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之所以是聖人,是因為聖人知行完備,說的和做的完全一樣,不會嘴上高呼仁義禮智信,背地裏幹男盜女娼的齷齪事,以強大的意誌控製自己內心的欲望,萬事萬物都能做到不動本心,止於至善。


    看看,多麽偉大的情懷。


    舍己為人,無私奉獻說的就是這類人,他們永遠將民族的大義放在內心的第一位,這片廣袤大地上的民族之所以能夠流傳數千年,無論遇到多麽艱難的困境都能最終頑強的挺過去,聖人的存在必不可少。


    所以曆史上每一個聖人都值得在後世受到萬民敬仰。


    但因為這些嚴苛的條件,古往今來的聖人也是屈指可數,嶽飛算一個,冉閔算一個,這兩位為華夏大地上部族的貢獻足以讓很多口頭上的聖人為之自慚形愧。


    不過聖人總是遭小人妒忌的,畢竟您老人家光芒萬丈的站在那裏,那些奸邪小人的鬼魅身影對比之下簡直是無所遁形,他們還活不活了?


    蘇萱覺得自己就不可能成為一個聖人,最多成為在聖人光芒籠罩下瑟瑟發抖,顯得鬼鬼祟祟的小人那就是自己了。


    自己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小人,最起碼蘇萱就是這麽看自己的,幸災樂禍,貪圖小便宜,雖沒有大奸大惡,但這些小毛病自己一個不落都有。


    以德報怨的事情做不出來,沒事給得罪自己的人挖個坑,看他們沒有防備的掉進去,然後站在上麵拍手叫好是讓人快樂的。


    至於舍己為人之類的事情,蘇萱覺得離自己十分的遙遠,要不然自己早就是聖人中的一員了,最多在自己吃得飽飽的時候,順便拉扯一把旁邊還在餓肚子的就已經是極限了。


    一旦出現什麽不可抗拒的情況,天塌了站出來頂著的絕對沒有自己,甚至站在遠處搖旗助威的都不可能找到自己的身影,一旦遇到不可抗拒的危險,蘇萱會立馬遠遁三千裏,然後縮在自己的烏龜殼中,像一隻鴕鳥一樣哆哆嗦嗦等待著危機過去。


    腦海中一想到自己縮在烏龜殼裏麵瑟瑟發抖的模樣,蘇萱就笑出了聲。


    沒辦法,腦海中想到的畫麵實在是太形象,雖然自己的心理年齡已經二十歲,但現在還是十六歲的相貌,一想到一個十六歲的柔弱少女背著一個碩大烏龜殼發抖的模樣,蘇萱就有些忍俊不禁。


    該死的,來到大唐後就沒有睡過一天安穩覺,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腦子裏麵就像是在高速運轉的馬達,雜亂的思緒瞬間而至,同往日生活的片段一起擠在自己的腦海裏,一幅幅畫麵閃過讓蘇萱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現實,哪些是自己虛構的。


    紛至遝來的念頭快要將自己的腦袋擠爆,到最後都化作一張張熟悉的臉,有父母的,有那個王八蛋的,甚至還有老牛,馬老三和孟娘的,一夜之間蘇萱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有幾次從半睡未睡的狀態中驚醒。


    雖然自己的大腦從來都沒有休息過,但是蘇萱卻發現自己的記憶力越來越好,不知道是不是身為一個穿越者的福利。


    自從工作後就從來沒碰過筆,有什麽要求都在電腦和手機上完成了,所以養成了提筆就忘字的毛病,明明那個字就在腦袋裏若隱若現,卻偏偏硬是寫不出來,十個字能忘了一個半,現在卻一個個記得清晰無比。


    就連生活中一些細微的細節,現在自己都記得清清楚楚。


    老牛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蘇萱拿著手中的鵝毛筆出神,臉上的表情似笑未笑,問了一旁的馬老三,知道蘇萱這樣的狀況已經保持一段時間了,老牛也不去打擾蘇萱神遊天外,拍拍屁股就在案幾的另一端坐下。


    看硯台裏麵還有一支鵝毛筆,老牛也不客氣,拿過來在一旁的空白紙上試了試就沒了興趣,撇了撇嘴就扔了回去,雖然比用毛筆輕鬆了一點,但是卻寫不出毛筆的飄逸俊美,老牛還不屑於用這種取巧之道,這種邪門歪道的東西也就這個小丫頭敢用,老牛還丟不起那個人。


    在大唐字也是臉麵的一種,要是用這種東西寫出拜帖,會被人家認為是挑釁,恐怕剛送進門就會被人家扔出來,順便往你臉上狠狠地吐兩口吐沫。


    對於蘇萱的毛筆字,老牛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


    “好好的一個丫頭,人聰明,心地善良,相貌也不差,打著燈籠都難找,但偏偏用毛筆寫出一手狗爬一樣的字,說是狗爬都是在昧著良心稱讚了,偏偏還扯著脖子說自己寫的是草書,是狂草。”


    “簡直就是欺負老夫讀書少,狂草老夫也看過不少,哪裏看過如此黯然銷魂,不忍直視的狂草,完全就是三歲孩子的塗鴉!”


    一提起這件事蘇萱就來氣,你說老牛一個行軍打仗,手裏麵握著馬槊戰陣上無敵的家夥,手裏麵捏著毛筆就像是捏著一根牙簽,卻寫得一手上好的蠅頭小楷,這讓自己去哪裏說理去。


    伸長脖子看了一眼蘇萱麵前墨跡未幹的紙,老牛的眼皮子直跳,雖然蘇萱已經盡力將自己所寫的字都寫成繁體,但又哪裏會那麽多的繁體,後世繁體也不常用,碰到兩個不會的字,隻能硬著頭皮用簡體代替。


    所以老牛看到的就是一片滿目全非的文章,雖然並不影響閱讀,憑老牛的智慧很輕易就能看懂,但也幸好蘇萱麵前的是老牛,若是換一個學問高深的大儒,恐怕早就被蘇萱輕視祖宗的舉動氣的跳腳,指著蘇萱的鼻子罵開了。


    回過神的蘇萱衝著老牛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低下頭快速的將最後的幾句話給補上後遞給老牛,蘇萱其實早就察覺到老牛的到來,不過蘇萱和老牛都不喜歡那些虛禮,所以彼此間也不用那麽麻煩。


    第一頁紙開頭便是《軍中基礎衛生條例》幾個大字,簡單明了的告訴別人這幾頁紙的內容。


    除了這樣那樣的毛病,老牛其實很喜歡讀蘇萱寫的東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沒有那麽多的子曰詩雲,幾十米的高度就寫成飛流直下三千尺,這是軍中的大忌。


    所以蘇萱寫的東西很符合老牛的脾氣,基礎衛生條例裏麵從頭到尾依次列舉了數十條軍營內需要注意的事項,從必須喝燒過的開水以及到個人衛生,甚至連在娜裏如廁都有規定,軍營生活中大大小小的細節幾乎都包含在內,看得老牛連連點頭,別的不說,如果那些軍卒都按在這上麵規定的去做的話,至少軍營會比現在整潔無數倍,老牛看的也舒心。


    許久後,老牛才將手裏麵的紙張放下,一臉的感慨。


    “老夫今日才知道軍營中需要注意這麽多的地方,不過蘇丫頭,這上麵說軍營中從上到下必須要喝燒過的開水究竟是什麽原因,雖然燒水並不浪費多少時間,但是能省則省,老夫從小到大一直喝的就是生水,現在龍精虎猛不是也一點問題都沒有。”


    蘇萱搖了搖頭,盯著老牛認真的說道。


    “牛伯伯豈不知病從口入的道理,一個不留神吃壞了東西人就會得病,有些生水雖然看著清澈,但是裏麵蘊藏著許多肉眼看不見的東西,誰也說不準在上遊沒有什麽髒東西順流而下,據晚輩所知戰時甚至會在上遊投放死豬死羊來起到消滅敵軍的作用,這方麵不得不防,但是如果將水燒開了就沒有這種顧慮了。除非對方用毒,否則高溫會將水裏麵的髒東西全部殺死,至於如何防備別人投毒,牛伯伯是這方麵的行家,晚輩就不在這裏班門弄斧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將領,蘇萱相信老牛的軍中一定有防備別人下毒的專門人才,這方麵不需要自己擔心。


    “至於上麵寫的關於個人衛生的問題,一個人的衛生是否整潔也跟患病的幾率大小有關,容易讓人患病的東西都喜歡生活在汙濁的環境中,所以晚輩讓他們規定在一個地方如廁,在那裏撒上一層厚厚的生石灰來消毒,而經常洗澡清理身體就可以大幅度減少患病的風險,軍營中的將士們經常需要鍛煉,所以在保持個人衛生這方麵尤為重要,一個個頭發裏麵虱子爬來爬去的家夥跟一個身體幹淨的軍卒相比,不用想肯定就是前者得病的幾率大一些。”


    頭發裏麵爬虱子可不是蘇萱誇張,前兩天蘇萱散步的時候就發現一個髒兮兮的軍卒蹲在陰涼的地方休息,抓抓腦袋,亂糟糟的頭發裏麵就爬出來好幾隻肥碩的虱子,用手一捏就丟進了自己的嘴裏麵,還一臉的享受,瞧見自己還呲著大黃牙跟自己打了個招呼,蘇萱當場就把隔夜飯都吐了出來。


    這方麵必須督促老牛快點整改,否則一想到自己生活的周圍都是一群招虱子的家夥,即便是坐在這裏蘇萱都覺得不舒服,總感覺身上有東西在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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