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年一度的大朝會期間四品的官員吐血昏倒,怎麽看都是一個大新聞,但是此時卻沒有人有功夫去理會,魏征,房玄齡,老李剛等大臣趕緊圍到李世民的身前,這個時候誰都不在乎什麽君臣之禮了,為的就是能夠親自看一眼傳說中的祥瑞。


    自從地瓜被李世民得到之後,就被李世民束之高閣,等閑難得一見,即便是房玄齡他們也不過是從李世民的口中聽說過世上有畝產三十擔以上的祥瑞,如今可以一睹為快,哪個不想要看一眼祥瑞以滿足內心的好奇。


    李世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也不生氣,反而讓到一邊,讓其他人能夠更好的觀看地瓜,沒有李世民站在身邊的限製,大臣們明顯放鬆了下來,爭先恐後的模樣就為了看一眼地瓜,讓蘇萱覺得有些好笑。


    碩大的地瓜靜靜地躺在錦盒之中,即便這個盒子的價值要比地瓜剛出萬倍,卻沒有人在那雕刻精美的錦盒上哪怕多停留一秒,嘖嘖稱奇的聲音不斷的從圍成一團的人群中傳出來,地方本來就那麽大,當然不可能讓所有人都看到地瓜的樣子,所以這時候看地瓜也要分出一個先後,品極高的當然是先看,然後才是靠後一些的,至於太極殿外麵的那些人,隻能趴在門口往裏麵張望,這些家夥連看的資格都沒有,隻能夠人群中不斷發出的讚歎之聲,來彌補自己的想象。地瓜這東西在後世吃都吃膩了,上學的時候早上不願意吃飯,就在學校路口花兩塊錢買上一個,便宜又好吃,工作的時候蘇萱也改不了這個習慣,老牛和老程也早就見過地瓜了,所以他們也沒有去湊那個熱鬧,所以在原地沒動的就隻有蘇萱和老牛,老程,以及躺再地上裝昏的盧正了。


    別搞笑了,被氣吐血的事情倒是經常聽說,但是又有哪個真正親眼見過有人被氣吐血了,蘇萱既阻礙一本書上看到過關於這方麵的介紹,人生氣時,生理上會產生一係列變化,功能失調,肝氣橫逆上升,氣血上湧,導致心跳加快,血壓升高,甚至引起心血管破裂而猝死。


    形容的已經很明確了,隻有被氣到血管爆裂的時候人才會吐血,這樣的話最輕的一條命都已經沒了九成半了,更不要說這個已經頭花花白,年過五十,一看就身體不怎麽健康,讀書把身體讀虧空了的家夥了,從這個家夥躺在那裏臉色不變,胸口起伏有力來看,不過就是咬破了舌尖擠出來的一點血而已。、


    原本以為隻有自己一個人看出了盧正正在裝昏,把這個事情悄悄的跟老牛和老程說了之後,看到這兩位裝備似笑非笑的表情,蘇萱就知道其實自己才是那個傻子,能在朝堂上廝混的,能有幾個白癡,一個個都是人精,從盧正混到了這麽半天,還裝模作樣的吐出了一口血,他死在朝堂上,即便是李世民都會覺得臉上無光,更不要說其他唇亡齒寒的勳貴了,那些人即便在再著急參觀地瓜,但是吩咐一聲外麵的侍衛將盧正抬出去醫治或者派人去找醫者的時間還是有的,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在這方麵開口,任由盧正躺在那裏,然後以參觀地瓜為由,一個個遠遠的離開,給盧正保留了最後一絲尊嚴。


    那個時候對盧正來說,昏過去恐怕是最好的選擇了,畢竟大唐還是講究風度的,他這一昏過去,之前的事情也就沒有人會再提了,沒有人會拉下臉麵跟一個羞愧的已經昏厥的家夥過不去,得饒人處且饒人,嚴於利己寬於待人,蘇萱恨死了大唐這些讀書把腦袋讀傻了的家夥,蘇萱可從來都沒有用這樣的準則來要求自己,在蘇萱來看,麵對敵人的時候講究個毛線的君子之風,正所謂打蛇不死後患無窮,麵對敵人當然要乘勝追擊,不能有絲毫的留手,一棒子下去敲得死死的晚上睡覺的時才會會安心。


    不過看老牛和老程都沒有給自己這方麵的暗示,蘇萱就隻能頹然的接受了目前這個結果,連老牛和老程都不支持自己這麽做,很顯然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站在自己這一邊了,或許李世民很願意看到這個結果,但是為了一個盧正,讓滿大唐的勳貴認為自己是一個異類,這個代價未免有些不值當。


    多年的經驗告訴蘇萱,一個不合群的人看似風光,但是很多時候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房玄齡,魏征,老李剛等作為第一批參觀完地瓜的勳貴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從他們很自然的從昏倒的盧正身邊走過,連停都沒停,蘇萱就能看出他們認為對盧正的懲罰已經足夠了,不想讓蘇萱再在這件事上多做什麽。


    他們作為最李世民最忠誠的屬下,深知這個時候還不是跟這些世家望族翻臉的時候,蘇萱也就不會自討沒趣,很聰明的沒有再提盧正。


    老李剛笑眯眯的看著蘇萱,要是一般人這麽看自己,蘇萱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尤其是手中的象牙朝笏質地堅硬,大小合適,重量更是完美,作為殺器簡直是最適合不過的了,但是麵對這一位兩朝元老,即便是李世民都沒有直呼其名,而是用李師代替,蘇萱要是敢這麽做,不說李世民不會放過自己,恐怕第二天自家就要被大唐群情激奮的學子堵住大門潑糞,性命堪憂,這位正直的有些可愛的老頭在大唐的權利可能沒有多麽可怕的,但是在讀書人之中的威望卻是其他人遠遠不及的,他老人家的一句話,頂的上蘇萱說一萬句,他要是把蘇家釘在恥辱柱上,蘇萱就是耗費一輩子的功夫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名頭正過來,有些時候這類人比李世民還要可怕,惹怒了李世民大不了就是砍頭,但是惹怒了老李剛,蘇家好幾輩子人恐怕走出門都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麵對著老李剛,蘇萱趕緊恭敬的行了一個禮,上前兩步,扶著老人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恭敬的跪坐在一邊低著頭準備聆聽老人家的訓誡。


    老李剛滿意的點了點頭,有了地瓜這種祥瑞打底,老李剛越看蘇萱覺得越順眼,更不要說蘇萱還獻上過馬蹄鐵還有治鹽之法,世家望族認為蘇萱一個丫頭成為侯爵,跟他們站在同一個朝堂之下對他們來說是一種侮辱,但是老李剛卻不這麽看,大唐選拔官員的目的就是用人才來幫助大唐變得鼎盛,讓大唐治下的百姓過得更好,是男是女有什麽區別,隻要是有超人一等的才能,對大唐有益,即便是一頭豬老李剛都會恭恭敬敬的跟豬行同僚之禮。


    “丫頭,你做的很好,地瓜這門糧食老夫剛才親眼見過了,一塊地瓜確實是大的出奇,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嚇了老夫一跳,老夫還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糧食聽說當初種地瓜的時候時間上還晚上了一些,即便如此竟然還能長出如此巨大的地瓜,之前老夫心中仍有疑慮,對於世上是否有畝產三十單的糧食而懷疑,不是老夫不相信你,而是活得久了,就什麽齷齪的事情都見過了,你能想象隋朝的時候有人在豬的身上貼滿了金箔當做祥瑞獻上來的景象麽?老夫就見過,當時老夫恨不得生生掐死那個滿肚子肥肉的縣令。


    但是現在老夫卻對你獻上來的祥瑞確實深信不疑了,如果每一個地瓜長的都如同這個樣子,畝產三十單地瓜並不是一個不可能的數字,丫頭,你知道老夫現在的心情是多麽的愉悅麽?若不是老夫這些年修身養性已經小有成就,老夫現在興奮的恨不得早朝堂之上跳起來。你知道如果這門糧食推廣開來後,天下的百姓會如何麽?到時候天下將再也沒有饑饉隻憂,家家戶戶都能夠吃飽飯,大唐將會迎來自古所有的朝代都不從未達到的盛況,僅此地瓜一樣祥瑞,這個渭水縣侯的位置就活該歸你,你的名字也會隨著地瓜的名字流傳千古,說到這一點,連老夫都不免有些嫉妒你了,活到老夫這個歲數,一般世俗的誘惑對我早就已經不起作用了,唯獨青史留名老夫還有一點興趣,沒想到卻被你這個丫頭搶了先,實在是該打!”


    李剛老先生笑著說出這一番話,伸出手摸著蘇宣的腦袋,蘇宣乖巧的服低身子,讓老李剛摸得更輕鬆一些,對於這個可愛的老人蘇宣真得討厭不起來,有些人即便表現的無論如何和善,蘇宣看了一眼之後怎麽都親近不起來。


    但是有些人,僅僅是往那裏一站,哪怕是剛剛認識了不久,話都沒說上幾句,卻讓人打心眼裏麵感覺到親切,願意呆在這類人的身邊。


    老李剛無疑就是後者,相比於後世那些閑著沒事就躺在車前麵睡大覺,沒有個一兩百不起來的老人,或者是明明救了他一命,卻突然倒打一耙的可惡老人,老李剛滿足了蘇宣對於真正的老者所設置的所有美好的標準。


    作為一個值得敬仰的長輩,老李剛為了國家奉獻出了自己的一生,晚年仍舊孜孜不倦教書育人。


    或許老李剛在教育太子這一方麵確實是手段欠缺,一個真正的文人是不可能教導處一個合格的太子的,隋朝最後一任皇帝楊廣可以說比任何一位皇帝身上的文人氣質都要濃鬱,但也是文人的完美主義思想,三征高麗,成為了隋朝最後的滅亡的一部分原因。


    老李剛雖然不是一個合格的太子老師,但是確實一個值得所有人敬仰的長輩。


    對於哄老人開心這一方麵,蘇宣也是經驗良多,在大學的時候,蘇宣就在一段時間裏免費在養老院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經常哄一群老頭老太太開心,以至於院長都想讓蘇宣畢業之後來到養老院工作,工資穩定,待遇從優。


    蘇宣卻為了所謂的狗屁夢想沒有答應,到頭來住在三十平米的小房子裏,成為了光榮的月光族,每每想起這件事情,何止是腸子都悔青了。


    果然,沒一會蘇宣就讓老李剛哈哈大笑,對於老李剛感興趣的地瓜,蘇宣也跟老李剛介紹了一些自己知道的知識,當老李剛聽到一株地瓜秧長出來的地瓜遠遠不止一個的時候,眼睛都瞪大了,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


    “若是這樣,那地瓜的畝產豈不是要達到六十擔之多?”


    “哪有那麽多,晚輩用一塊地瓜培育出了近十株地瓜秧,撞了大運才長出來這麽一個奇葩的地瓜,其他的地瓜就很正常,比這一塊地瓜小多了,三四個才能比得上這一個,一畝好地長出來三十擔地瓜應該不成問題,次一點的地產量相對來說會降低,但是不管怎麽種,絕對要比大唐現在其他的糧食得到的多就是了,但是一畝地五十擔的產量雖然聽上去不錯,擔著隻是一個期望的數字,是一個努力的方向而已。想要達到這個數字,恐怕需要一代人,甚至是好幾代人的努力。


    晚輩學的學問裏麵就有一門是如何培育出最好的糧食,裏麵一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擇優而種,每年都從地裏麵選出最好,最大的糧食當做種糧種下去,來年依舊如此,長此以往下去,用水磨一般的功夫種出來的糧食平均水平一定會比第一代的糧食要好。”


    老李剛坐在原地聽著蘇宣的言語,手一抖,把下巴上麵的胡子都揪下來了兩根,兩眼放光,緊緊抓著蘇宣的手臂緊張的說道。


    “你這個丫頭說的可是真的?對了,一定是真的,即便老夫這個在農事上一竅不通的老家夥都覺得你說的話有理,兩強相合,則更勝之,不過為何天下精通農事的那麽多,農戶們種了好幾代的糧食了,卻沒有想到這麽好的辦法?”


    蘇宣攤了攤手,一臉無奈的說道。


    “晚輩剛才也說了,這個方法是最簡單,但是也是最笨的辦法,需要考好幾代的人不斷的積累,可能要耗費上幾十年甚至是幾百年的時間才會見到成果,最重要的是堅持,即便是有人想到了這個辦法,但是一兩代內見不到明顯的成果也就無奈放棄了,想要完成,需要時間以及金錢的投入,單靠農戶是不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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