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洋站在黑咕隆咚的洗手間裏,洗手盆前的鏡子裏映出丁洋的樣子。鼻子眼睛眉毛,在黑暗沒有光的洗手間裏,顯得有些陰沉。


    沒有四層小樓,沒有洪水退去的小花園,沒有那個惹人喜愛的小姑娘小奇。


    什麽都沒有,隻有丁洋傻呆呆地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看著。


    鏡子映出丁洋的的樣子,除了因為黑暗顯得格外陰沉,看不出異樣。


    就是那種麵如死灰形同枯槁,快死了的樣子。


    咋……回事。


    丁洋盯著鏡子。


    做夢了?


    站在鏡子前,做了一場光怪陸離,驚險刺激的春秋大夢?


    丁洋推上牆上的電燈開關。


    瞬間點亮的燈光,晃得丁洋禁不住伸手擋在眼前。


    伸出的手上,一根細細的絲線係在小手指上。拖著百十米長的絲線,散落在地上。


    絲線的另一頭,是光溜溜的木頭線軸,擺在洗手盆的台子上。


    “小心點別弄斷了,回來時全靠著它引路呢。”


    丁洋的耳邊,響起老阿婆給丁洋小手指係上絲線時說的話。


    老阿婆的確給丁洋係上了引路的絲線,所以剛剛那一切,並不是丁洋靈魂出竅,發了一場白日大夢。


    丁洋衝出洗手間。


    房間裏並沒有替丁洋補衣服的老阿婆。


    留下布娃娃,坐在丁洋的床頭,瞪著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盯著丁洋看著。


    老阿婆已經走了。


    為丁洋補好撕破的襯衣,補好了布娃娃撕開的肩膀,離開了。


    那,鏡子裏的世界呢?


    血色湖泊,小奇的父親。小奇,還有小奇的小樓花園。


    丁洋回到洗手間。


    洗手間裏隻有一麵鏡子,映出丁洋那張臉,帶著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


    丁洋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丁洋寧願相信那是一場大夢。


    那一切,也的確像是一場大夢。


    無從解釋,也不需要解釋。


    可是回到現實中,丁洋發現無從解釋的東西都存在著。


    布娃娃,老阿婆,係在自己手指頭上的絲線。


    唯獨沒有小奇。


    丁洋回想著自己離開時的情形,發現自己根本說不清,究竟是怎麽離開的。


    小奇問丁洋,知道怎麽回去嗎。


    丁洋記起自己的小手指上係著一根絲線,低頭看時,人已經回到了洗手間,站在鏡子前。


    這一切的變化,甚至超過了瞬間的轉變。


    丁洋並不在乎這種轉變,是瞬間還是永恒。


    丁洋想知道,小奇呢?


    丁洋答應小奇,帶她一起走。回來後要給她買好吃的,買新衣服。


    可是小奇並沒有跟上來。


    小奇,被留在鏡子的世界裏了。


    丁洋盯著麵前的鏡子看,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顯得疲憊。


    一麵鏡子,怎麽會存在著一個真實的世界呢?


    丁洋從鏡子裏實在看不出什麽,返回房間,盯著床頭的布娃娃看。


    布娃娃被撕破的肩膀,已經被縫補一新,針腳細密幾乎看不出曾經的破口。


    老阿婆補好了布娃娃,就走了。


    丁洋卻希望她能留下來,至少給自己一個解釋。


    鏡子裏,是如何存在著一個真實的世界的。


    而丁洋,又給如何再次回到鏡子裏麵,帶走小奇。


    丁洋答應過小奇的。


    丁洋不能說話不算數。


    坐在床頭的布娃娃,瞪著一雙大眼睛,根本看不出什麽不同。


    就是一個有些舊的,普通的布娃娃。


    丁洋回到洗手間。


    鏡子映出丁洋。丁洋卻分明看到,小奇被留在那棟四層小樓的前麵,獨自站在洪水退盡的花園裏,眼睛裏閃爍著被人遺棄的委屈。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丁洋在心裏想。


    我也不知道,我就抬抬手的工夫,就回到了鏡子外麵。


    丁洋湊近鏡子檢查著。


    貼近鏡子,能看出鏡子表麵留下一行透明的字:凡事憑心,好自為之。


    字跡拖著水痕,明顯是手指沾著龍頭裏的自來水寫下的。


    這肯定是老阿婆臨走前,留給丁洋的忠告。


    隻是對於這種狗屁用處都沒有的忠告,丁洋不感興趣。


    丁洋伸手敲著牆上的鏡子,鏡子發出咚咚的聲音。


    丁洋把自己的腦門抵在鏡子上,用力揚起來。


    老阿婆把丁洋塞進鏡子裏時,就是這麽做的。按住丁洋的腦袋,向往後回拉,然後猛地一下撞到鏡子上。


    丁洋當時覺得,他那一下子一準把鏡子撞得個稀裏嘩啦。


    結果丁洋卻一頭撞進了鏡子裏麵去。


    可是現在,沒有老阿婆的幫忙,憑著一股蠻力,丁洋自己還能一頭撞進鏡子裏?


    要是一頭撞不進鏡子裏麵,把鏡子撞得稀碎,會不會一下子毀了鏡子裏麵的,小奇的世界?


    雖然丁洋並不確定小奇真的就存在於一麵鏡子裏。


    可是麵前的這麵鏡子,是丁洋跟小奇再次相逢的唯一途徑了。


    或者,是這麵鏡子後麵藏著什麽玄機?


    丁洋把臉貼到牆上,湊近鏡子後麵的縫隙看著。


    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丁洋找來工具,把鏡子從牆上拆了下來。


    玻璃鏡子的後麵,是反光塗層。塗刷的痕跡,顯得厚薄並不均勻。


    這不重要,這並不能讓一麵鏡子,就藏著一個世界。


    丁洋看著掛著鏡子的牆壁。刷著白灰的牆麵積落著灰塵,掛著蛛網和灰吊。


    鏡子就是一麵鏡子,牆也是實實在在的牆。實在到,一頭撞上去保證能撞得人頭破血流。


    丁洋看不出玄機,有些灰心地把鏡子立到地上,走回房間。


    看了一眼床頭的布娃娃,丁洋一屁股坐到床上。


    床鋪隨著丁洋坐下的身體上下顛動,震動床頭的布娃娃側倒下來。


    那一瞬間,布娃娃好像眨了一下眼睛。


    丁洋轉過頭看著布娃娃。


    布娃娃眨眼睛,或者直接活過來,說不定就能從它那裏得到一些提示。


    畢竟,布娃娃小義,是小奇從小的玩伴。是她的守護天使!


    沒有,什麽都沒有。


    布娃娃翻倒在床頭,瞪著一雙黑洞洞的大眼睛,像丁洋一樣顯得迷茫。任憑丁洋怎麽死盯著它看,一動不動。


    丁洋伸著手,想要戳戳布娃娃。


    手伸到一半卻又收了回來。


    萬一戳到這家夥的痛處,讓它再次發起瘋了。憑著丁洋,能搞定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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