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頻道終於沉默了,再也沒有一絲聲音發出,目鏡上的信號點也完全消失...可槍聲和爆炸聲還在持續!


    “它們...它們!!”


    雙拳慢慢緊握,一種讓9s胸口發堵的難受感覺終於是爆發出來,讓他對著不遠處的戰場衝了過去。


    “9s!”


    “9s是笨蛋!!”


    稍微愣神之後,2b和pod也是快速跟了上去。


    緊隨著奔跑的9s,身後的2b知道少年現在的心裏有多難受。這幾個疑似擁有了自我意識,不斷在模仿人類行為的機械生物,2b都不忍心毀滅,更何況是心思纖細的9s,這個少年,可是連動物都不忍心殺害的啊...


    “為什麽,是誰...它們做錯了什麽啊...那可是,孩子和父親啊...”


    9s恨恨的話語順著風傳到了2b這邊。雖然不允許有情感,但是通過李元元的記憶,9s還是感受到,一個家庭在眼前被毀滅的錐心刺痛。


    “9s...”


    “pod,偵測前方狀態!隨時準備進入戰鬥!”


    “了解!......唔...竟然...”


    從pod這邊傳來的驚訝聲音讓9s有些疑惑。


    “怎麽了?”


    “破壞那些機械生物的,不是敵人,是...”.


    “是什麽?!!能夠做出這些的,怎麽可能不是敵人!”


    下一刻,pod給出的答案就讓怒吼的9s一陣發蒙。


    “...是抵抗軍...”


    “怎麽會...”


    穿過廢棄的大樓群以及茂密的灌木叢之後,火藥味終於是透過空氣刺激到了2b和9s的嗅覺係統,並且夾著在其中的,還有機械生物獨有的濃鬱機油味。


    跨過最後一道植被屏障,出現在眼前的,是被破壞殆盡的機械生物軀體。斷裂的四肢淩亂的散落著,放眼望去基本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結構,中彈的滾圓腦袋凹凸不平,冒著黑煙。


    咚!


    由於支撐斷裂的緣故,一顆滾圓的小腦袋從機械身軀上脫落下來,帶著刺目的彈痕,滾到了9s腳跟前,原本黃色的雙眼已經完全暗淡下去,右眼因為中彈的緣故,玻璃呈現破碎的狀態。


    這一刻,9s的心跳和呼吸不自覺的停下來,然後有些僵硬的彎下腰,用自己還沒來得及抹去機油汙漬的右手,觸碰到了眼前的頭顱。9s記得,這家夥就是第一個躍出灌木叢,阻止2b下殺手的機械生物。


    “爸爸...”


    那一道聲音,恐怕是永遠聽不到了。因為9s順著前方看去,那位稍大的機械生物已經被撕成了幾塊,並且包圍在它身邊的抵抗軍,還在用利刃肢解著它的軀體,似乎在尋找某些有尚能使用的零件。


    “喲!你們是...寄葉部隊吧!”


    “真的是啊,看來安妮莫寧說的沒錯,果然寄葉部隊來支援我們了。”


    “義體看起來就很強的樣子啊...”


    沉浸在悲痛之中的9s沒有搭話,而是2b走了上來,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略加交流之後,便是從眼前的抵抗軍口中得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眼前的這一個抵抗軍小隊是營地裏派出的日常巡邏小隊,雖然這個片區的機械生物活動很少,但是為了保證營地安全,他們每天都按時出來巡邏。至於剛剛爆發出來的戰鬥,自然是巡邏過程中遭遇了這幾個幾乎沒有戰鬥力的機械生物所致。


    “雖然我們的武器隻有人類的老式槍械和一些手榴彈,但是剛剛那幾個家夥,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呢。”


    “對啊,唯一一個看起來似乎能打的家夥,也因為受了重傷,被我們一下子破壞了。”


    對於這些抵抗軍來說,外出巡邏中與機械生物遭遇,本身就是生死未知的事情,因為他們的戰力是遠遠比不過那些機械生物的。而眼前這些剛剛被消滅的無抵抗力的鐵疙瘩,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久違的消遣。


    “這些東西,不知道奪走了多少戰友的生命,今天終於讓我們好好的出了一口氣!”


    “真希望我也能像你們一樣,擁有這麽強悍的實力,這樣的話,就能夠為死去的戰友報仇了。”


    然而,顯得很主動的抵抗軍並沒有讓2b多說任何話語,她的注意力隻是停留在身旁的9s身上。捧著機械頭顱的少年,一直低著頭,沉默著。


    一陣寒暄之後,抵抗軍們又是繼續了手中的工作,對於他們來說,能夠再利用的機械生物零件,可是較為珍貴的材料。然而,就在他們忙碌的時候,9s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們...有過家人麽?”


    “咦?”


    相互看著彼此,一時間,抵抗軍小隊中,沒人能夠回答9s的問題。因為對於人造人來說,家人這種東西,是完全沒有意義的。當然,在這曠日持久的戰爭中,為了排遣寂寞,還是會有極少數的人造人相互承認彼此是對方的家人,不這種身份關係一般不公開。


    “你們既然知道戰友死亡能夠帶來痛苦,那麽也大概知道,家人死亡了,也會帶來痛苦吧...”


    “9s...”


    “2b,你不用說了。我和他們一樣,是人造人,所以機械生命體永遠是我的敵人,但是,這幾個不是...”


    掃了一眼地麵上零碎的殘骸,9s慢慢的把殘骸收集起來,然後聚攏成一堆。做完這些之後,他又找到了一根已經枯萎的樹枝,將之插在了殘骸堆麵前。立碑為墳,通過李元元的記憶,9s知道這是人類紀念逝去同胞的習俗,當然,一些寵物之類的生物在死亡之後,人類也會對其采用這種禮儀。


    “請你們把手裏的零件放到這邊,謝謝,如果你們真的需要這些,我過後會去幫你們收集。還有,請記住,你們今天擊殺的不隻是你們的敵人,因為這幾個機械生命體對你們對我們,都沒有威脅,你們所毀滅的,是一個正在慢慢成形的家庭,你們,殺死了它們的家人。”


    震驚,不解,沉默,以至於最後想到了戰友被擊殺的仇恨,抵抗軍們終於是發出了不讚同的聲音。


    “就算它們對我們沒有威脅,它們是機械生物的事實是不能改變的,隻要是機械生物,就應該消滅,死在它們手裏的人造人還少麽?!別忘了,我們,還有你是為了什麽活在這個世界上!”


    搖搖頭,9s慢慢的對著營地方向走去。再走過抵抗軍身邊的時候,略帶無奈的答案才從他的口中說出:


    “一切被創造出來的東西,都是為了被毀滅而存在的,我們是這樣,它們也是這樣。如果你們承認這些,就繼續這麽活下去吧...”


    2b無言,慢慢的跟了上去,身旁的pod也是一陣盤旋之後,對著墳墓拍了一張照片,然後回到了9s身邊。


    抵抗軍眾人聽完難以理解的答案之後,便是看著彼此和手裏的零件,猶豫起來。片刻之後,所有人都選擇了將手中的零件放回到墳墓之上,反正眼前這兩位來自寄葉部隊的戰士答應會幫他們弄到新的零件,這些老舊的東西,扔了也就扔了。


    做完這些之後,他們便是結束了巡邏,隨著這9s的腳步往營地走去。至於身後的墳墓,他們並沒有多看一眼,畢竟隻是機械生物的殘骸,沒什麽值得留戀的。


    我們隻是做了正確的事情,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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