇士楷模,‘勇士’就成了他的綽號。


    ‘勇士’沒有管還在笑著的學生,往回走時一揮手,剛才上車的那一列士兵,都下車跑回開始的地方,槍支已經端在手裏,排成整齊一列,冷冷看著還在車裏的學生。


    在這些士兵氣勢壓迫下,車裏學生知道玩笑開大了,這是把整個軍營的士兵都耍了,下麵的軍訓生活也就可想而知了。


    他們的軍訓是一年時間,整個大一都會在這個軍營度過,而且他們會受列兵銜,是真當兵的。


    膽小的已經怕了,在後悔怎麽就聽從這個鬼主意。他們是剛剛考上丹複大學的天子驕子,居然就聽從搗亂分子的蠱惑,做出惹怒所有教官的事情。


    現在正是三伏天,一年中最熱的天氣,太陽炙烤著大地,軍車裏頂上側麵有透氣縫,開動時飄進來的雖然是熱風,但流速很快,學生在車廂裏,還是能夠忍受的,現在雖然後帆布打開,車子卻已經停下,車廂裏像蒸籠一樣悶熱。


    有學生就準備下車,那一列士兵,在指揮官的手勢下,忽然全部拉了一下槍栓。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有很大魔力,讓學生都僵住了,明白士兵的意思:沒有聽到指揮,不準下車。


    結果就是士兵全副武裝站在陽光下一刻鍾,所有學生被悶在車廂裏十五分鍾,指揮員才做了一個手勢。


    那些士兵再次跑過去,到了車尾,全部站立後,在指揮員手勢下,士兵統一衝著車裏喊道:“所有人立刻下車,跟我跑步到營房,迅速換上軍裝,十分鍾內在操場集合。”


    說完,轉身就小跑離開。


    被悶在車裏,所有學生身上都被汗浸染得濕透了,聽到下車的命令後,沒有人再遲疑,全部跳下車,女生也在男同學攙扶下,從車裏直接跳下來,沒有一絲猶豫,下車後,就追著小跑的士兵,跑向營房。


    這是曆史學係和政治學係學生,畢業以後一般是考公務員,才會丟到這個軍營中軍訓一年,五年後才本科畢業,工作後會加一年軍齡。


    高三同學,還在家裏憧憬大學美好校園時,他們今天就到學校報到。


    還沒來得及悠閑,隻開個會,就被拉到軍營入伍,結果還搞出這一出。


    吃了殺威棒後,學生再也不敢調蛋,心裏隻想著快換掉衣服,僅僅悶十五分鍾,全身衣服就濕透了。


    在士兵催促下,十分鍾後,四百人整齊跑到剛才的操場上,已經換上清爽的短袖夏裝。


    指揮官已經離開,士兵帶著他們到了操場上,排好隊伍,簡單幾個口令後,就下達了站軍姿的命令,自己當然是全副武裝陪著站軍姿。


    所有學生知道,苦日子開始了,在車裏悶一刻鍾,顯然無法讓指揮官滿意,再送到烈日下暴曬,讓他們長長記性。


    好在操場上,風還是很大的,身上的夏式軍裝透氣吸汗,軍帽除了遮擋頭皮,帽簷還能遮擋臉部,比在車裏要舒服多了。


    剛才換衣服時,他們沒時間洗澡,現在身上還在不停冒汗,在熱風吹拂下,很快結成一層白霜,是鹽粒。


    五分鍾過去,一個士兵走到學生隊列前,問其中一名學生:“你怎麽穿成這樣?”


    士兵這麽一說,所有學生都笑了,今天在學校集合時,三百八十名男生,除了t恤就是短袖襯衫,這個學生是唯一穿著長袖襯衫的,在學生中顯得很異類。


    三伏天穿長袖襯衫的,都是在空調房間的職員,人家下班要換衣服的,最起碼挽起袖子吧。


    這學生穿的是不透明長袖衫,袖口沒有用來扣住的鈕扣,式樣像睡衣,布料看起來就很結實,應該是自家做的衣服。


    當時覺得他是貧困生,沒有調侃他,結果換裝後,這家夥居然在短袖軍裝下麵,還襯了一件棉毛衫,一看就是全棉加厚的棉毛衫,隻不過被剪掉束腕。


    而就在剛才換衣服時間,不少人才知道裝暈的主意,就是這個長袖衫在登車前出的,然後被學生迅速傳出去,當時他們覺得很酷,現在看來,這個主意把大家都害了。


    所有人剛吃過下馬威,現在對這個學生有點怨氣,換裝後,見到帶隊士兵卻像沒看見他的怪異裝束,也不敢多說,很期望指揮官快點來,見見這個不怕熱的孩子。


    結果指揮官沒來,士兵站了五分鍾後,才像剛看到一樣,開始問起來。


    怪異裝束的學生叫張易,他不是特立獨行的性格,而是從小練武,刀不離身,雙袖中還有護肘,裏麵插著兩把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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