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兩個月的分量。」


    慕眠點頭。


    任柏生接著道:「你和朱雉早就認識了?」


    「最近認識。」慕眠道。


    任柏生有點不信,可又覺得慕眠沒在撒謊,「你不叫木木吧,之前……」


    在說這話的時候,任柏生仔細望著慕眠的表情變化,確認她沒有異樣的反應才接著說:「在霍昊那裏是裝的?」


    「我失憶了。」慕眠笑道。


    「……」任柏生發現自己完全看不透這少女的笑容,「那你的腿。」


    「好了。」慕眠道:「你治不好不代表別人治不好。」


    「好吧。」任柏生嘆了一口氣,「至少我還能穩定朱雉的病,說明我的醫術還是值得讓人信任的,唯獨在你身上出現了錯誤。」


    慕眠笑起來,像朋友一樣和任柏生閑聊,「你怎麽認識朱雉的?還專門跑來給他送藥?」


    任柏生坦然道:「你知道的,像我這一行,總需要一些人脈才能保護自己。我和小蜘蛛是互惠互利,他可以給我帶來保護和幫助。」


    慕眠點了點頭。


    「你呢?」任柏生發問慕眠,「和他是怎麽認識的?」


    慕眠也很坦然,「意外。」


    任柏生語氣微妙道:「我記得你和霍昊也是意外認識?」


    「你在懷疑什麽。」慕眠淡淡看向他,「你以為我想這些意外發生嗎?」


    「看樣子是不想。」任柏生想了想,接著說:「我得到消息,霍幫在那一次出了意外,霍老爺子和大部分人都死在了海上,我以為你也死了。」


    「你知道霍昊怎麽樣了嗎?」任柏生問。


    慕眠抬了抬眼皮,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任柏生還是說:「他被抓進牢裏了。」


    「哦?」慕眠詫異。


    荀澈不是說他失蹤了嗎。


    「你這反映……」任柏生深深看她,「太無情了吧。」


    「有嗎。」慕眠歪頭,無辜道:「那我該是什麽反應,去牢裏找他?還是去救他?」


    任柏生說:「就算失憶,當時你對霍昊的態度不像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那麽他隻能說,這個女孩也是怪物。


    慕眠眯眼一笑,「愛過,然後,不愛了。」


    任柏生心底一寒,回想當初他還可憐過這個女孩,現在卻不知道該可憐誰了。


    車內一時間安靜。


    慕眠手機震動了幾下,她拿起來一看,是李東陽發來的信息,問她的情況怎麽樣。


    慕眠回了一條信息,就抱起朱雉準備走人。


    任柏生及時道:「你要去哪裏?我送你。」


    慕眠看了他一眼,說了奧數比賽的舉辦地點。


    任柏生啟動車子。


    這一路,兩人都沒再說話,任柏生透過車內的後視鏡,看見後座慕眠撫摸朱雉的頭髮,而朱雉在她的懷裏睡得非常安詳。


    在紅綠燈的時候,任柏生還轉頭去看,發現朱雉在睡覺的時候,他的手還緊抓著慕眠的衣服。


    不知道為什麽,任柏生覺得這一幕很怪異。


    明明是很溫馨很安詳的畫麵,愣是給他心底發悚的莫名感受。


    快到慕眠說的地點,任柏生就近把車停下。


    他看見慕眠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朱雉的身上,抱起他的時候也非常的輕柔,還特地把朱雉的臉朝自己的胸口,以免他接觸到外麵的陽光。


    任柏生注意到慕眠的眼神,腦子裏靈光一閃,突然醒悟過來。


    他終於知道怪異感來自哪裏了。


    這女孩對小蜘蛛的好,是人一眼就能感受到的。


    沒錯,是一種感受,卻不是用眼去看的表麵。


    從她的動作的細節以及眼神,感受到她對朱雉的愛。


    這和當初她對霍昊的愛極其的相似,隻是表現的方式不一樣,可都是一心一意的好。


    任柏生眼見慕眠要走,又問她,「你和小蜘蛛認識多久了?」


    「不到一個月。」慕眠抬頭。


    任柏生輕聲說:「你不覺得……」


    「嗯?」


    任柏生垂下眼皮,眼裏的情緒翻滾,看到她懷裏的朱雉,「和他太親密點了麽?」


    下一秒,任柏生的神情一頓。


    他看到在慕眠懷裏的朱雉,好像是不經意的動了動頭,露出半張臉,一隻空洞的粉色眼睛竟然是半睜開的,沒有情緒的朝他看過來。


    從那隻暗淡的粉色眼睛裏,任柏生仿佛感受到死屍的腐朽氣息,森然刺骨讓他心下凜然。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之間,任柏生再看去,已經看不見朱雉的臉,好像剛剛的一切都不過是幻覺。


    但是他知道,那不是。


    慕眠並不知道這短暫的小動作,對於任柏生說的話,隻道:「他不放過我,沒辦法。」


    任柏生抬眼看著慕眠,臉上已經是慕眠曾見過的那種熟悉笑容,很斯文像個完美的白衣天使。


    「哪天到我那去,讓我給你做個檢查吧。」


    慕眠訝道:「我身體有什麽問題嗎?」


    任柏生笑道:「我覺得你的體質很特殊。」


    慕眠不置可否,從任柏生的笑臉上看不出任何的信息,她不再和他扯皮,抱著朱雉走出了車。


    車內,任柏生看著慕眠用腳把車門關上,她漸離的背影,壓低嗓音嘆道:「要不然怎麽總能引來野獸的覷視。」


    之前是霍少主。


    這次是小蜘蛛。


    關鍵是,小蜘蛛的狀態,比之前的霍昊還嚴重。


    「哎。」任柏生幽幽嘆氣,臉上卻毫無憂慮,嘴角翹起興然的弧度。


    「蜘蛛可不是脆弱的生物啊,就算它的身體很渺小,可一旦落入它編織的網裏,再想逃就難了。」


    「我就說霍昊怎麽會突然被抓進去,如果是蜘蛛從中作梗的話……」


    任柏生沉下眸子。


    他可知道,在那個黑暗的圈子裏,蜘蛛到底是多麽猖狂鬼魅殘虐的存在,在那具蒼白單薄的身體裏,藏著的是一頭怪獸。


    蜘蛛想要的東西,一定會編織出天羅地網,把那件東西網在自己最近的地方,摧毀所有可能奪走他所愛物的威脅。


    最可怕的是,任柏生第一次見到朱雉那種眼神,偽裝成綿羊,收斂一切暴虐本性,乖巧的依偎別人懷裏。


    太可怕了。


    這可是比霍昊更瘋狂的人啊。


    至少,霍昊還算個有七情六慾的人,朱雉卻是個性格嚴重缺陷患者。


    他不會放過那個女孩的。


    任柏生回想慕眠所言所行,然後確定慕眠也許發現了朱雉的偏執,卻絕對還沒發現到朱雉真正的危險性。


    「可惜了。」任柏生暗道。


    上回他還敢勸霍昊放過慕眠。


    這回他卻不能再多說一句話了。


    要知道,剛剛蜘蛛已經警告過他。


    任柏生相信,自己要是再多管閑事,絕對會死得很慘。


    真不知道那女該到底是什麽特製,怎麽偏偏吸引了這些變態呢。


    任柏生對慕眠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他沒自覺,其實他本身也算變態中的一員。


    *


    慕眠回到比賽現場,李東陽他們就等在這裏。


    這會兒比賽已經結束,結果還沒出來。


    慕眠等人就被小記者們給圍住了,他們追問的大多都是關於慕眠的問題。


    「這位是你的弟弟的嗎?還是同學?」


    「慕眠你覺得這次你會得到什麽樣的名次?」


    「中途離場的你有沒有昨晚試卷?現在是否後悔?」


    之所以對慕眠這麽感興趣,一是他們已經知道慕眠是上次青少年運動會的黑馬,二是慕眠中途離場,朱雉突然病倒這事很有話題性。


    慕眠沒興趣回答他們的問題,李東陽很有責任心的幫她擋住了這些小報社記者的圍攻。


    對此,這些小記者們內心也有不滿。


    「給你報導你還不要,太不懂事了!要是等下名次不好就好玩了,嗬嗬。」


    他們不是大企業,慕眠他們也不是大明星,在這些記者看來,肯採訪他們給報導上報上資訊,慕眠他們就該感激了才對。


    聽到這記者嘀咕聲的李東陽,臉色微微一變,同樣不爽快。


    「結果出來了!」突然,後麵傳來喊聲。


    李東陽連忙帶著宋星他們一起去看。


    慕眠沒去,她抱著朱雉坐在陰涼的地方。


    「醒了就起來,你以為我抱著不累的?」慕眠似笑非笑的對懷裏的人說。


    一直沒什麽動靜,好像陷入沉睡的朱雉睜開了眼睛,安靜的看著慕眠。


    慕眠說:「早知道你醒了。」


    朱雉默然。


    「好點了嗎?」慕眠拍拍他頭,瞪了他一眼,「回去再說你。」


    朱雉張嘴笑,伸手攀上慕眠的肩膀,然後親上她的眼睛。


    「莉莉絲。」


    慕眠聽到他很小很小的聲音。


    「mytreasure。」


    慕眠抬起眼皮,和朱雉的眼睛隊是在一起,看到他粉色眼睛裏的光,細微的盛開在荒蕪中,比璀璨的漫天星光卻難為可貴。


    「哢擦——」


    慕眠把朱雉的頭推開,轉頭看到拍照的一個男性記者。


    他嘿嘿對慕眠一笑。


    慕眠輕哼。


    小助,把他裏麵的照片都刪除了。


    [好的,主人。]


    這個範圍內,足夠小助去操作那記者的相機了。


    「慕眠!慕眠!第一名,你是第一名!」孫明喊聲傳來,還有他向這邊跑過來的身影。


    孫明很高興,「團隊賽,我們也是第一名!可以進軍全國賽了!」


    在他的身後還有李東陽、宋星他們。


    見他們一個個麵帶喜色,慕眠受到感染一樣的跟著笑出來。


    「嗯。」


    在他們的後麵,還有李烈和趙憐他們的隊伍相繼走出來。


    每個人都朝慕眠看來,看見少女洋溢笑容的臉,鮮活燦爛得讓人眼前一亮。


    這才是十六歲鮮花一樣年紀才有的模樣啊。


    為夢想前進,為成功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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