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頭已經被凍得青紫的顏色以及凝固的血液上來看,這個人應該已經死了有一會了,但是眼中的驚恐之色仍舊清晰可見。


    內心一陣陣反胃,蘇萱表麵上仍舊老神在在的坐在座位上,屁股都沒有動一下,作為大唐的新晉貴族,以後一大家子都指望著自己,怎能在難來


    麵前丟了陣仗,神色如常的指了指離自己足夠近到可以看清上麵最細微毛發的人頭說道。


    “這算是什麽?你不是隨便拿了一顆人頭就準備糊弄我吧?”


    難來冷哼一聲,飲了一口蘇家獨有的烈酒,撇了撇嘴說道。


    “當時蘇爵和那個小丫頭在村口玩耍的時候,這個家夥一直站在暗處悄悄地觀察,形跡可疑,所以我才沒有急著現身,原本我以為他是蘇爵的護衛


    ,但看上去又不像,所以去問了一下,誰知道他發現老夫後轉身就跑。


    段幹經常跟我提到過蘇家的美食不可不嚐,既然蘇爵準備了宴席,老夫想要蹭一口吃食,空著手來總歸是不好,所以就順便殺了,礙於當時還有


    孩子在場,所以隻是放在了村外,既然現在蘇爵想要,索性就送給了蘇爵,這樣一來,老夫吃的也能心安。


    就是不知道蘇爵有沒有想要那個丫頭習武的打算,能個這三丈遠就能察覺到老夫身上的血腥氣,這麽有靈性的丫頭可不多見。”


    蘇萱笑了笑,並沒有拒絕,而是看著難來說道。


    “那是我妹妹,將來是要跟著我學習的。”


    難來點了點頭,便再也不提練武的事情,隻是疑惑的看著蘇萱問道。


    “難道蘇爵這一脈的學問非女子不可傳?”


    蘇萱搖頭說道。


    “隻要是想學任何人都可以學,無論男女老幼,隻要人品無礙都可以學的,就算是你也可以跟著我學一學,我這裏就有一門學問,講的是人體最脆


    弱的部位,以及四兩撥千斤的方法對你應該大有幫助,不過現在卻不是提這個的時候,你確定沒殺錯人,或許是這家夥偶然見到本爵爺的真容,驚為


    天人,仰慕本爵爺的美色偷偷跟過來,一解相思之苦的也說不定。


    這種私密的事情,被人發現的當然要跑。”


    蘇萱說的有趣,難來呆愣了片刻,突然爆發出了哈哈大笑,指著蘇萱笑臉上的皺紋不斷顫抖,該死的,明明都是一個大半截身子如土的年紀的,


    偏偏肺活量恐怖的嚇人,放在普通人身上這時候恐怕早就笑斷氣了,難來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善於隱蔽,能在老夫手底下走過一招的普通人老夫可從來都沒有見過,更何況,我大唐陛下勤政愛民,為了給國家多省下一些錢,每餐隻有兩菜


    一湯,皇後也是如此,這時候身上還有這種東西的普通人,老夫殺錯了,那就殺錯了,還能如何?”


    說著,段幹從懷裏麵甩出一麵木牌,木牌製作的很粗糙,隨便一個木匠都能仿造個十個八個的,但是上麵的花紋卻讓蘇萱大吃一驚,沒有想到寇寒


    還沒走幾天,大唐的恐怖組織這麽快就找上門來了,一想到老奶奶和蘇花花,蘇萱再也坐不住,冷汗滾滾而下。


    走,必須走,這就和老奶奶和蘇花花搬到長安,不管怎麽說,她自己多少還有一些自保能力,但是老奶奶和蘇花花卻跟自己不一樣,長安是天子腳


    下,即便在猖狂的恐怖分子也要收抿一點。


    老奶奶和蘇花花如今是蘇萱的命根子,現在自己就這兩位親人了,少了一個蘇萱就會發瘋,在這上麵,蘇萱根本不敢冒一點危險,這兩位是自己的


    死穴,要是老奶奶和蘇花花落到別人的手裏,讓蘇萱拿著刀砍李二蘇萱都敢幹,而且不帶猶豫的。


    瞧見難來手裏麵的酒杯空了,蘇萱立馬就換上了笑逐顏開的模樣,起身給難來倒酒,一臉的獻媚。


    發現桌上酒壇裏麵的酒也沒有多少了,蘇萱一臉怒色的向外麵吼道。


    “馬老三,你死了嗎?沒死的話給我拿一壇酒過來,要東邊最下麵的那一壇!”


    說完,蘇萱轉過頭,臉上重新恢複了之前的媚笑,弓著身子踏著肩膀,一副奴才相。


    “難來天使遠道而來,我這個當地主的怎麽說也要好好招待一番,前些日子釀造香水的時候,突發奇想將花瓣的精華和酒水摻雜道一起,十壇子酒


    水就成了三壇酒,味道香醇,還帶著花香,天使不可不嚐。”


    難來端著酒杯,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比婢女還婢女的蘇萱,身子一陣陣發涼,能把一個男爵做成這個樣子,蘇萱也算是前無古人了,瞥了一眼蘇萱的


    雙腿,難來嘲諷道。


    “怎麽?蘇爵可以站起來了?剛才被一顆人頭嚇得兩腿戰戰,搞得老夫放在桌子上的酒杯裏麵的酒水灑了一半,實在是貴族之恥,偏偏還能夠臉色


    不變跟老夫交談,實在是怪哉。”


    現在不比之前,既然是有求於人,貴族之恥就貴族之恥吧,程咬金八十歲還在朝堂上脫衣服撒潑打諢,要說貴族之恥自己最多隻能屈居第二,跟這


    位比自己還做不到那麽極品的地步。


    隻要能說動難來跟老奶奶一起回長安,讓這位恐怖的老頭保護老奶奶和蘇花花的安全,蘇萱頂著貴族之恥的帽子也不打緊,沒見到老程帶著這個


    帽子混到了壽終正寢的地步,在普通人家的平常事,但是放在朝堂上就值得學習了。


    從之前蘇萱就已經看出來,難來並不喜歡喝烈酒,隻不過從來沒有品嚐過這麽濃烈的酒水才多喝了幾杯,馬老三拿來的酒壇上麵的泥封完好無損


    ,蘇萱用木槌敲掉泥封後,一股夾雜著花香的酒香就散發開來,酒的度數很低,蘇萱還特意在裏麵放了蜂蜜,最是可口不過,其中蘇萱還在詢問了孫


    道長之後加了許多名貴的藥材,老奶奶每天睡覺前都要喝上一杯,最近精神越來越好也有藥酒的功效在裏麵。


    果然,難來的鼻子抽動了一下,看著濃稠的酒漿在空中劃過淡金色的痕跡落入酒杯裏麵,眼中閃過一絲訝然,喉嚨聳動了幾下,終究是沒有敵過


    杯中美酒的誘惑,拿起杯子放到嘴邊抿了一口,感受著香醇的酒漿在喉嚨裏麵流轉,然後化作一條直線落入胃部,化作一股熱流,隻覺得四肢百核充


    實無比,滿足的歎了一口氣。


    放下酒杯,難來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向蘇萱伸出兩根手指,僅僅一口,難來就明白這是滋補身體的好東西,非醫道大家不可能搭配出這麽合理的


    藥材,更不要說將藥材浸泡到如此香椿的美酒裏麵,說是瓊漿玉液也不為過,想到蘇萱本事也是個醫道聖手,難來也就不驚訝了,隻要兩壇,已經是


    看在蘇萱的麵子上了,否則的話,現如今他已經一步步退出宮裏麵的事物,都留給了段幹,沒有要緊的事情就是李二都很難指使的動他。


    兩壇子味道不錯的藥酒而已,孫道長的藥方還留在蘇萱的手裏,隻要有時間,要多少都能弄出來,能用兩壇子藥酒換來一個可靠的保鏢,蘇萱當


    然是是千肯萬肯的。


    交易達成,蘇萱正想要勸說難來多喝幾杯,還不忘介紹一下手裏麵藥酒的功效,養顏美容之類的都是小事,看難來滿臉溝壑的老臉,這種效果就不


    要想了,但是孫道長調配的藥方中舒經活血、溫通發散,強身健體之類的效果可是實打實的。


    除了那些虛不受補的,通過酒精這種穩定的藥引,可以將藥材中的藥效完美的激發出來,就連孫道長都是讚不絕口,從這裏拿走了半壇子做研究


    。


    難來還有力氣殺人,怎麽看都不像虛不受補那種類型的。


    果然,在聽到藥方是孫道長的不傳之秘後,難來眯著眼睛,一臉享受的多喝了幾杯,老臉也多了一絲紅潤,蘇萱原本準備趁著這個機會拉進一下彼


    此之間的感情,關鍵時候能讓難來挑出來為自家人擋箭那種地步是最好的了,誰知道門外卻是嘈雜一片。


    蘇萱皺眉起身打開門,卻看到竟然沒有一個人在吃飯,都湊到了這裏,為首的胡裏正見到蘇萱後拱了拱手。


    “爵爺,我聽說陛下準備讓您每月獻上一百瓶香水,不知道是真是假?”


    蘇萱轉頭看到角落裏偷偷摸摸隻漏出一半身子的幾個身影,狠狠的瞪了一眼,不用說,一定是程處默他們為自己打抱不平,說漏了嘴被村民們知道


    了。


    蘇萱幹淨上千走兩步,扶住了胡裏正笑道。


    “胡爺爺沒有錯,我們香水的名頭現如今已經傳到長安,被陛下知道了,這是件天大的好事,說不得來年你們的分紅會翻上好幾倍呢。”


    胡裏正苦笑了一聲說到。


    “爵爺莫要欺瞞我們了,我們雖然沒有什麽見識,但是也不傻,一瓶瓶香水都是村裏人辛辛苦苦做出來的,爵爺那裏還有多少我們怎麽會不知道,


    爵爺放心,我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爵爺對我們好我們記在心裏,這些錢,爵爺還是先拿回去把,陛下想要的東西,我們做子民的獻上去是本分,但


    是卻不能讓爵爺賠太多,爵爺用在長安香水的賣價從我們這裏拿走香水,一來一回根本沒掙到一文錢,這時候,怎能讓爵爺自己出錢。”


    難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笑眯眯的端著酒杯看戲,一點都沒有幫上一把的意思,讓蘇萱內心恨不得在那張笑眯眯的老臉上揍上一拳。


    看著各家各戶將自己剛剛送回去的錢拿回來,蘇萱內心除了感動之外都是氣憤,自己費心費力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容易麽,憑什麽因為李二一句話就讓他們把已經放到自己口袋裏麵的錢重新掏出來?


    咬著牙,蘇萱冷笑著轉身看向難來問道。


    “能夠給陛下獻上東西,當然是我們這些作為對大唐百姓的福氣,陛下既然要量這麽大,一定是認為香水是個不錯的東西,不知道我這麽理解對不對?”


    難來想了想,點頭說道。


    “陛下貴為天子,還沒有往長安收集垃圾的習慣,你這麽理解當然可以。”


    “既然陛下覺得我的東西好,我認為這是一種榮耀,沒事的時候能不能跟別人吹噓一下,滿足我小小的虛榮心?”


    “當然可以,這是你的事情,隻要你沒有誇大其詞,香水的數量一個不差,便是陛下都不能說你什麽,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讓你獻香水也是如此,沒有人能阻止你炫耀陛下賜給你的恩情,最多瞧不起你而已。”


    雖然段幹覺得蘇萱的笑容中有些自己看不清楚的東西,但是還是如實回答。


    蘇萱獰笑著轉頭對村子裏麵的百姓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們都聽清楚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去給我找一塊最大的木頭,材質什麽的沒關係,但是一定要大,然後我回去讓蘭州交給蘭州最好的木匠製作成牌匾掛在咱們香水鋪子上,上麵就寫上“蘇家香水,陛下用了都說好!”之前賣一貫錢的香水,從今天起就賣五貫錢,買之前跟他們說清楚了,咱們這可是陛下親自開口,跟宮裏麵的貴人用的一樣的香水,我就不信他們不乖乖的給我掏錢。”


    “叭……”


    座位上的難來呆呆的看著眼睛通紅站在那裏叫囂的蘇萱,手裏麵的酒杯落到了地上都沒有察覺,心裏麵一片的惶恐,怎麽有人,怎麽可能有人敢用陛下的名頭做招牌,這不是在找死麽?


    段幹想要起身製止蘇萱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卻突然發現這些在之前自己都是同意的,而且即便是最嚴苛的酷吏都不可能在這裏麵找到任何的錯誤。


    ‘陛下用了都說好,’陛下怎麽會用那種婦人的東西,但蘇萱偏偏說的沒錯,陛下當然是因為香水好才讓蘇萱進貢的,陛下要是沒用過,怎麽可能會知道香水好?


    而且最可怕的是難來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在接下來的時間內,即便蘇萱的香水價格翻了五倍,但是一定不會缺少買家,任何跟皇家沾邊的東西,即便是價格翻了五十倍,也一定會有蠢貨去買。


    偏偏大唐從來都不缺有錢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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