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九十四章


    九十三章


    “如何?可打聽到什麽了?”長寧見香蘭進來, 連忙伸手止住了引蘭幫自己梳理頭發的舉動, 急切的問道。


    香蘭是曲氏身邊貼身丫鬟的女兒, 性子溫吞, 但十分穩當, 因此長寧出嫁前曲氏便讓香蘭一起跟著過來, 散了家宴, 長寧便打發她出去打聽些事情,此時見她回來,當下也不顧的許多, 直接開口說出自己最為關心的問題:“小舅舅難不成真的看上了什麽夷人?”


    香蘭神色有些複雜糾結,半響後輕輕點了點頭:“聽婢子舅母說,好像是五郎君從高麗回來變向老夫人提了此事, 老夫人當時就不允。”


    “小舅舅居然……”長寧一時有些怔忡, 半響呆呆的不知要說什麽好。


    香蘭見長寧這般,從引蘭手中拿過牙梳輕輕梳理著她的長發, 輕聲道:“年前五郎君好像還把人帶了回來, 可是不到一個時辰, 老夫人便命人將那女子攆了出去, 聽說那日動靜鬧得極大,五郎君本來在外與友飲酒, 得此消息也是立刻返回……”


    長寧感覺的自己像是聽到了話本子一般, 連忙問:“那後來呢?那個夷人娘子怎麽樣了?”


    “咱們沒有人家的身契, 老夫人慈善,隻能將人趕出去……”香蘭微微垂眸:“婢子說句不當的話, 那夷人該慶幸遇到的是老夫人這般寬和的人,要是別人遇到這種情況,隻怕……早在家中收拾了。”


    長寧表情瞬間變得有些驚懼,抬手攏了攏了自己的衣襟,怔怔的看著妝台上剛剛拆下的珠翠,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陸硯今日家宴,酒喝得有些多,歪靠在榻上靜靜的看著長寧,聽到她們主仆的對話,本不在意,可見長寧神情不安,又聽得香蘭的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出去!”


    香蘭被陸硯突然的冷聲嗬斥嚇了一跳,抬頭看向榻邊的男人,隻見男人眼中寒芒直直射向自己,嚇得她手腳發軟,連忙諾諾應是,與房中其他丫鬟一起退了下去。


    “阿桐……”陸硯見長寧還有些呆愣的坐在妝台前,溫柔的喚了一聲,見她有些茫然的抬眼看向自己,唇角輕輕彎起:“過來,讓我抱抱。”


    長寧默默的看著他,過了片刻起身走向他,剛到榻邊,就被陸硯抱上了榻,裹進了帶著幾分酒氣的溫暖懷抱。


    “都已經沐浴了,怎的還這麽大的酒味?”長寧伸長脖子在他唇鼻前輕輕嗅了嗅,喃喃道:“我使人給你拿口香來。”


    陸硯將人牢牢抱在懷中,低頭對著她的小嘴巴就是一陣吮吸,直到懷中人軟趴趴的偎在他胸膛,才輕笑道:“還嫌棄麽?”


    長寧似是被酒意沾染,雙頰紅的嫵媚,眼如秋水一般盈盈一汪波光,看的陸硯再次低頭含住她的唇,手掌也順著她的衣襟慢慢探了進去。


    長寧身體十分軟滑,許是一直用各種花油保養,每每在她身上遊走時,陸硯總覺得自己鼻尖縈繞著揮散不去的花香,似如現身在百花仙境一般,而身下的長寧就如同那花中仙子一樣妖嬈、柔媚,美到無法形容,讓他欲罷不能……


    郎情妾意,又是少年情熱,便是陸硯一開始還記得這是在外祖家中需要克製,但見身下美人如玉,麵若桃花,更顯嫵媚風情,那“定”字訣頓時就被火焚燒的一幹二淨,隻管雲情雨意,一番情意纏綿。


    天色微曉,陸硯便醒了過來,看著懷中嬌嬌睡得香甜,不由微微一笑,給她拉了拉被角,欲起身去院中練會兒功夫,再去尋曲家大表兄商量一些事情。誰知身子剛動,就被軟綿綿的胳膊攔腰抱住,長寧聲音還有些迷糊:“夫君要去哪裏?”


    陸硯低低笑了下,重新將人抱進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不去哪裏,陪你再睡一會兒,可好?”


    長寧先是迷迷瞪瞪的點點頭,隨後才微微半睜眼睛道:“不要了,我們說說話吧,我知道夫君這兩日便要去巡州了……”


    陸硯垂眸看著緊抓著自己衣襟的長寧,眼神閃過一抹疼惜,但還是輕聲道:“阿桐,我預備今日晚間便走。”


    “什麽?”長寧苯海誰折的身體猛地一下坐起,定定看著陸硯道:“今日……便走麽?”


    陸硯見她麵色驚訝,伸手將人攏緊懷中躺下,給她搭上被子道:“對,昨日小舅舅說曲家田莊五日前春耕便已開始,再走的晚了,便是南邊那些州縣便看不到什麽了,我今日已經讓大表兄和小舅舅分別派人引開那些盯梢的,日落之後,我便走。”


    長寧緊緊抱著陸硯,小臉埋在他胸前,半響不言語。陸硯怕她哭,手掌輕柔的撫著她的臉頰,柔聲道:“其實我並不想將你留在外祖家,可帶著你……實在是行程艱苦,我不忍心……”


    “沒事的,你盡管去吧!在外照顧好自己,莫要掛心於我,外祖母十分疼我,我在這裏定不會有任何委屈的,倒是你……”長寧將臉緊貼著他陸硯的胸膛,甕聲甕氣道:“春日天氣晴熱不定,你要仔細添減衣物,那艾草裹膝莫要丟在一邊,要日日用的……”


    陸硯聽著她一項一項交代著自己各種細瑣的事情,將人越抱越緊,恨不得將她嵌入懷中,走到哪裏都帶著她。


    反反複複說了許多,直到天色漸明,長寧才緩緩的住了口,低聲道:“是我囉嗦了。”


    “不曾,阿桐這般細心,我很受用。”陸硯在她發頂落下一吻,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來:“小舅舅過兩日便要出海,他要帶那夷人進家一事,你若是能勸勸外祖母,便勸勸,若是老人家實在生氣,便算了。小舅舅那裏你什麽話都不要說,記下了麽?”


    “為何?”長寧有些不解。


    陸硯頓了頓,半響後才有些為難道:“我這番話可能有些不敬,但小舅舅並非什麽專情長久之人,若是隨了他的意願,讓那夷人此後在他身邊,隻怕出海一趟時間,他便將人忘得差不多了,可若要你們都去攔他,隻怕他心中更是想將此事做成,反而不妙……外祖母太過憂心,以至於當局者迷,因此你莫要再勸小舅舅,還是勸勸外祖母為好。”


    長寧擰眉,有些不高興道:“小舅舅才不像你說的那般不專情長久呢!哼!”


    陸硯輕輕一笑,在她撅起的嘴巴上親了下:“是,我說錯了,阿桐的親人都是情深義重的人……那我呢?在阿桐心中可算得上專情長久?”


    長寧瞥了他一眼,一扭頭哼道:“誰知道呢,幾十年呢,可不好說!”


    低低的笑聲在安靜房中格外蠱惑,讓長寧都覺得耳根發癢,轉頭看著他在隱隱光線中越加俊美的臉龐,抬手輕輕捧住,低低道:“幾十年呢,你可要陪著我,好好證明你是專情又長久的人……”


    卿卿我我中,時辰走的飛快,陸硯看著外麵已經漸漸升起的片片紅霞,將從剛剛就悶悶看著自己的小女人一把攬進懷中,低頭吻住微微嘟起的紅唇,一陣廝磨後才從懷中拿出一摞交子塞進長寧手中,輕聲道:“我此番前去需兩三月之久,便是外祖母疼你,可畢竟還有舅舅、舅母在,這些你拿著,莫要委屈自己。”


    長寧打開一看,被上麵的數額驚了一下,連忙塞回給他:“太多了,我用不了這些的,再說了我身前放有銀錢,這些還是……”


    “嫁與我,便沒有再花你私錢的道理!收著吧,便是不用,放在一旁壯壯膽子也是行的。”陸硯麵色微沉,不分由說將她手裏的交子塞進她懷中,低垂著眼眸道:“二舅母怕是不好相與之人,此次留你在此,我心中為此甚憂,不願你為這些黃白貨受些閑氣,我便是不如外祖家富裕,也定不會在此上虧待了你……若是二舅母他們真的難相處,我聽大表哥說城內還有一處宅院,不行便買了下來,讓玉成回錢塘將那些看家的護衛帶了出來,到時搬出去住罷。”


    長寧摸著懷裏的厚厚一疊的交子,半響後才喃喃道:“我知曉了,二舅母一向如此,我不理她便是,不會受氣的,倒是你,銀錢可充足?”


    陸硯見她手下銀錢,牽著她的手向外走,聽到長寧的問話,隨意的點了下頭,眼見門屋在前,避開人輕輕撫了下她的麵頰,柔聲道:“此次不比當年在北地,你可能無法與我書信,但我定會每隔十日便讓人傳信回來,莫要牽掛。還有……我走之後,白一、紅二、藍三幾人,不分時刻,你身邊必留兩人,可千萬不要大意。”


    長寧見他目光沉肅,也極其認真的點頭,迎著紅遍半邊天的紅雲將他送出門外,遠遠的看著他與大表兄的身影漸行漸遠。


    除了曲家側門,曲景曜左右看了看,才與陸硯上來候在外麵的馬車,“這馬車夫對兩浙、兩淮一帶十分熟悉,妹婿若是不嫌棄,便讓他跟著你,即便是不坐車,騎馬也能讓他給你帶個路,如何?”曲景曜看了眼外麵,身後無人,才放下簾子看向陸硯道。


    陸硯沉思了一下,點點頭,道謝之後,才道:“今日午間與大表兄所言一事,多有勞煩了。”


    曲景曜朗然笑開:“妹婿這話客氣了,你我即使不是這般姻親關係,僅憑我曲家受五世皇恩,此事也定會為君效勞分憂,豈能當得起勞煩二字。隻不過那範家尚算不上什麽新貴,要查起來倒是需要部署一番,妹婿稍待,我定會傳信給你。”


    九十四章


    夜, 深得黑沉, 春雷滾滾從天邊奔湧而來, 錢塘府衙的後院隻有稀疏的幾盞燈籠掛在曲徑回廊之下, 被吹的動搖西晃。


    衛元傑緊緊盯著書房門口, 知道看見一個黑影匆匆進門, 立刻張口就問:“陸三郎可還在阜城?”


    來者一副廝兒裝扮, 聽到衛元傑的話,立刻答道:“在!今日還與陸夫人一起去了阜城城外曲家的果園。”


    “看清楚了?沒有認錯麽?”衛元傑眉心一皺,眼中帶著幾許懷疑。


    廝兒連忙回道:“應不會錯, 小的親眼看到陸三公子上的馬車,一路隨行,中間沒有岔路。”


    衛元傑心裏稍安, 揮手讓廝兒出去, 轉頭對章明道:“明日你去漸漸賁運判,問問他當日陸三郎走時如何交代的, 這離開錢塘府已經一月有餘了, 難不成是真的做了甩手掌櫃?”


    章明應道:“是, 前兩日春耕已經布置了下去, 不過再過不久就要到新茶采摘時候,昨日範家還有人還問今年收茶能給他們多少份額, 下官沒和大人商量, 因此敷衍過去, 不知過兩日範家再來問,要如何回答?”


    “還按以前!”衛元傑臉上十分嫌惡:“對他們說清楚, 等今年過了,那陸三若是真的萬事不管,以後還能少了他們的麽?”


    “大人說的是,可是商人重利,他們……隻怕看不到這點,下官勸說起來也十分為難,還請大人若是空閑能親自勸解一番。”章明看了眼衛元傑,抱拳致歉道:“都是下官才能有限,不能為大人分憂。”


    衛元傑看著眼前下午剛剛送過來的文書,最上麵的便是江都的稅報,看著上麵五花八門的稅種,隻覺得心眼前煩亂,又聽聞章明直言,當下心中焦躁,卻隻能忍著性子道:“此事不怨你,我那嶽家確實過了些!”


    章明見衛元傑臉色不好,止住話題不再說,兩人又說了一些別的公事,臨告辭前,章明突然道:“還有一事,下官不知如何決策,請大人示下。”


    “何事?”衛元傑見章明臉色,就知怕不是什麽好事,當下臉也沉了下來。


    “前幾日,城中有一烤餅鋪子的老婦人前來報案,說她家女兒被範公家的公子擄了去,當家的當日便去要人,卻被範家看院打的重傷,回家未過夜便死了,昨日老婦人將狀紙送到了憲司,今日廖刑獄以不可越級狀告為由,將狀紙退了回去,隻怕明日那老婦定會擊鼓鳴冤,不知大人預備如何處理?”


    章明的話音剛落,一塊鎮紙便被衛元傑從案台上拂落,章明看著震怒的衛元傑,不由在心中默默歎氣,這樣的嶽家,便是衛大人再能幹隻怕也無濟於事。


    衛元傑盯著外麵漆黑的深夜,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半響後開口道:“你先去吧,這件事我會和範大郎君說道說道的,定不讓那老婦來告便是。”


    轟隆隆的春雷越來越近,庭院中的樹木被吹得嘩嘩作響,夜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驟然一聲驚呼割破了這個大風不止的夜晚,隨即升騰起來的火光,照亮了錢塘府城北最雜亂的民居。


    “著火了……烤餅王家著火了,快救火呀……”


    腳步、呼喚聲雜亂,一桶桶水潑上去,火勢卻在大風中更加肆虐,人們束手無策,隻能忿忿喊著:“王婆婆還在裏麵呐……救人呀……”


    然而十步以外的炙烤感讓人不能逼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小小的、破舊的民居被大火吞噬……


    春雷猛地炸響在錢塘府的上空,風止住了,像是儲蓄了許久的大雨終於飄灑而至,火光在大雨中被澆滅,可卻隻剩下一地焦黑的斷壁殘桓……


    ****


    “三郎君……”


    陸硯警覺的從床上起身,未點燭火,看向黑暗一角沉聲問:“如何?”


    “一切都安排好了,請郎君放心。”


    房內又恢複了安靜,許久之後,客舍窗戶被猛地推開,天上一片月朗星稀,徐徐微風中還夾雜著初春特有的味道,陸硯靜靜的看著東北方向,眼神黝黑,如同夜幕,沉沉讓人喘不過氣來。


    第二日,陸硯身邊隨行的幾人皆是小心翼翼,出門快半月,連看三州十一縣,各種問題層出不窮,侵吞官銀、加稅加耗已是所看之地的慣常,更有一些縣吏州官欺霸百姓,猶如潑皮,這些情況讓陸硯臉色一日沉過一日,而前天從錢塘舒家送來的一封信報更是讓他當場便捏碎了一隻瓷杯,自那到現在,下麵跟隨之人各個連呼吸都是輕的,生怕有一點不對就被責罰。


    “公子,下麵要去哪裏?”與眾人的小心翼翼不同,蘇宗平倒是一如既往的不緊不慢,此刻眼見早膳已快用畢,陸硯仍未說接下來的行程,其餘人又不敢問,隻能由他開口了。


    陸硯陰沉的臉色再看向蘇宗平時,微微和緩了一些,撇開此人是舒孟驊介紹的人才,便是這是幾日顯出,此人也是胸有溝壑之人,所到之處田莊、戶籍說的絲毫不差,可見確是下了一番功夫。


    陸硯一向對認真肯吃苦的人頗有好感,因此聲音也帶著幾分不多的溫和:“下麵的行程由先生安排吧,兩浙問題如此嚴重,隻怕其餘各地也是大同小異,我想看看屯田。”


    蘇宗平眼光微閃,半響後點頭道:“好,小可這就去安排路線。”


    陸硯看他背影,眼中若有所思,臉色突然變得冷峻起來,猛地捏緊正在把玩的小馬腰墜,從未覺得心驚的他,突然被自己的想法驚起了一身冷汗。


    兩浙富饒,地豐物阜,所經之處更是一派辛勤勞作景象,陸硯從馬上下來,看著田地裏耕作的百姓,臉色漸漸變得疑惑,轉頭看向蘇宗平:“若我沒記錯,這裏五百餘畝應都屬於江陰軍屯田,為何勞作者看起來像是百姓打扮?”


    蘇宗平唇角掛著一抹譏諷的笑:“小可不知大人記得是那一年的事情,隻是據我了解,兩年前這裏便已經不再是屯田了。”


    陸硯眼神猛地一眯,半響後緩緩道:“不再是屯田?兩年前,朝廷與東胡戰事正在膠著時期,糧草緊張,聖上又怎會改屯田為民田?蘇先生有話直說,這塊田現在屬於誰?兩浙如此情況還有哪裏?”


    蘇宗平斂了神色,注視著陸硯,半響後沉緩道:“我隻知曉這裏與東邊的三千畝兩年前已經通過文書變更成了錢塘範家的私田,小可也是因為此事,被誣陷文書管理不當而遭辭,這兩年,範家通過文書變更的屯田、營田、官莊不下三萬畝……”


    陸硯半響後突然冷笑起來,問道:“多少?三萬畝?”


    蘇宗平看了眼渾身冷冽的陸硯,點了點頭:“僅這些,還不敢說是全部侵占數額……”


    陸硯手中的馬鞭猛地甩了出去,一向喜怒控製極好的人此時可明顯看出全身的滔天怒火:“兩浙非屯田重地,整路屯田、營田、官莊相加不過一萬餘傾範家居然侵其三成!誰給他們如此大的膽子?文書經誰手?如何辦理?何種名目?一一給我說來!”


    ****


    曲老夫人看著長寧目光渙散的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春雨,手邊的絲線已經被她整的一團糟,不由好笑道:“阿桐若再這般整理絲線,隻怕你身邊的婢女們要哭了!”


    長寧連忙低頭看著身邊亂七八糟的絲線,輕輕“哎呀”了一聲,開始手忙腳亂的整理起來。


    曲老夫人嗔了她一眼,招手道:“行了行了,別糟蹋東西了,交給那些丫鬟們吧,坐過來歇歇吧。”


    長寧悶悶的歎了口氣,將絲線丟到一邊,起身看著簷廊下的滴水,憂心道:“不知夫君如今到了哪裏,那邊可有風雨。”


    曲老夫人微微一笑,拉著她的手寬慰道:“盡管放心,你那個夫君能在北地三年,便是有風雨也不妨事。”


    “阿桐曉得,可是就是憂心不已……”長寧靠在曲老夫人身邊,喃喃道:“前兩日夫君讓人傳了信過來,說是再有半月便回,也不知曉到底看得如何了。”


    曲老夫人眼神也微微沉了下,輕輕拍著她的手,輕歎道:“太、宗當年建國不易,百年已過,這些蛀蟲便早忘了前朝當年官逼民反的情形了!”


    長寧心中更加擔憂,目光悠悠的看著外麵連綿的雨幕,像是要透過這一層雨幕看到不知在何處的陸硯。


    祖孫二人這般靜靜的看著外麵,卻看到一人從雨中匆匆而來,長寧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有些緊張道:“難道是夫君又送了信報?”


    老夫人沒好氣的嗔了她一眼:“你當我這曲家整日便就你夫君的事情麽?”話音剛落,就聽到那人在門口口氣著急道:“啟稟老夫人,門口來了一位婦人帶著三個兒郎,說是……”那婆子有些說不下去,略略抬頭看了眼屋內的老夫人,結結巴巴道:“是三郎君的親眷……”


    “什麽?”長寧猛地站起身,喝到:“一派胡言,三郎除我之外哪裏還有別的親眷,這樣的人你就應該直接趕走,還敢進來傳報!”


    曲老夫人也是驚了一下,看著長寧突然迸發的怒氣,一時也覺得氣憤,當即揮手道:“將人扭送府衙,就說冒領國公子嗣親眷,讓依法判刑吧。”


    那婆子聞言連忙應了聲,匆匆退下,長寧氣哼哼的看著那婆子的背影,恨聲道:“定是那些惡人故意如此抹黑夫君聲譽,真是氣煞我了!”


    曲老夫人拉著長寧的安撫著,外祖母慈和的聲音讓長寧心中怒意減消。這一幕卻剛巧被正欲來問安的曲何氏看到了,使身邊人打聽之後,不由輕輕哼笑一聲:“阿桐這小娘子被長輩們寵的越發驕橫了,萬一那真是陸三在外的妻子、兒郎,這般送到府衙,到時陸三回來可看她如何交代!”


    身邊人見她如此,紛紛垂頭不搭話,曲何氏進了院子,看到長寧仍然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不由笑道:“阿桐也莫要氣了,隻是聽舅母一句話,趁著現在那些人還未被送走,還是趕緊使人喚回來,若真是陸三郎的親眷,到時你們夫妻可不是有了隔閡……”


    “三郎絕對不會在外有任何齷蹉事情,還請舅母莫要胡說!”長寧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氣瞬間冒了起來,怒瞪著曲何氏道。


    曲老夫人警告的看了眼曲何氏,轉頭對長寧道:“你舅母縱然話語有錯,你也不該如此大呼小叫,向你舅母賠禮。”


    長寧心中憋著一團火,不情不願的對著曲何氏行了賠禮,才平緩了聲音道:“舅母也不想想,哪有外頭養著的人跑到正妻娘家要認親的,豈不是……笑話……”長寧越說越心虛,轉身怔怔的看著曲老夫人道:“外婆,三舅舅是不是排行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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