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開始為別人而活,將自己最親近的人看的比自己跌性命還要重要的時候,那麽他開始做事就沒有人能夠讓他改變自己的想法,這樣的人無疑更讓人尊敬,老孫認真的看了蘇一一眼,沒用從蘇一的看重看到絲毫的退縮,便點了點頭,沒有回到馬車裏麵,而是坐到了另一邊的車轅上,讓蘇一重新掌握馬車的方向。


    蘇家的四輪馬車走的很平穩,即便遇到了一些坑窪的地方,因為馬車下麵裝上了減震的裝置,也就不顯得那麽顛簸了,一路上,老孫偶爾會看到一些拖家帶口向著相反方向離開的農戶,這些都是在礙知道消息之後為了避免被發病的村子傳染,而從那個村子附近躲避瘧疾的人,既然能夠完好的讓自己看到,那就證明大唐的禁軍封鎖的範圍還不算大,否則在禁軍的包圍中,不可能活著走出來,這是一個好消息,說明瘧疾隻是在那個村子裏傳播,並沒有擴散開來。


    逃難的人當然不會興高采烈的,一個個行色匆匆,有好心的好特意攔住馬車,告訴孫思邈和蘇一前麵發生的事情,讓他們早點調轉馬頭,以免因為不知道情況也被傳染上瘧疾,老孫笑著謝過了那個好意的中年人,蘇一不等老孫說話就繼續趕著馬車離開,那個中年人看樣子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話到嘴邊卻是搖了搖頭,事情他都已經說明白了,這兩個人仍舊執意找死,這能怨得了誰,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帶著自己的老母親走的更遠一點,自己剛才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責任,那兩個家夥到底是死是活就跟他沒有絲毫的關係了。


    為了找點事情做,不再去關注其他的事情,老孫轉頭問道。“你叫什麽?”


    “回孫神仙的話,我叫蘇一。”雖然孫神仙明明知道自己的名字,現在還要再問一次,蘇一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在大堂,隻要不是傻子,誰不知道孫神仙的大名,在深山老林裏麵不畏艱險采藥,盡心盡力的救治每一個病人,因為老孫而活命的大唐百姓數不勝數,很多家都在供奉老孫的長生牌位,現在這位坐在自己身邊,那就是福氣,至於忘記了自己的名字,蘇一並不認為自己這種小人物有讓孫神仙記住的資格。


    “老道並沒有問蘇宣給你起的名字,為了麻煩,她隨便用一個數字加上她的姓氏就用來應付你們,讓老道不齒,老道問的是你之前的名字。”


    蘇一握著韁繩的手僵硬了一下,原本帶著微笑的表情在這一刻竟然有一絲扭曲,掙紮了半天之後,蘇一才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回複了之前的表情轉頭對老孫說道。


    “小的就叫蘇一,現在是這個名字,以後也是這個名字,進了蘇家,就是天大的福分,之前經曆的那些事情,記在心裏麵除了讓小的對自己的父母心生怨恨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作用,主家給了小的從新做人的機會,小的就應該珍惜這個機會,好好的為主家做事,之前的事情跟小的已經沒有關係了。”


    老孫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追問,從蘇一之前的表情中,老孫能夠看出來蘇一曾經經曆過的事情一定不是什麽好事,既然如此強迫別人回憶自己的痛苦不是老孫會做出來的事情,而是轉移了話題問道。


    “從剛才那個人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沒錯,老道這一次就是準備試一試憑自己這一點微末的本事能不能解決瘧疾這個害人性命的惡魔,如果老道不能夠成功的話,那就隻有被瘧疾這個惡魔打敗,到時候禁軍為了保護大唐其他的子民一把火燒過來就是屍骨無存的下場,老道一直在等你說話,誰知道你好像沒有放在心上一般,既然你不說話,那老道就隻能主動問你了,你真的打算跟老道一起進入那個瘧疾泛濫的村子?如果現在後悔的話還可以回去,一旦你跟老道進入禁軍把守的範圍,即便你後悔了,也無濟於事。”


    蘇一笑著聳了聳肩,毫不在意的笑道。“小的對您的醫術有信心,你是咱們大唐的活神仙,外麵都在說您生死人肉白骨,就沒有您治不好的病,瘧疾會死人那不假,但是那是沒有碰到您,您一定會救活那些人的,即便最糟糕的情況,也不過是一死而已,您可能不相信,在來到主家過上這樣的好日子之前,對小的來說即便是死都是一種奢望,所以死亡對小的來說沒什麽可怕的,能跟您老人家死在一起,也是小的福分。”


    蘇一說的有趣,孫道長坐在車轅上哈哈大笑,馬車轉過一個山腳,遠處那一排排已經就地駐紮的禁軍已經可以用肉眼看到,等到離得近了,進軍中飛速的出來一騎,離得遠遠的就大聲叫到。


    “回去,快回去,前麵的村子裏麵有瘧疾,陛下下令一個人都不允許出來,違令者百步外就用強弓斬殺,現在這裏隻準近不準出,想要經過這裏是不可能的,往西走一段距離就能看到另一條官道,正好可以繞過這裏,這裏不是久留之地,你們還是快些離開的好。”


    馬背上一個大胡子的騎兵快速的走到孫道長的車前,打量了一下蘇家特別的四輪馬車,以為長安方向的那家富貴人家,想要從這裏經過,不僅僅快速的解釋了一下前麵的情況,擔心會走錯路,還好心的指點了一下。


    孫道長從馬車上下來,蘇一抓著韁繩也從馬車上跳下來,孫道長向馬背上的將軍拱了拱手問道。


    “不知道這位將軍怎麽稱呼?”


    人家好言好語的,自己也不好意思發作,尤其是早軍營裏麵曆練的多年,早就練就出一雙老辣的眼睛的周天一眼就能看得出孫道長一定不是普通人,即便身邊隻跟著一個小廝,沒有大隊的人馬護送,也一定是非富即貴的那一種,不敢自持身份,如今大唐的國教就是道教,老孫一身道袍,指不定跟那家勳貴相交莫逆,所以周天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向孫道長還禮道。


    “將軍不敢當,我就是一個周天,這位道長,還請移步從其他地方經過吧,不是我非要找你們麻煩,而是一旦你們通過了我這裏,那麽在這個包圍圈裏麵,無論從那個方向都不要想著能夠出來,瘧疾的恐怖您不會不知道吧?”


    “多謝將軍提醒,但是老道之所以來到這裏,為的就是村子裏麵那些得了瘧疾的村民,醫道一途,老道不敢說出色,倒也算是精通,所以還請將軍行個方便,讓老道從這裏過去吧。”


    大胡子周天愣住了,他來這裏的時間也不短了,不是沒想過讓懂醫術的進裏麵去看一看,但是那些家夥一定到是要治療瘧疾,一個個小的兩股戰戰,說什麽都不敢來,明白這些家夥是怕死,但是周天卻沒有什麽辦法,他總不能把人家綁起來扔進去吧,況且瘧疾這種凶猛如虎,也沒聽說誰有辦法醫治,即便她把全長安懂醫術的加厚都抓起來扔進去,後果也不過是他們防火燒毀這裏的時候多燒幾具屍體而已,沒有任何意義。


    周天見過為了不來這裏謊稱身體不適的,扒著門框說什麽死都不撒手的,即便是朝堂上從太醫署派過來的兩位,從他這裏經過的時候都是一臉灰白,甚至連遺書都已經寫好了,這兩個倒黴鬼還沒有拒絕的權利,因為這道命令是陛下下達的,如果不想要全家陪著他們一起死光,就隻能進去搏那一線生機,說不定不會得上瘧疾也說不定。


    但是周天卻從來沒見到過有人主動往裏麵鑽的,難道不是所有人都應該在聽到這裏鬧瘧疾之後就立馬遠遁三千裏的麽?如果不是君命難違,連他都不想來。


    “你確定你準備進去?要知道,除非裏麵得瘧疾的人都死光了,活著的人就不可能出來……”


    周天準備為問清楚,雖然眼前的這位不像是一時頭腦發熱的主,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種事關人命的大事怎麽謹慎都不為過,但是周天的話還沒有說完,老孫就從腰間掏出了一塊腰牌扔給了眼前的周天。


    周天反應不錯,畢竟是練了武的,腰牌接到手裏麵一看,身子就立馬矮下去三分,無他,從七品下的太醫令的令牌比他這個八品的校尉還要高一點,尤其是太醫署的那些家夥根本不能用官職來度量,誰還沒有個小病小災的時候,一般的人看不了,這時候就要求到太醫署那裏去了,不打好關係怎麽能行。


    不過在周天的印象裏,太醫令已經是太醫署最高的官職了,太醫署設太醫令兩位,他都見過,可以肯定老孫絕對不是那兩個人之一,而且太醫令的令牌都是青銅製成的,手裏麵這塊太醫令的令牌卻是黃金的,弧線形的造型也不是青銅的太醫令能夠比擬的,比那些好得多,上麵好雕刻著活靈活現的花紋,他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的令牌,如果不是令牌上有大唐隱秘的可以辨別真偽的符號,他甚至以為這個令牌是假的。


    當然,大唐隱秘的符號也能造假,畢竟太醫令的令牌出了太醫署之外機會沒有什麽作用,什麽花大力氣造這一麵沒什麽作用的令牌。


    這個想法一出來,周天為自己這個想法覺得好笑,現在自己身後把守的村子也不是什麽軍事重地,而是一條通往地府的直通車,哪裏會有人花費大代價造這樣一麵令牌,就為了找死?在家裏拿著刀抹脖子都比這個輕鬆。


    處於軍人的謹慎,周天將令牌還給了老孫,恭敬的拱了拱手問道。


    “不知是太醫令駕到,請問您是哪位?”


    “老道孫思邈。”


    聽到這簡單的五個字,周天幾乎有一種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衝動,極力控製自己發抖的雙腿,才沒有立刻跪下去給這位大唐的活神仙磕頭,即便如此,周天的腦袋低的已經快要碰到自己腳麵了,內心不斷的發抖,這是興奮的。


    天啊,自己見到了誰?孫思邈孫神仙啊!自己是走了多大的狗屎運才能遇到這位傳說中的神仙,周天一點都不擔心眼前的孫思邈是假冒的,因為在大唐即便是再喪心病狂的人對這三個字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要是有人敢說孫思邈的壞話,不用孫思邈動手,就有一群人將那家夥撕成碎片,這些都是老孫用盡辛苦,盡心盡力拯救別人性命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聲望。


    既然是孫神仙駕到,那一切就說得通了,太醫署的那幫庸才怎麽有資格跟孫神仙相比,也就是太醫署裏麵太醫令是最高的職位了,要不然給孫神仙一個一品大員的令牌周天也覺得不嫌高,官位低了一點,陛下當然要在令牌上做一點文章,特意給孫道長打造一個黃金的令牌才能襯托孫道長的身份。


    等到內心的激動慢慢散去,周天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的抬頭看著老孫,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麽?孫神仙要去瘧疾爆發的村子裏麵?不行,絕對不行,自己今天要是讓孫道長進去了,那自己就不用再長安做人了,要是孫道長有什麽閃失,自己更是百死莫贖。


    “老道不過是一個修道之人,哪裏有那麽金貴,你剛才都說了之前已經有兩個太醫署的同道進去了,他們可以進去,為何我不能進去?”


    麵對周天的反對,老孫並不吃驚,而是反問周天,周天很想要告訴老孫,那兩個家夥是被逼進去的,有一個出身好像還是一個大家族,事到臨頭的時候手指抓著地麵,在地麵犁出了十道長長的痕跡,哭著嚎著不願意進去,還是自己一腳踹進去,在後麵用強弓逼著才一步三回頭的進入了村子。


    他怕死不進去可以,但是他後麵一大家子人怎麽辦,陛下下的命令誰敢不遵守,當天晚上周天就得到了消息,因為自己那一腳,一個老人家看上了自己家門口的那塊破石頭,非說是上好的玉石,給家裏扔了一百貫之後抱著石頭轉身就跑,家裏的那個蠢婆娘還問自己那塊石頭是不是真的是一塊好玉石。


    至於那塊破石頭是不是玉石周天心裏清楚,不過是人家家裏的族長找個由頭報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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