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萱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段幹這種人在體能達到人體的極限,也就是宗師之境的時候,便可以脫離奴籍,一躍成為皇城內的供奉。


    雖然說到底還是給李二做事,但是地位卻已經大不一樣,此時的段幹站在蘇萱的麵前,蘇萱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段幹身上的那種自信,以及淡然,與黃內侍那群人一比,即便穿著同樣的衣服,但任誰都能很清楚的分清兩者之間的區別。


    一邊是唯唯諾諾的狗,一邊是意氣風發的人。


    吃飯的時候,蘇萱仔仔細細將段幹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除了段幹身上突然出現的超脫氣質之外,蘇萱真的沒發現此時的段幹跟之前有什麽區別。


    “蘇小娘子,老夫這一次能夠一步跨出,脫離奴籍,說到底還是借了蘇小娘子小黑屋的光,借助其中的大恐怖戰勝自己,否則不知道要熬到什麽時候,甚至到死都不可能成功,有什麽要問的就請直言吧。”


    達到了一生都盼望的目標,段幹臉上的笑容都變得正常了許多,沒有之前陰測測的感覺,蘇萱一直在旁邊看著,即便是再好的美食,段幹都難以下咽,隻能放下筷子說道。


    既然段幹開口了,蘇萱也不客氣,一臉感興趣的問道。


    “你現在真的是他們口中的大宗師了?為什麽我沒有看出什麽特別的來,跟我說說,你現在能打幾個之前的你。”


    段幹苦笑一聲,一臉無奈的說道。


    “蘇小娘子,即便是宗師高手也是人,當然不可能發生比普通人多一隻手之類的事情,老夫現在還不是真正的宗師,隻能算是跨出了半步而已,還需要慢慢積累才能突破,至於老夫的戰力……一流高手已經將自己的身體開發到了極限,所以老夫隻比之前高出一成左右。”


    蘇萱一臉的失望,原本蘇萱還期望段幹腦袋一抽,在小黑屋突破到宗師之後能夠覺醒什麽特異功能之類的,沒想到就是名頭好聽了一點,提升的幅度一點都不大,沒有什麽量變引發質變的事情發生。


    段幹草草的吃了兩口出自蘇萱的美食之後便急急忙忙告退,說是要回去鞏固心境,練武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之類的,在大帳門口一臉急躁的走了八十遍的黃內侍才鬆了口氣,趕忙放低身子跟在段幹的後麵,見到這一幕,蘇萱感慨良多。


    曾幾何時,段幹跟那個黃內侍差不多,即便是硬氣,也高不到哪裏去,一口一個老奴,蘇萱還可以時不時的戲耍一下對方,但是麵對如今的段幹,即便他背著手走得很慢,但是他的脊梁卻是直的,不是外麵的,而是裏麵的那根。


    蘇萱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升不起戲耍一下他這個念頭。


    莫非自己也是欺軟怕硬的那一類讓人唾棄的小人?


    “從今天起,他便是陛下身邊真正的心腹,老夫再見到他,便需要以禮相待了。”老牛一臉的感歎。


    蘇萱鬆了口氣,還好,不僅僅自己是欺軟怕硬的,連老牛也一樣,這就輕鬆了,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每當覺得自己失敗的時候,看一眼身邊同樣失敗的人,便可以繼續心安理得的當一個廢物,而不用背負上心靈的壓力,自己跟老牛交情這麽好,果然不是沒道理的。


    “老夫第一次見到段幹的時候,就知道他和別人不同,他到底還是沒好意思告訴你,武功到了他們那個境界,一點細微的優勢都是分出生死的關鍵,若是段幹麵對之前的他,一招之內就已經可以分出生死了。”


    蘇萱撇了撇嘴,什麽之前就看出段幹的不同,之前還不是從來沒有給段幹好眼色過,馬後炮有什麽用,自己現在站在這裏就可以告訴你從現在往後數一千多年的事情,我這麽牛x這一點我告訴過誰?


    老牛意味深長的長歎一聲,看了一眼蘇萱後便轉身回到了大帳。


    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說話說一半,不說全了,然後留下一個詭異的眼神讓你自己領悟的情況,讓蘇萱有種在智商上被老牛完全碾壓的感覺。


    段幹待在隴右的時間終究是到了,一大早蘇萱就被孟娘悄悄的叫醒,迎著微涼的晨風走出大帳,便看到段幹正坐在一輛牛車上,旁邊老牛正在相送,瞧見蘇萱出來了,段幹楞了一下,然後笑著走下了牛車,原本一個一隻手能扔飛三百多斤東西跟玩一樣的大高手,現在下一個牛車都需要黃內侍小心的扶著,做作到了這種地步,實在是讓人不齒。


    “老夫原本想要悄悄的離開,沒想到到底還是驚擾到了蘇小娘子。”


    瞧見了蘇萱眼神中的含義,段幹苦笑一聲接著說道。


    “老夫也不想這樣,但是他們總歸是為我好,老夫也不便多言,能讓蘇小娘子相送,老夫此次隴右之行也算是圓滿了。”


    明明自己現在已經是正牌的男爵了,段幹這貨竟然不稱呼自己爵位,這是看不起自己了?蘇萱撇了撇嘴,一臉不屑的說到。


    “床榻太硬了,睡不著出來走走,剛好碰到了而已。”


    段幹也不生氣,向蘇萱拱手行禮,深色肅然。


    “老夫希望有一天能夠在長安再次見到蘇小娘子,到時候,老夫必定帶領蘇小娘子遊覽長安風光。”


    說完這話,段幹便轉身離去,也不坐牛車,大步跨出,片刻時間便在蘇萱的視線中形成一個小黑點。


    黃內侍牽扯牛車緊緊跟上段幹,一臉不滿的說到。


    “老祖宗,麗水縣男在您老人家麵前實在是有些放肆了,您是陛下身邊的紅人,一個小小的男爵,在長安比金水河裏的王八還多……”


    段幹搖了搖頭,在黃內侍的伺候下上了牛車,想著那個從不可知之地摸爬滾打走出來的少女,歎了口氣說道。


    “麗水縣男當然討厭我,這一點她從見到老夫第一麵的時候就從來沒有掩飾過,但她討厭我的原因可能是不喜歡老夫的笑,也可能是不喜歡老夫的為人,但是這些都不重要,與其他人不同,麗水縣男是因為討厭老夫這個人才討厭老夫,把老夫真正當成一個人在對待,這一點就足夠了,老夫真的希望麗水縣男能邁出那一步,在長安有相逢的機會。”


    蘇萱是一個高傲的,段幹一直知道這一點,蘇萱高傲,卻從來不屑於表現出來,她的高傲在於傳承與不可知之地那些恐怖的學識,讓蘇萱有真正高傲的本錢,但是在待人接物的時候,蘇萱卻從不認為自己的身份而覺得高人一等,這一點就尤為難得可貴了。


    明明一個年少的丫頭,卻仿佛什麽都懂一點,若是有朝一日,蘇萱能夠到長安,那一定會變得非常的有趣。


    蘇萱盯著段幹離去的方向,站在原地愣了許久,蘇萱不是一個自幼就被鎖在閨房,對外麵世界一無所知少女,她這具年輕的身體裏麵存在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靈魂,後世的信息轟炸下,蘇萱明白段幹賣身進入皇城,衣食無憂的代價到底是什麽,他付出的是一個身為男人的尊嚴。


    蘇萱不知到是自己孤身一人穿越到大唐,孤苦無依淒慘一點,還是段幹放棄了身為男人的尊嚴更慘一點,換位思考一下,好像兩者相差不多,或許還是自己更幸運一些。


    但是即便如此,段幹也從另一個方麵重新獲得了自己做人的尊嚴,如今前呼後擁,得意洋洋的離開了隴右,段幹那麽慘都有自己的理想,現在終於成功了,那麽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搶救一下?


    老牛昨晚想要表達的應該也是這個意思,希望自己能夠重新拾取活下去的希望,蘇萱渾渾噩噩的在軍營裏麵閑逛,路過老牛大帳的時候,下意識往裏麵瞅了一眼,身子卻陡然僵住,盯著老牛帳篷裏麵的地圖出神。


    “或許自己真的該出去走一走了。”


    等到蘇萱回到了自己的大帳,卻見到帳篷口的馬老三一臉凝重,腰間的橫刀已經出鞘,孟娘站在門口焦急的走來走去,手足無措,瞧見了蘇萱,孟娘終於鬆了口氣,走過來在站在蘇萱身邊耳語了幾聲。


    蘇萱皺著眉走進了帳篷,馬老三拿著橫刀一臉緊張的守護在蘇萱的身旁,雖然帳篷裏的寇寒臉色蒼白,明明已經身受重傷,但是仍舊給馬老三極大的壓力,靠著桌子才勉強不讓自己倒在地上的寇寒很想要笑,但是做出來的表情卻很難看,從胸口勉強掏出一塊被血漬汙染了的破布遞到蘇萱的麵前,聲音微不可聞。


    “這是給我治病的藥費、”


    “這是請你出手的醫藥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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