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昊自認人生中需要過諸多挫折和欺騙,除了第一次被信任的人欺騙,給他帶來比較大的感觸外,之後很少有人能夠觸動到他。


    今時今日,霍昊品嚐到了難以形容的背叛感,苦澀?痛苦?憤怒?已經難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霍昊甚至有點痛恨自己的思維能力,為什麽能這麽快這麽冷靜的分析出最準確的答案?


    莉莉絲是木木嗎?


    不需要親自去看,去確認,他可以肯定就是。


    因為蛛網中那群人的形容,因為任柏生之前的異樣表現和話語。


    既然莉莉絲是木木,一個身體健康,雙腿健全,還能使用暗殺者號,殺氣騰騰的虐殺了泰坦號,以及他的槍兵的莉莉絲,就算失憶了,也不會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木木。


    因此,打從一開始,木木就是個騙子,欺騙了他的感情,殘忍的到最後還要用假死來刺激他。


    多狠毒啊?多無情啊?可以對他這麽無情的木木,最初真的愛過他嗎?真的愛過嗎?


    霍昊多想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愛過的!肯定是有愛的,哪怕是一點點!真實的,認真的愛過!


    偏偏,他的理智,他所學習的人性分析、他的生活閱歷都準確的告訴他一個答案:不愛!那個該死的女孩,從來沒有愛過他!


    霍昊麵龐扭曲,眉宇之間流露出難以克製的痛苦掙紮。


    希望和絕望在一線之間。


    天堂和地域,也不過轉瞬之間。


    一切都源於一個人。


    *


    外麵的風起雲湧,都因為慕眠而起。作為當事人的慕眠,卻完全不知道,正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著大覺。


    一個多小時前,在經過小助的治療,以及任柏生的藥物協助後,慕眠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大半。


    她看到自己房間裏的狗爪印,就知道了裏奧做的一切。


    床邊的黑色幼犬生命力頑強的趴在那兒,用那雙幽綠的眼睛殷切的看著她。


    老實說,黑色幼犬的狗眼並不可愛,因為目的性太強了,太具有侵略性了。


    慕眠對這樣的眼神已經能夠免疫,伸手摸了摸黑色幼犬的頭,「謝謝你,裏奧。」


    黑色幼犬發出幾個音節,狗爪子趴著床單不斷的摩擦摩擦。


    慕眠看明白了它的心思,這隻狗是想上床來和她一塊睡。


    慕眠拍拍它的腦袋,疲憊的微笑道:「裏奧乖乖,我們的時間有限,要好好休息哦。」


    黑色幼犬狗爪子頓住,依舊死死盯著慕眠,好像在憤怒又好像是在難過。然而,不管它的眼神有多傳神,它的身體始終忠實的聽從慕眠的吩咐。


    慕眠就這樣將手放在黑色幼犬的頭上,側躺著床上睡過去了。


    捨不得離開慕眠的觸碰,黑色幼犬就一直維持著趴著床邊站立的姿勢,一瞬不瞬的看著床上的少女。


    「……呼嘖呼嘖。」


    你真的認出我了嗎?


    「呼。」


    不!你一定認出來了!


    「呼呼呼,嘖……呼!」


    哪怕我變成了這副樣子,你還是一眼就認出來我了,所以我原諒你。


    沒辦法像人一樣說話,又擔心會吵到少女的睡眠,床邊的黑色幼犬隻能從喉嚨裏發出輕微的喘息,在心底想著想說的話。


    這樣看著慕眠的睡臉,黑色幼犬慢慢的也閉上了眼睛,緊皺著的有點猙獰的狗臉,也難得的放鬆下來,顯出幾分屬於幼犬的可愛。


    黑色幼犬並沒有睡著,它隻是在閉目養神,在難得安靜的環境裏,想著自己的事。


    它的名字叫裏奧,以前還有很多名字,隻是那些名字都不重要,它從來沒有當真過。


    唯獨裏奧這個名字,是床上的少女為它取的,被它記住了,並不討厭還喜歡的名字。


    它曾經是個人,沒錯,是個人,還是個很厲害的人,有超能力的人,是個罪犯,是個食人變態,代號叫地獄犬。


    隻是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會變成一隻狗。


    地獄犬裏奧,被慕眠一眼認出來的,屬於她的狗。


    幾天前,裏奧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身體不對勁,沒多久就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幼犬。


    一開始發現這點,裏奧也憤怒過,不過它並沒有想過要輕聲,或者覺得恥辱。


    畢竟,突然睜開眼發現自己變成了狗,對於裏奧來說,等於是重獲新生,又賺到了一次命。


    在變成狗之前,裏奧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那艘船上,那個和該隱離開的少女,對它說:等我,乖乖待在這裏等著我。


    因為她說了讓他等著,所以他就等了。


    因為她說給他準備了獎勵,所以他快樂的期待著。


    哪怕特警的到來,明知道再不走的話,就算是他也走不掉了,他最終還是沒離開。


    因為說好了,要在這裏乖乖的等著她。萬一,她回來找我了呢?萬一呢?


    為了這個萬一,為了這一份蝕骨的期待,他猶豫著失去了最後逃走的機會,被打落進了海裏。


    重傷落入海裏的時候,裏奧就知道自己這次真要死了,就算身體特殊,可掉進海裏還註定活不了。


    萬一你回來了,卻找不到我,怎麽辦?你會找我嗎?你會想我嗎?


    你給我的獎勵到底是什麽呢?


    ……


    不!我不能這樣死了!


    ……


    你為什麽要回來得這麽晚?你為什麽不早點回來!?


    ……


    啊!我不該聽你的話,我應該跟著你走!獎勵我不要了,我隻要你!


    ……


    好難受,我快無法呼吸了,我想你……


    ……


    我想見你,想見你,想見你,想見你,相見你!


    當黑暗來臨,一切思維都消失不見了。


    他死了。


    當他睜開眼睛,再次見到光芒,他又活了。


    他活成了一隻狗。


    這是穿越嗎?還是重生?像小說一樣。


    裏奧接受能力很強,它發現自己的新身體很虛弱,就爭著同伴的食物,讓自己快速的有力起來。


    幾天後,突然來了一群人,把它裝進了籠子裏,然後被送到了一個地方,被幾個穿著囚服的男人虐打。


    裏奧從他們的哄叫中得知自己是他們用積分換來的玩具,先玩後吃的那種。


    真有意思,以前都是它吃人,現在變成了人要吃它。


    隻是想吃它可沒那麽容易。


    裏奧奮力掙紮,卻還是被他們打得遍體鱗傷。


    如果不是這具身體還虛弱,還沒有好全,反應力也還沒能跟得上它的思維速度,這群人哪裏能這麽得意!


    當裏奧計劃著逃跑路線、假意討好先保全自身、咬死他們同歸於盡這三個方案的可行性時,餘光忽然撇到了一個身影,讓它立即轉頭看了過去——


    那是……


    那是!


    我可愛的主人啊。


    當再次見到慕眠的那一刻,裏奧第一個浮現的念頭,其實真的是衝過去,咬住她的脖子,讓她再也無處可逃。


    然而,當那一聲「裏奧」響起時。


    裏奧發現再多的憤怒,都抵不過這一句熟絡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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