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視線一對上,柳思雨轉身就走。


    她沒辦法繼續待下去,繼續麵對慕眠,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不理智,又失態的事情。


    重點是她明白,就算她衝動做了什麽,此時也對慕眠造成不了影響,反而自己會倒黴。


    「阿姨,你的手機。」慕眠的聲音響起。


    走在前麵的柳思雨腳步停下。


    慕眠路過她,把手機還給柳思雨,微笑道:「這裏是你的房間吧。」


    柳思雨的表情一頓,更加難看的把手機接過來,站在原地不動了。


    明明是慕眠走了,柳思雨卻覺得是自己輸了。從頭到尾,都是她在被動的被慕眠牽著鼻子走。


    「慕元駒!」柳思雨捏緊手機,咬牙切齒。


    這個男人。


    每次見到這個男人。


    哪怕是在視頻裏,每見一次,都能讓柳思雨的心動搖。


    如果他肯愛她的話……


    柳思雨停下自己的妄想,內心愈發的不甘怨恨。


    帝都,科學院。


    一間專屬休息室裏。


    文卿在外麵按了門鈴,等候了半晌才得到慕博士的同意,看見休息室的門打開。


    作為慕博士多年的助手,文卿對博士的習慣已經很了解了。


    隻是當他走進休息室,見到坐在椅子上,一臉沉默的慕博士,文卿不由的愣住。


    慕博士沉默的時候很多,可他知道這次慕博士不是在思考,而是單純的在發呆。


    太難得了!


    文卿的驚訝還沒來得及消化,就見慕博士隨即無意識的笑了。


    文卿差點把手裏都文件落在地上。


    一向冷麵冷情的慕博士,笑起來竟然是這個模樣!


    文卿心想自己要是能把這一幕給拍下來,再去跟別人打賭,肯定能十賭十贏。


    發生了什麽!?


    文卿的好奇心已經快要爆表了,臉上還是一副精英平靜的做派,做好了心裏建設後,朝慕元駒走去,「博士,是發生了什麽好事嗎?」


    慕元駒回神,把手機放下,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


    雖然如此,文卿還是感覺得到慕博士的心情,比往常都要好很多。


    「這是近期黎明的數據資料。」文卿見慕博士沒有回答之前的問候,就自覺的說起了這次來的目的。


    慕元駒把文傑接過來。


    文卿就站在他的邊上,低頭不動聲色的望著慕博士的側臉。


    然後,文卿就確定了,今天,或者該說此刻慕博士的心情很好,那張俊美的臉柔和起來,連作為男人的他,也不得不承認真的很讓女人心動。


    這時,慕元駒的表情突然凝重。


    這讓一直關注他反應的文卿,也立刻認真起來。


    「博士,有什麽問題嗎?」


    慕元駒語氣平靜,「近期黎明有什麽異動?」


    「沒有。」文卿腦子飛快轉動,不放過任何一點記憶中的片段,「如果非要說變化,他看起來有精神了很多。」


    文卿回想最近看到的黎明,「很漂亮,很燦爛,感覺他的心情很好。」


    慕元駒看著手裏的數據圖,一言不發。


    文卿也適時的不再言語,安靜的等候在一旁。


    如果慕眠在這裏聽到他們的對話,一定會驚訝。


    因為他們說的黎明,和黎明軍校同名,可是從對話來看,這個黎明明顯不是說的黎明軍校,而是一個真實的存在,是個有情緒的生命。


    「……這段時間,我會親自觀察他。」慕元駒站起來。


    文卿驚訝道:「昨天博士不是說要請假嗎?」


    「不了。」慕元駒整理了下衣裳。


    文卿幫他把掛著的白大褂給他披上。


    兩人一起往外走,走了一段路,周圍才出現其他人。


    幾乎所有路過的人看見慕元駒,都會自動的讓開道路,並有禮貌的和他打招呼。


    慕元駒目不斜視,俊美的長相和沉靜的鳳眼,讓他看起來很不好親近。


    走在他邊上的文卿卻知道,慕博士對身邊的人還有家人,其實還是很溫和的,隻是溫和得不那麽明顯而已。


    呀,說到家人。


    文卿想起剛剛慕博士拿著手機,所以說慕博士心情好是因為家人吧。


    和妻子聊天?還是和兒子?


    文卿胡思亂想了一會,和慕元駒路過了一道道門,最後到達一個隻有個位數人才能進入的實驗室。


    實驗室的門一打開,慕元駒和文卿走進來,就被裏麵的景色驚得一怔。


    蔚藍的天空幹淨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溫暖的陽光普照下來,抬頭卻看不見太陽。


    迎麵而來的清風吹來,攜帶著青草和土地的味道,好像是剛剛下了一場雨,所以土腥味兒比較重,卻並不難聞,反而覺得清新怡人,吸入肺腑一陣清涼。


    地麵是隨風輕搖的草坪,以及花叢,一朵朵開得妍麗燦爛,充滿了生機。


    不遠處的水潭也微微的晃動著,水波粼粼,清澈見底。


    這一切都幹淨剔透得讓人眼睛、心靈也能跟著被淨化一般,恨不得放下現實中所有煩惱重擔,躺在草地上安靜的睡一場。


    這個剔透的世界,不應該存在於城市裏。


    「這……」文卿驚訝得眼睛都睜大了。


    慕元駒眯了眯眼,沉默的往前走了一步。


    仿佛是感受到客人的到來,空氣中的風大了一些,形成無形的手,輕輕拉扯你的袖子,撫摸你的臉龐。


    這樣的觸碰並不惹人討厭,隻有像稚童般的天然,以及朋友間友好的問候。


    「黎明。」慕元駒喊道。


    沒有人回話。


    慕元駒往邊上走了幾步,然後手指在空氣中點動。


    當藍色的光幕鍵盤出現在他手下,然後一條條數據流在光幕中出現,周圍的環境出現扭曲,才讓人震驚的明白,這無比真實美好的景色,竟然並不是真實的。


    這是全息投影。


    普通人絕對不會想到,國內已經能將全息投影做到這個地步,真實到足以以假亂真。


    其實不對,能將全息投影做到這地步,其實不是國內技術,而是……


    一個修長的身影坐在軟塌上。


    蔚藍天空、清澈湖水、青草地、一切都消失不見。


    冰冷的金屬色牆麵,唯獨中央放置著軟塌,綾羅軟枕,長發散發的少年,膚如白雪,眉若遠山,眸色清澈如有秋水,朱唇含笑,氣質悠遠,宛若不食人間煙火。


    他穿著寬袖古裝,衣裳鬆散,露出袖口隻有半截手指,根根像玉,指甲淡粉,漂亮得讓人看見了,一時半會都捨不得離開眼。


    這個少年渾身上下都釋義著完美,作為少年時的完美,讓人無法想像他長大成人,又會是怎麽樣的完美。


    文卿是第一次見到少年,或者說他是第一次見到裏黎明『人』的樣子,一時間呆在原地。


    當他的視線對上少年的眼睛,渾身一顫,雙眼無神。


    「不要看他的眼睛。」


    慕博士的聲音仿佛響雷一樣在腦子裏炸開,文卿猛地回神,然後心驚膽戰的轉開了視線,不敢再多看前麵軟榻上的少年,哪怕是一眼。


    前一刻的感覺太恐怖了,就好像是靈魂出竅,整個人都陷入了空茫的狀態。


    文卿完全記不起來失神的那一刻看到了什麽,或許什麽都沒有看到,反正心靈上的顫抖無法忽略。


    正因為他轉開了視線,所以沒有看到,軟榻上的長髮少年勾起嘴角的笑容。


    那才是真正的驚心動魄,足以忽略性別的迷惑人心。


    慕元駒臉色不變,眼神裏卻止不住驚訝,那雙深邃的眸子,仿佛能透過少年看到他的本質。


    「黎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嗎?」和文卿之前問他的問題相近,慕元駒向少年問道。


    原來這個少年就是他們之前談論過的黎明。


    黎明的笑容不過曇花一現,隨即就消失得一幹二淨。


    他的眼神剔透到不可思議,沒有情緒的臉並不無情,而是一種初生生命的純潔無邪,以及不染塵世喧囂的淡泊。


    這雙純潔又深不見底的眼睛看嚮慕元駒。


    慕元駒隻覺得眼前一晃,不管是軟榻還是少年都消失不見。


    隻剩下一片半透明類似電流的網裏,一團宛若銀河的藍光,組成不規則的形狀,隨時都會變化著。


    一會兒可能是靜止的河流,一會兒也可能是輕緩流動的風,或許下一刻又會變成狂躁的火。


    「博士?」文卿這會兒才把視線賺回來,看看熟悉狀態的黎明,又看看慕元駒。


    慕元駒沒有給予他回應,走到一邊的工作檯上,調出光幕電腦,在上麵操作著。


    無數的數據猶如綠色和藍色的洪流在眼前衝過,慕元駒的神色不變,不斷的調試查看著。


    十幾分鍾過去,慕元駒放下了手。


    數據顯示一切正常。


    但是慕元駒明白,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證明。


    黎明的狀態不對勁,他笑了。


    他在高興。


    黎明不可能無緣無故產生這樣的反應。


    他查不到任何線索,隻有一個可能——黎明不想他查到。


    慕元駒眼神複雜的望著眼前的光團,「晚安,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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