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詭異兩個字之外,蘇宣實在是想象不出另外兩個能夠形容眼前景象的字,太極殿裏麵的宴會一遍打得不可開交,武將們將尉遲恭還有老程圍起來,不斷地加油,看的興高采烈,另一邊的文臣卻對這邊的景象視而不見,有滋有味的品嚐著自己麵前的菜肴,蘇宣就看到長孫無忌就在跟禮部尚書溫大雅那個老頭子拿著一個犀角杯在討論這個杯子的來曆。


    看上去一個吏部尚書一個吏部尚書兩個人對眼前的犀角杯各持己見,經過了一小番爭論之後,還像是禮部尚書溫大雅更勝一籌,長孫無忌虛心的接受了溫大雅的理由,認為這個犀角杯確實是前隋的用具,因為溫大雅的理由無懈可擊,犀角杯的下麵有一道劃痕,這是當年溫大雅參見隋朝宴會的時候無聊用手指在下麵特意留下來的。


    被溫大雅用完美的借口擊敗的長孫無忌拱了拱手,認可的溫大雅在鑒定古物的方向上卻是比自己這個禮部尚書更勝一壽之後,便笑著離開了,武將有武將的較量方式,文臣當然也有文臣的較量方式,無關乎勝負,不過是一點宴會上打發時間的調劑品,即便是輸了也沒什麽,即便是被別人知道了,當做茶餘飯後的笑談也是一件雅事。


    蘇宣的眼睛很好使,或許是因為年輕的原因,當長孫無忌離開之後,蘇宣看的分明,溫大雅這個下吧上留著嚐嚐胡須,看上去滿腹經綸的老家夥左右看了看之後,寬大的袖口裝作不經意間的在案幾上劃過,被這個老家夥放在案幾上造型精美,鑲嵌著一顆大珍珠的犀角杯就奇怪的消失不見了。


    悄悄的做完這件事之後,溫大雅一臉的滿足,不經意間轉過頭發現了一個少年丫頭正瞪大著眼睛看向自己,楞了一下,作為大唐新進的侯爺,即便是從來沒見過,溫大雅也知道蘇宣是誰,畢竟年紀輕輕還是個丫頭就能在那個位置混一個案幾的除了蘇宣還沒有別人,作為禮部尚書,明顯臉皮已經鍛煉到了水火不侵的程度,絲毫沒有被人抓住現行的羞愧,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向蘇宣笑了笑,便繼續賊目爍爍向其他方向上掃視,繼續尋找著自己下一個目標。


    天啊,李世民手底下的究竟是一群什麽人,武將們在宴會上當著李世民的麵打成一團,李世民也不管一管,就裝作看不見,老牛專心對付桌子上的吃食,還有功夫擋住在半空中飛來飛去的菜肴,順便在照拂一下蘇宣,不至於讓蘇宣被各種各樣沾了口水的湯汁澆一身。


    文臣那邊看上去還好一點,但是為什麽溫大雅這個禮部尚書參加宴會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看上什麽就拿什麽,不大一會寬大的袖袍就已經鼓鼓囊囊的不成樣子了,溫大雅的袖袍比一般人要打上很多,蘇宣一開始還以為這是禮部尚書應該有的樣子,畢竟寬大的袖袍看上去就很具有古典的美感,現在看來自己之前想的都是在放屁,溫大雅這個禮部尚書之所以這麽穿就是為了能多藏一點東西帶走,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除了老牛還正常一點,像一個合格的長輩之外,今天蘇宣所見到的幾乎顛覆了蘇宣對這些古代名臣最為美好的幻想,誰能想象在禮部這樣嚴肅最注重規矩的地方,溫大雅身為禮部尚書竟然是一個賊偷,而且都偷到了皇宮裏麵來了,可謂是天下所有賊偷的老祖宗,那些賊偷做夢都想要做卻不敢做的事情這家夥很輕鬆的酒得手了。


    蘇宣看的很清楚,溫大雅藏在袖子裏的東西裏都象牙筷子,有鑲滿了寶石用來割肉的小刀子,都是一看就給人一種價值連城感覺的好東西,明明染滿了銅鏽的酒樽更像是一個古董,溫大雅卻看都不看,下手的目標明確,都是容易脫手的好東西,可憐被偷了割肉刀子的那個滿嘴牙齒都要掉光了老學究,找不到刀子割肉隻能用僅剩的幾顆牙齒顫顫巍巍的從盤子裏肥而不膩的豬肉上麵艱難的咬下來一小塊,看上去讓人心疼,蘇宣很擔心那個老學究會因為貪吃幾口肉食而把自己為數不多的牙齒都給崩掉。


    李世民舉辦的宴席,當然用的都是好東西,就比如說自己麵前的這幾個碟子,他娘的竟然都是用白銀打造的,而且還是七個大小不一的碟子為一套,邊沿鏤空雕花,看上去美輪美奐,不僅利於觀賞,還能察覺到菜裏麵有沒有被人下毒,就是有一點不好,這樣的銀盤子用不了幾次就地重新製作,因為用來盛菜的白銀盤子很容易就會被腐蝕變色,烏漆嘛黑的樣子一點都不討喜,沒有人願意捧著髒兮兮的銀盤子吃飯,一點胃口都沒有,而且還會讓人覺得掉價,不符合自己貴族的身份,要是被人知道會被笑話的。


    看銀盤子上麵的顏色,蘇宣推斷出這一套銀盤子應該是第一次被使用,實在是敗家啊,幾十兩銀子足夠平常人家富足的生活五六年的了,到了李世民這裏竟然淪落成的盛菜的工具,還他娘的是一次性的,這樣的浪費是會天怒人怨的,蘇宣認為自己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麵前。


    原本蘇宣早就對這一套銀器垂涎三尺了,好不容易來一次皇宮,哪能不帶回去一點紀念品,不過因為這是在太極殿裏麵所以才強忍著而已,現在發現連禮部尚書的行為都這麽囂張,那自己還等什麽?坐任這樣美麗的銀器最後成為消耗品實在不是自己的為人,從懷裏麵掏出一塊手絹,把銀碟子上麵盛放的東西都給弄掉,再用手絹擦幹淨,至於被蘇宣扔在案幾上麵的菜肴,誰會去在乎,蘇宣最喜歡的就是在這些銀碟子下麵印刻的皇家的標記,這東西如果在普通人家被發現是大罪過,不過看溫大雅拿的時候一點都不心虛就知道肯定沒問題,畢竟李世民也是不是的會賞賜一些這些東西給勳貴,用來勉勵勳貴為大唐做出的貢獻,大不了回到家之後就放進寶庫裏麵把這些碟子鎖好,等到一兩百年之後,誰都記不清楚了,如果蘇家的後人不爭氣把寶庫打開,把這些碟子賣掉還能多撐一段時間。


    不知不覺間蘇宣發現老程還有尉遲恭已經打完了,正坐在一起大口的喝酒,好像剛才抱在一起在地上打滾的不是他們兩個一樣,見到沒有熱鬧看,圍觀的武將也都散開了,不過溫大雅這個老家夥不知道為什麽想自己豎起了大拇指,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蘇宣也不準備去在乎,反正溫大雅袖袍已經鼓鼓囊囊的跟裝了一大塊石頭一樣,走路都費勁,隻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連筷子都聚不起來了,自己悄悄的弄走幾個銀盤子應該不會有人發現,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盧青那個家夥究竟準備如何報複自己,自己接著就是了,與其坐在這裏擔驚受怕的自己嚇唬自己,還不如弄幾個銀盤子來的實在,而且聽老程說現在滿長安的人都在找他,李世民已經下了死命令,畢竟盧青從刑部大牢裏麵出來的,已經狠狠的打了刑部那些大佬們一個響亮的耳光,今天的宴會上也沒有發現刑部的人,想來現在刑部的大佬們一定帶著自己的收下滿長安的再找盧青了,這個時候盧青逃命都來不及呢,又怎麽會愚蠢的呆在長安報複自己,蘇宣相信,現在的盧青恐怕已經有多遠跑多遠了,準備收攏人手以圖後勢,就算是準備報複自己,也不可能是最近這段時間能夠做到的事情。


    想明白了蘇宣就放心了,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原地發呆,其中又從案幾的角落收走了一個青銅的酒樽,原本蘇宣是想要找到一些金器的,畢竟明黃色為尊,黃金做成的盤子才最能襯托李世民的身份以及皇宮的環境,但是可能皇宮裏麵失竊的案件實在是太頻繁了,李世民也有些承受不住這種消耗,所以蘇宣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符合自己的心意的金器。


    對於酒樽這東西蘇宣實在是沒什麽研究,做多把酒樽弄回去當成一個銅製的紀念品,不過對麵溫大雅的目光已經不止一次的落在自己麵前的這個酒樽上麵了,蘇宣要是還不知道這是這位賊偷前輩在提攜自己,這麽多年就算是白活了,自己雖然判斷不出這個酒樽有什麽價值,但是蘇宣相信溫大雅身為禮部尚書眼光一定不差,能夠讓他流連忘返的,一定是好東西沒錯了,近水樓台,先收起來再說,就算是重新融了製成銅錢還不算虧本。


    溫大雅向蘇宣漏出一個孺子可教的表情,隻可惜蘇宣的案幾距離自己太遠了,那個三足獸銜環耳的酒樽自己沒辦法得到,就隻能便宜蘇宣了,雖然距離有點遠,但是溫大雅也能判斷出那個酒樽是先秦的用具,家裏已經有一個了,溫大雅一直想要配一套,既然已經落到了蘇宣的手裏,待會問一問蘇宣換不換,自己這裏的存貨很多,看蘇宣的樣子對酒樽也不怎麽上心,自己一定能夠拿出讓蘇宣滿意的交換品。


    不知不覺間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太極殿裏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宴會的氣氛才剛剛進入到高潮,老程還有尉遲恭把腰帶紮緊,站在太極殿的正中心開始摔跤,你來我往的好不熱鬧,蘇宣這時候才知道為什麽這些武將對於這種事情有恃無恐了,李世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斷的為兩位老將叫好,甚至大有一副躍躍試試的表情,就遲到李世民對於這種情況一定是持縱容的態度。


    畢竟李世民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沙場上統兵的將領,百騎破萬這種事情李世民也不是沒做過,雖然蘇宣更傾向於這是李世民在陷阱之中不得不拚命的成果,但是李世民到底是成功了這是事實,現在成位了皇帝,就不適合帶兵打仗了,但是那一刻馳騁疆場的雄心卻更加的強大,真正的下場比試是不可能的,不管他的對手是誰,都會立刻躺在地上向李世民認輸,所以李世民現在也隻能幹看著過過眼癮了。


    月上中天的時候宴會才進入到了尾聲,有一口沒一口抿著酒的蘇宣也有些醉意了,當超重的大佬三三兩兩的跟李世民告辭之後,蘇宣跟老牛就扶著已經醉的快要不省人事的老程往外走,就著老程還大呼過癮,今天老程靠著蘇宣在後麵支持,遞給老程的都是帝都就,而給老程的對手都是高度酒,真正的坐實了老程千杯不醉的名頭,老程一個人喝到了五六個酒量不錯的家夥,就連李世民都驚訝老程的酒量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了。


    蘇宣算得上是離開的比較晚的了,正好在溫大雅的身後離開,由於袖袍裏麵的東西是在太多了,溫大雅走路的姿勢有些古怪,邁過太極殿沒扣的時候,那鑲嵌著大珍珠的犀角杯叮當一聲從溫大雅的袖子裏掉了出來,正好讓一邊守在門口的內侍看了個正著,蘇宣內心一緊,抓賊抓髒,這一下子溫大雅該怎麽辦,萬一這老家夥見勢不妙把自己供出來豈不是要糟糕。


    但是蘇宣發現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那個內侍不單沒有因為這個犀角杯而大喊大叫,還非常殷勤的快走兩步,知道溫大雅不好彎腰,主動把溫大雅把犀角杯撿起來,遞給他,嘴裏麵還笑道。


    “黎國公,您的東西掉了,這回可放好了,都是貴重東西,可不敢再掉了。”


    溫大雅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想要拍拍內侍的肩膀,奈何袖袍裏麵的東西太重了抬不起手,隻能作罷。還有空回過頭來得意的看蘇宣一眼。


    這下就放心了,隻要不是個瞎子,都能看出來溫大雅袖袍裏麵的東西,自己不過從太極殿弄了幾個銀盤子,跟溫大雅一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原本還擔心門口有搜查的,現在可以光明正大趾高氣揚的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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