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徹底安靜下來。


    陶夭攥著被角的手指慢慢放鬆,蜷著身子側躺在柔軟的被子裏,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感覺很恍惚。


    她住在程牧家裏,甚至,躺在他床上。


    “跟到我煩了為止。”


    這句話突兀地在腦海裏響起,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


    慢慢閉上眼睛,她想好好睡一覺。


    可,睡不著。


    躺在這張床上,她會忍不住想起昨晚那些事,總覺得,程牧的氣息仍舊殘留在這個房間裏。


    她沒有過那方麵經驗,以前其實想過,做那事的對象卻是蘇瑾年,按著他那樣的性子,應該會溫柔誘哄,也會激動無措。他們都是第一次,也許會鬧出許多笑話,終生難忘。


    昨天那一晚,其實也終生難忘。


    她覺得,哪怕再不情願,她這輩子,可能都忘不掉這一次。


    那樣冰火兩重天的煎熬滋味,男人狂風驟雨一般的迅猛攻擊,很多個瞬間,她覺得自己可能四分五裂,失去知覺。


    很疼。


    她沒想到會疼成這樣,幾乎超出自己的承受極限。


    本來,她想好了絕對不出聲,她知道出聲意味著潰敗投降,她想過的,無論程牧如何,絕不開口。


    可她沒做到。


    尤其在他強勢進入的那個瞬間,她渾身上下都在叫囂顫抖,要是沒有那個吻,她會尖叫出聲,甚至,哀求討饒。


    胡思亂想著,陶夭猛地睜開了眼睛,重重喘息。


    床上都是程牧的氣息。


    甚至,這整個房間,都是程牧的氣息。


    她甚至覺得,她的身上已經打上了屬於他的烙印,她的口腔裏,甚至,她的身體裏,都是他的氣息。


    霸道、強勢、放縱、無處不在。


    陶夭環抱著雙肩,忍不住咬牙顫抖了起來。


    突然又覺得怕,擔心懷孕。


    她再一次閉上眼睛,仔細地回想著最後那個瞬間,程牧好像采取了避孕措施,他突然抽身,將那些火種全部噴射到她的大腿上。


    一念起,陶夭猛地掀開了被子。


    她神色疲憊地坐在床邊。


    這張床她沒辦法躺,躺下了沒辦法睡覺,甚至,沒辦法閉眼。


    扶著床沿起身,她索性繞著房間慢慢走起來。


    ——


    六點多,程牧進房間。


    目光落在床上的時候愣了一下,正要去洗手間找,目光掃過,卻發現陶夭蜷著身子坐在床的另一邊。


    她披散著頭發,抱著膝蓋,蜷縮在床和床頭櫃形成的那個角落裏。


    好像……睡著了?


    程牧臉色有些難看,慢慢踱步過去。


    陶夭沒抬頭,身子不動,看上去好像當真睡著了一般。


    太安靜,程牧心裏甚至咯噔了一聲,而後,他抬手將她頭發撥向兩邊,撥了撥她的臉頰查看。


    陶夭臉上有壓出的紅印,閉著眼,睫毛纖長,蝶翼一般輕輕地閃動了兩下,卻沒醒,看上去一副疲憊虛弱到極致的樣子。


    程牧短暫地思考了一下。


    原本,他特地上來,想問她晚飯在樓下吃還是在房間裏用。


    現在一看,她最需要的應該是休息。


    程牧沒叫醒她,小心地將她從地毯上抱起來,放回到床上,她柔軟的發尾掃過他的手指,讓他神色微微怔一下,索性沒將胳膊抽出來,側靠在床頭,讓陶夭枕著他胳膊睡。


    陶夭睡得很沉,他卻沒什麽睡意。


    看著她的臉,隻覺得,她睡著的樣子實在乖巧恬靜。


    偏偏,她微蹙的眉頭讓他不滿,看著看著,他下意識伸手過去,想要將她皺起的眉頭撫平。


    陶夭不滿地哼了一聲,臉蛋往他懷裏鑽。


    程牧怕她醒,一隻手落在她肩頭,哄小孩似的,輕輕地拍了起來。


    張珍進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這一幕。


    “誰讓你進來的?”


    程牧眼眸微抬,聲音低而不悅。


    張珍忙道:“許媽讓我上來看看您和陶小姐,可以吃飯了。我剛才敲門了,您可能沒聽見。”


    “出去。”


    程牧手背外揚,低斥。


    張珍抿緊唇,勉強笑著問,“那您的晚飯?”


    “等會再說。”


    程牧話音落地,頗不耐煩地又趕了她兩下,眼見她轉身走,提醒了一句,“帶上門。”


    張珍回身一應,恭敬謙卑地退了出去。


    程牧看著她身影蹙眉。


    “不要。”


    陶夭的囈語聲突然又拉回他思緒。


    程牧垂眸看去,便瞧見她緊緊地擰著眉,喃喃自語,“不要,疼。好疼,好疼。”


    低語的同時,她身子越發蜷得厲害了。


    程牧神色複雜地攥住了她一隻手,卻覺得言語有些蒼白。


    這一天一夜過去,直到這一刻,房間裏空無一人,她依偎在他懷裏,他才有點不得不承認,他在後悔。


    她比自己足足小一輪,又是第一次,縱然心有不悅,縱然一心想讓她求饒臣服,他那樣步步緊逼,也過火了一些。


    何必和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


    她這麽小,性子倔一些脾氣差一點又怎麽樣,他多擔待一些就行了,鬧成眼下這樣,實在有些過於難看。


    程牧這樣想著,將陶夭往自己的方向攬了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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