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釘子釘下去,接著是第二個,兩肩因此無力的垂落。


    「本來底層的犯人釘兩個就夠了,不過你既然成了覺醒者,待遇也不一樣。」刑爺看了慕眠一眼,轉身又拿來兩個釘子,往慕眠的雙腿關節釘去。


    這一下顯然比之前釘蝴蝶骨的疼痛更劇烈,因為畫麵中她的身體已經停不下痙攣,臉部也出現了痛苦的表情,無神的雙眼流出淚水。


    刑爺絲毫不為所動,拿了一套囚服給慕眠套進去,就把她提起丟進了這個禁閉房裏。


    畫麵到這裏就結束了,慕眠看完之後,表情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


    [主人,記錄畫麵的時候,數據顯示你正處在半昏迷狀態,無法感知外界的一切。]


    「我知道。」慕眠應道。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也不會讓小助把受刑的記錄畫麵調出來給她看。因為她自己本人一點相關的記憶都沒有,連當時受刑的疼痛都隻感覺到一瞬間就消失了。


    反而是那仿佛夢境一樣的場景,讓她記憶深刻。


    無論是父親、撒旦還是荀澈。


    這三者之間到底有什麽聯繫呢?如果是以前,慕眠一定覺得他們是毫無聯繫的,現在卻覺得他們要是沒關係,才是最奇怪的事。


    我該感激嗎?讓我免除了受刑時要經歷的疼痛?慕眠不知道那個把她帶入夢境中的存在,到底是不是好心,可她一點感激都升不起來,心底的怒火燒得太旺,反而平靜了。


    「哈啊。」慕眠覺得自己現在大概是怒極反笑,然而剛一笑就牽動了傷口,讓笑變成了喘息。


    [主人,要不還是隔斷痛覺神經吧。]這是小助第一次主動提出意見。


    慕眠還是沒有猶豫的拒絕了,「這種情況下,沒有痛覺的話,渾身使不出力氣又強行使用力氣,反而讓我傷得更重。」


    [……]


    怎麽了?


    [主人可以不動的。]


    慕眠還沒給出回應,小助的聲音再次響起,[主人明明很怕疼,以前一點小傷就會隔絕痛覺神經,尤其是沒有必要強撐的時候,絕對不會逞強。]


    慕眠愣住,然後就是深深的沉默。


    她想反駁小助的話,卻發現小助一點都沒說錯,回想最初到現在,從無所謂到奮力強爭,不肯退讓不肯示弱,哪怕偶爾的示弱也是偽裝出來的。


    為什麽會這樣?


    慕眠捏緊了拳頭,因為在意了!這份在意,牽扯了太多的情緒太多的感情,連慕眠自己都無法分清楚到底是愛是恨還是怨或者怒。可無論是什麽,最終的結論就是她已經無法脫身,無法不去在意。


    慕眠不再說話,睜著眼睛看著望著黑暗,享受著這一刻黑暗和安靜。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慕眠用意識對小助道:「小助,跟我說說話。」


    [主人,想說什麽?]


    你知道撒旦嗎?


    [是的,主人,撒旦是安博士最完美的作品。]


    父親最完美的作品不應該是莉莉絲嗎?


    [不,撒旦是安博士最完美的作品,莉莉絲是安博士最得意的作品。]


    為什麽這樣說?


    [安博士說過,創造撒旦時,他追求的是極限。創造莉莉絲時,博士追求的是驕傲。]


    [主人是安博士的驕傲,安博士以父親的身份培養主人,撫育主人,主人每成長一點,都能讓安博士感到快樂得意。]


    也許你說得沒錯。


    慕眠想著夢中撒旦和安博士的對話,那位安博士提起莉莉絲的時候,的確是像個普通的父親在炫耀自己的女兒一樣。


    隻是撒旦……


    小助,撒旦的能力是什麽?


    在莉莉絲的晶片記憶裏,對撒旦的了解並不多。


    [撒旦是完美的。]


    慕眠一聽就知道,小助也無法說出具體,一個念頭在她腦海裏出現。


    撒旦,會不會產生自主意識?像你這樣的?甚至更高級的進化……最後和人類一樣?


    [……主人,你的問題觸犯了智能生命戒律守則!根據智能生命戒律守則隱藏殺戒之一,一旦發現智能生命產生自我意識,必須摧毀!]


    小助之所以現在敢說出來,一來是他已經產生了自我意識,還有就是這裏是地球,已經沒有了他原來的智能生命管理所。


    慕眠剛想再說什麽,耳邊忽然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響,朝門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慕眠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任柏生,很顯然剛走進來的任柏生,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慕眠。


    兩人對視著,相比任柏生表情怔愣,慕眠的反應要冷靜很多。


    「你在這裏做醫生?」


    大概三四秒後,慕眠主動開口,目光掃到任柏生身上的白大褂上。


    「嗯。」任柏生幹巴巴的應道。


    「來幫我看病的?」慕眠又問。


    任柏生深吸一口氣,克製住了所有的驚訝,「嗯,聽說新來了一個犯人,是個高級貨,未免價值被浪費,所以讓我來檢查檢查。」


    「所以說,現在我可以出去了?」慕眠神色不變,那什麽高級貨的形容詞,對於她來說根本就影響不了心情。


    任柏生沉默的走進來,試著抬了抬慕眠的手腳,然後說道:「需要扶你嗎?」


    慕眠笑了,「幫我叫個擔架來吧,我傷得很重呢。」


    有便宜和人情不占白不占,慕眠眼底閃爍著狡黠的光彩。


    任柏生隻是看了一眼就沒有繼續看,轉身出去了。沒多久,就見兩個獄警抬著擔架過來了,任柏生小心翼翼的把慕眠抱起來,再把她放到擔架上。這個過程中,慕眠的身體控製不住的顫抖,讓任柏生心也跟著一抖一抖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心疼還是在心驚。


    一路上沉默的到了醫療室,慕眠被放到病床上,那兩個獄警就走了。走之前最後看嚮慕眠的一眼,就和當初那三個獄警一樣意味深長。


    任柏生先給慕眠打了一針,一邊說:「這一針打下去,你會舒服很多,不過相對的也會失力。」抬頭看了慕眠一眼,任柏生再次道:「這裏的犯人都很麻煩,所以有些規矩不能破。」


    慕眠無所謂的眨眨眼睛,看起來無害極了。等針劑打到身體裏,慕眠的確感覺到疼痛有減弱。


    慕眠和平常聊天一樣,向任柏生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可能是受到她態度的影響,任柏生說話也輕鬆了很多,「這個問題,我更想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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