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麵粉揉成團,然後用木棒擀的薄薄的,用刀切成長條狀,用牛肉熬湯,牛肉當然要多多的,樹林裏麵的野菜用熱水焯熟,再用涼水拔掉苦味,隨便拌一拌就是絕頂的美食。


    今天來的人有點多,麵條煮了滿滿一鍋,看著白嫩的麵條在熱水裏麵不斷的翻滾,不時還夾雜著一大塊分量十足的牛肉,蹲在一邊的蘇萱覺得莫名的歡喜。


    來到大唐蘇後萱覺得一切都是虛假的,跟夢一樣虛幻,唯有吃到嘴裏麵的食物才能感覺到一絲真實。


    食物是萬事萬物的基石,唯有吃飽喝足,才有心情追求更高的理想。


    衣食足而知理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當然,蘇萱辛辛苦苦弄出來牛肉麵當然不指望這群殺才吃了之後能夠突然頓悟,放棄打打殺殺去追求生命中的真諦,完全是因為蘇萱看到老牛拿來的那塊牛肉後……饞了。


    鍋裏麵煮麵的湯底材料放的厚實,蹲在這裏蘇萱都能夠聞到鍋裏麵傳出來濃鬱的香氣,伸手在支起來的大鍋下麵放上一根曬得幹幹的木柴,火焰‘轟’的一聲就升騰而起,無奈的揉了揉眉心,蘇萱偏著頭對一旁同樣蹲著的沈儒說道。


    “我說,在明知道討人嫌的情況下還要往人家身邊站就有點欠打了,手稿你也拿到手了,你這麽大一把年紀跟我蹲在這烤火算什麽樣子,我這麽年輕都快扛不住了,皮膚都快烤掉了一層,你就真的蹲得住?”


    “蹲不住,老夫覺得自己快要昏過去了,”沈儒擦著自己額頭上的汗水,話說的倒是誠實,不過在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遠處的老牛,因為剛才老牛很不講理的將蘇萱寫的手稿從沈儒的手裏麵‘借’去看一看,沈儒還沒有資格拒絕。


    “蘇小娘子,老夫就真的讓你如此厭惡?寧願跑到這裏來烤火也不願意麵對老夫,老夫既然不要臉了第一次,當然也可以不要臉第二次,你是因何認為老夫不會跟到這裏來的。”


    盯著這個麻杆一眼的老頭,蘇萱很認真的道;“書上說‘君子遠庖廚!’”


    “放屁,君子也是人,他嘴裏麵的每一口吃食都是從庖廚裏麵端出來的,沒有庖廚就算是聖人也早就餓死了,吃著人家的東西,嘴上卻瞧不起庖廚,這是真正的小人行徑。這句話的意思明明是說,君子應當心懷善意,不忍殺生,怎會被你曲解成這個樣子?”


    詫異的看了一眼沈儒,蘇萱沒有想到沈儒竟然也是一個明白人,想了想,蘇萱一臉古怪的問沈儒。


    “話說的有道理,但是我怎麽也不能將這句話跟之前那個下巴快抬到天上的老頭聯係到一起,你不要跟我說在今天之前你也是這麽想的,我雖然年幼,但是我可一點不傻,告訴你,我聰明著呢。”


    一般人越是強調自己不傻,那麽這個家夥就一定是一個傻子,就跟喝醉酒的人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喝醉可以揮拳打倒一桌子人一樣,但沈儒卻不認為蘇萱會是一個傻子,反而認為蘇萱是世上少有的聰明人,被蘇萱諷在言語上諷刺了一下,沈儒也不惱,明白數學那既然這麽說,就是不耐煩了,不準備在這裏像個傻子一樣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繼續耗下去。


    “我想要一些酒精!”


    蘇萱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就這?”


    “沒錯。”看著蘇萱的表現,沈儒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搞錯了什麽東西。


    蘇萱趕緊站起身遠離火堆兩步,不斷的跳動好讓身上發燙的衣服溫度快速降低,咬著牙紅著眼睛盯著沈儒,恨不得一拳將這個老頭打飛。


    “就要這東西你倒是早說啊!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我以為你準備拉著我一起去戰場玩命呢,我就是一個怕死的人,為了躲你咬著牙在這裏烤火硬扛了半天,雖然烹飪食物是我現在為數不多的樂趣,但是烤火這種事情我都是交給馬老三那個憨貨去做的好不好。”


    一旁端著水的孟娘很及時的走過來,晾涼的白開水一大口就全部灌進了肚子裏麵,蘇萱才感覺舒服了一些,不耐煩的向著沈儒揮了揮手。


    “那東西牛伯伯在匠作營造了一大堆,裝酒精的壇子都快堆到大帳頂了,想要酒精去跟牛伯伯要去,跟我開口有什麽用,那東西牛伯伯看的跟寶貝一樣,每天都要查一查壇子的數量,外麵守衛的將士多的嚇人,我就算點頭同意了,沒有牛伯伯的手令你敢帶出來一滴他們就能砍了你的頭。”


    沈儒點了點頭,解釋道。


    “牛將軍說既然陛下還沒有對酒精一事下旨,那麽現在造出來的這些酒精裏麵就有你的一份,總要問過你才好。”


    “隻要牛伯伯同意了,那些酒精你能拿多少拿多少,問不問我有什麽區別?酒精那東西又不能喝,喝了能要人命,放在那裏如果保存不當,時間長了還沒有了消毒的作用,你準備拿酒精去救人命的,難道我能開口說一個‘不’?”


    說到這裏,蘇萱更加的不耐煩。


    “鍋裏麵的牛肉麵好了,喜歡就多吃一點,挺大的一個人了沒幾年活頭竟然還準備去戰場上玩命,到了那裏有一口吃起就謝天謝地了,我對自己的手藝還有點信心,過了今天,你就再也吃不到如此美味的食物了。”


    一口氣把話說完,蘇萱直接走進了自己的大帳,不願意多看這個討厭的老頭一眼,算算時間,自己大帳裏麵的牛肉麵也已經差不多了,再煮下去麵要爛在鍋裏麵。


    當然,自己的那份麵裏牛肉是最多的這種巧合的事情蘇萱不準備到處聲張。


    吃麵的時候老牛和沈儒當然不會親自動手去盛,兩個人對著蘇萱的手稿在那裏指指點點,沈儒不時皺眉沉思一番,當馬老三將兩碗麵端給老牛和沈儒後,火燒屁股一樣就衝了回去,剛才他可是看到了,原本跟自己稱兄道弟的那群家夥,吃麵的時候完全就是在往嘴裏麵塞,嚼都不嚼就咽下去,一個個燙的齜牙咧嘴,手上的動作卻不停,要是回去晚了自己恐怕連湯都喝不上。


    拿著筷子在牛肉麵裏麵翻動一下,想要等到麵涼了好下嘴,沈儒突然愣住,目光往老牛的碗裏麵看了一眼,然後才夾起一條麵放進嘴裏細細品嚐,麵條筋到,加上牛肉的香氣,讓沈儒一臉滿足,碩大的一碗麵吃得幹幹淨淨,連碗裏麵的湯汁都一滴不剩喝掉後,沈儒笑著對老牛說道。


    “今日這碗麵是老夫這輩子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恐怕之後很久一段時間老夫都要食不知味了。”


    老牛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說來老夫也覺得奇怪,這丫頭師從世外高人這件事情確信無疑,從小到大在她師傅的嬌慣下恐怕沒有吃過一點苦,小小年紀繼承了他師傅的傳承不說,不知道哪裏學來的一手高明的廚藝,不論其他,就憑這一手化腐朽為神奇的廚藝,老夫就能斷定這丫頭一輩子都不會為生計發愁。”


    沈儒眉頭微皺,若有所思的說道。


    “說不得這廚藝也是那丫頭學來傳承中的一種……”


    老牛下意識的就想要搖頭否認,世上哪種傳承會將在吃食上抓弄的手段放在裏麵,這豈不是侮辱了學問兩個字。


    但是下一刻,老牛又有些不確定了,蘇丫頭說自己傳承的學識名叫‘格物’,這是一門學問涵蓋範圍十分廣闊的知識,說不定還真有一部分講的是如何讓食物變得好吃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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