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貫這個數字其實說不上小,也說不上大。


    一個為官清正廉明的朝中三品大院,家裏麵說不定連這個數的一半都沒到,半年的時間就賺到這麽多錢,在勳貴中間也能勉強算得上是小康之家了。


    但是對於蘇萱的需要來說,這個數字卻根本不夠,等到災難開始,這點錢購買的糧食扔進災民裏麵,恐怕連個水花都沒有,而且自己蘇日安賺錢的點子並不少,但是身邊的人實在是太少了,馬老三雖然可靠,但是打打殺殺的事情很在行,其他的事情就要差一點,沒有人手,投資小,還能收益快的生意,一時間蘇萱還真的想不到。


    走著走著,蘇萱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遠處向自己走過來的人影,仔細看了三眼。


    嗯,很確定這家夥自己真的沒見過,不行,原本以為大家剛剛到長安,先休息一陣子再安排各自的位置,不過現在看來必須派一兩個人去守大門,否則什麽阿貓阿狗都敢進堂堂的侯爵府,自己這個渭水縣侯還有什麽麵子?


    仔細想一下,擅闖侯府的罪名好像還不輕,雖然自己家大門空洞洞的,連個人影都沒有,人家也算不上隨便闖進來,但是誰在乎?侯爵的威嚴還是需要維護的,自己拿段幹沒有辦法,但是看對方身上的衣服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大戶人家,欺負起來簡直沒有壓力。


    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變成了欺軟怕硬的那一類慫包,這種人一般都是可恥的,所以蘇萱覺得這種想法需要控製一下,蘇家將來要成為鍾鳴鼎食的詩書世家的,為人處世應該具有大戶人家的包容之心,這樣的良善人家對別人沒有威脅,才能多多的傳承下去,所以蘇萱準備招呼身邊的馬老三隨便打一頓就好了。


    把手指捏的劈裏啪啦作響,跟爆竹一樣,再配上一臉獰笑的馬老三如果敢對難來活著段幹這麽做的話,身子早就打著橫飛出十幾米遠躺再地上吐血了,一條命最起碼也會沒了半條,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樣的馬老三無疑是很嚇人的,蘇萱就很清楚的看到那個穿著下人衣服的家夥嚇得兩股戰戰,在原地哆嗦著身子不敢上前,臉上都是汗珠,隻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


    沒辦法,誰讓自己是個心軟的呢,蘇萱覺得一大早上見到段幹就已經都倒黴的了,一天的心情都被段幹影響了,所以準備大發善心讓馬老三幹脆把這個誤入侯爵府的小廝扔出去就好了,誰知道剛才還異常囂張的馬老三身子突然楞了一下,轉頭看來蘇萱一眼,從那個小廝的手裏麵恭恭敬敬拿過一件普通的青銅掛飾,快步的走過來遞給蘇萱。


    馬老三之所以恭敬當然不是因為他認出這個小廝,而是小廝慌忙之中亮出來的東西不得不讓馬老三收抿了自己的態度,青銅掛飾並不是什麽名貴的東西,製作粗糙,從青銅掛飾的表麵上看,這應該是某人的心愛之物,經常的把玩,已經把粗糙的表麵摩擦的光滑無比,價值上看也就三十文錢,而且還是價格給高了的那一種。


    但是蘇萱接過來之後隻是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到了自己的懷裏麵,等到幾十年後,這東西就算是賣出一萬貫錢要賣的人都會有一大把,不過暗中傻子才會做的事情蘇萱當然不會幹,這東西是要藏在蘇家的寶庫之中一代代傳承下去的好寶貝,給多少錢都不賣。


    蘇道長他老人家身無一物,早就想從孫道長那裏弄點紀念品的蘇萱對於孫道長腰間據說掛了半輩子的這個小東西早就覬覦已久了,如今落在了自己的手裏麵,就肯定不會再還回去,把這東西放在家裏麵供起來,說不準就能讓子孫後代多福多壽。


    東西肯定是真的,蘇萱一眼就能看出來,當初蘇萱明裏暗裏試探了孫道長好久想要花錢買過來,但是孫道長就是不鬆口,對於自己惦記的好東西,蘇萱早就記得清清楚楚,這是蘇萱為數不多的天賦之一。


    向著遠處的小廝招了招手,站在原地急不可耐卻不敢出聲的小廝趕忙走過來,還沒有站穩身子,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原本被馬老三嚇得發抖的家夥此刻竟然有勇氣拿自己的腦袋往地麵上使勁的撞,聲音咚咚作響,沒有一下收著力氣,幾聲過後青石地板上麵就已經出現了血跡。


    “請蘇侯救救我家老爺,孫道長如今就在家裏麵為老爺治病,但是老爺的狀況卻是不見好轉,聽到蘇侯來到長安之後,孫道長就讓小的帶著他老人家的信物來找您,說如果您有辦法的話,這個小物件就送給您了,而且秦府上下也一定會記著您的好,日後有什麽要求,隻要是力所能及就一定為您做到。”


    能帶著孫道長的信物來,再加上當初孫道長跟著一個人匆匆忙忙的脫離隊伍,蘇萱感覺應該是你老孫遇到了什麽麻煩,東西既然落在自己手裏麵,那麽就肯定不會還回去的,孫道長肯定知道這一點,不過孫道長的麵子還是要給的,問題是自己所謂的醫術完全就是狗屁啊,最多就是後世看了兩本關於醫術的書,當初在蘭州為那些人縫合傷口的時候,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一群必死的人了,結果再壞還能壞到那裏去?


    但是現在是在長安,治死了人那可就麻煩了,能得到消息知道孫道長會在什麽時候出現在哪裏的,那一定也是大唐不小的勳貴,再加上這個小廝說的是秦家,蘇萱神色一動,開口問道。


    “你說的秦家可是翼國公府上,需要我幫忙的就是秦老公爺?”


    瞧見麵前的小廝點頭,然後不言不語繼續在跪在地上瘋狂的磕頭,想要蘇萱出手幫忙,蘇萱摸了摸額頭,都替他感覺腦袋疼,讓馬老三趕快把這家夥拉起來,再磕下去就要要人命了。


    要是其他人的話,自己還能推脫身子不適活著其他的原因不去,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自己清楚,紙上談兵或許還能硬撐一會,但是要是真正動手,那就徹底麻爪了,走狗屎運治好了別人,別人記你的恩情,但是要是治死了,那兩家就是世仇了,不死不休的那種,蘇家這種新進的小貴族,還不夠那些世家大族一口吃的。


    但是既然是秦國公病了,那蘇萱就責無旁貸了,隻能硬著頭皮去試一試,程伯伯和牛伯伯跟勤勞工業的關係不是一般的好,當初一起在戰場上玩命的好兄弟,要是自己置之不理,等到程伯伯回來後恐怕要打死自己。


    沒辦法,吩咐馬老三去拿自己的急救包,蘇萱跟老奶奶說了一句要出去拜會其他的長輩,騎上自己那頭溫順的大青馬之後便跟著前麵同樣在騎馬的小廝在太平坊裏麵狂奔。


    在馬背上,蘇萱不斷地回憶自己從史書上看過的關於秦瓊的介紹。


    單純的從後世影視來看,秦瓊身上的光環簡直可以閃瞎別人的眼睛,堪稱大唐最厲害的名將之一,但是真實的秦瓊出身並不算太好,跟過李密,李密戰敗之後跟過王世充,然後才跟的是李世民,一般曆史上三姓家奴的下場都不算太好,因為沒人會瞧得起這類人。


    不過自從跟了李世民之後,秦瓊隨李世民南征北戰,再加上自身又是一個能在萬馬軍中取敵將首級的勇將,所以被李世民看好,再加上李世民具有其他帝王所不具備的胸襟,所以最後成為了大唐勳貴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


    不過也因為此,秦瓊的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聚少成多,導致這位曾經戰場上的萬人敵晚年的時候是在病痛之中掙紮度過的,在貞觀十二年去世,距離現在還有十多年的時間呢,沒聽說這位老將在貞觀元年出了什麽事情啊!


    秦府和蘇家雖然都在太平坊,但是相比之下蘇家更像是在郊區,蘇家外麵的小巷子不過五六米寬,但是在太平坊最好地段的秦府外麵的街道更像是一個寬廣的馬路,門前擺著的兩隻大石獅子更是威武不凡,比自家門口的兩隻病貓好多了,朱紅色的大門上麵頂著粗壯的銅釘,要是拿出去賣錢的話也要好幾十貫。


    蘇萱還在馬上打量秦府奢侈的外觀,一個跟程處默和牛見虎大不了幾歲的少年俊傑便急匆匆的從門裏麵走出來,身穿昂貴的蜀中錦緞,剪裁的得體,臉上一臉慌急,快步走到蘇萱麵前後,稍稍收抿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恭敬的對蘇萱行了一禮之後問道。


    “這位可就是蘇侯?家父如今在裏麵咳嗽不止,喘不上氣,痛苦不堪,希望蘇侯能夠施以援手,秦家上下感激不盡。”


    蘇萱從馬上翻身而下,雙腳穩穩的落地,摔了幾次之後也就摔出經驗來了,連忙伸手虛扶,認真的說道。


    “這位就是秦世兄了吧?我和處默見虎的關係很好,不比如此,我們平輩論交就好,秦伯伯有事,我們這些做晚輩的自當義不容辭,否則程伯伯和牛伯伯也不會放過小妹,秦伯伯的病情要緊,我們就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我們這就趕快走。”


    進了秦府,蘇萱才明白自己那所謂的侯爵府跟人家一比就是個垃圾,光是大這一點就拍馬難及,跟在秦懷道的身後在秦府裏麵走了半天,知道蘇萱快要被繞暈的時候,才被秦懷道帶著來到了一間門窗緊閉的房間裏麵,秦懷道上前小聲的敲了敲門,門打開之後,蘇萱發現孫道長從裏麵探出頭來,看到秦懷道身後的蘇萱,眼睛一亮,趕緊向著蘇萱招招手,然後把門開出了一個僅容一個人通過的小縫隙。


    蘇萱滿頭霧水的跟著秦懷道從門縫裏麵擠進去,然後就被房間裏麵的人嚇了一跳,不大的房間裏麵竟然擠滿了人,再加上房間封閉的嚴實,這麽多在在一起消耗氧氣,那病人就隻能呼吸二氧化碳了,這是嫌棄病人的身體不夠壞啊!


    還沒等蘇萱看輕環境,一個頭上戴著朱釵的婦人就上前握住了蘇萱的手,眼中含淚的說到。


    “你就是剛剛被封為渭水縣侯的蘇家丫頭吧,好好,為咱們婦人爭了一口氣,今天你親伯伯就麻煩你了。”


    不用說這位就是秦氏了,蘇萱趕緊出言安慰,一邊等的不耐煩的孫道長打斷了蘇萱的話,分開人群對蘇萱說道。


    “那些沒用的話一會再說,先來看一看,老夫對此束手無策,什麽手段都用過了,你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


    一般人要是敢在秦府這麽說,早就被人亂棍打死了,但是說這句話的人是孫道長,那麽就沒有人有一絲的不滿,向秦氏歉意的笑了笑,蘇萱跟著孫道長來到床邊,隻見床上躺著一個身高八尺的漢子,隱約能夠看出這位在年輕的時候一定是為頂天立地的存在,如今卻是身子消瘦,臉色蠟黃,不時的咳嗽一兩聲,有氣無力的樣子讓人心痛。


    從之前秦懷道的描述,蘇萱就猜測這位應該是年輕的時候手上太嚴重,失血過多,留下了暗疾,然後又轉變成了肺病,如今看到翼國公的樣子,心裏麵更是確信的八分。


    察覺到蘇萱的到來,床上躺著的秦瓊睜開眼睛,看了蘇萱一眼,笑著點了點頭,孫道長在一旁問道。


    “蘇丫頭,你看看你有沒有什麽辦法?”


    蘇萱先是從背包裏麵拿出自己的聽診器放在秦瓊的胸膛上聽了一會,然後翻開秦瓊的眼皮,再讓秦瓊伸出舌頭仔細的看看,過程中秦瓊雖然覺得奇怪,但是都很配合,跟房間裏其他的人不一樣,對於蘇萱古怪的看病方式,孫道長早就見怪不怪了,那聽診器他老人家也用過,小小的東西竟然能聽到身體裏麵的聲音,蘇萱想把這凍死送給他,但是速度腦脹沒有要,認為這是蘇萱傳承下的東西,他不好留在自己身邊,所以蘇萱給他用牛皮盒竹子做了一個,沒有橡膠用的是牛筋熬爛了之後做的,雖然效果差了一點,但總比單用耳朵強,那東西現在是孫道長的寶貝,一般不給別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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