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花有百樣紅,人與狗……人與人不同。


    各式各樣的敵人,也有各式各樣的隊友,有的隊友在關鍵的時刻能夠扶你一把,讓你成功的登上山巔,有的隊友則是在你登上山巔一覽眾山小的時候,從屁股後麵突然踹你一腳,讓你從山巔掉落整個人摔得稀巴爛。


    我們統稱這樣的隊友為豬隊友,而豬隊友所蘊含的力量,甚至比數個神一般的敵人產生的威脅還要大。


    蘇萱坐在案幾上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穿過大營,往來巡營的士兵呆愣在原地,揉了揉眼睛,看著這怪異的一幕,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雖然他們沒有見過蘇萱和孟娘,但是那抬著吃飯的案幾打頭狂奔的……好像是自家的將軍?等看到後麵抬著案幾的馬老三的時候,他們終於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


    彼此對視一眼,都是一臉的疑惑,自家將軍難道突然發癔症了不成?或者帶著馬老三那個慫瓜出去強搶民女了?


    哇!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勁爆了。


    誰說八卦之心隻有女人才有,這一刻這些戰場上的廝殺漢子們臉上浮現出了熊熊的八卦之火,一些沒當值的士兵利落的放下手裏健身用的石鎖,或者吃飯的家夥,舔幹淨嘴角粘著的糊糊,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麵想要一探究竟。


    不過好幾百人跟在後麵湊成一大群,怎麽說也跟鬼鬼祟祟談不上關係,一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腦袋。


    老牛的速度實在是太快,雖然跟馬老三抬著案幾的手臂很穩,蘇萱還是覺得自己快要被顛碎了。不過這時候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人命關天,說不得老牛現在快一點就能多救下一個人的性命,與一條人命相比,自己現在這點苦不算什麽。


    咬著牙,強忍著等到老牛停下腳步,孟娘姍姍來遲扶著蘇萱站起來,瞧見蘇萱臉色發白老牛才發覺自己實在是太急切了,忘記了這個小丫頭身上還有傷。


    “牛伯伯不礙事的,時間緊迫,人命要緊。”瞧見老牛一臉的歉意,蘇萱連忙開口,可不敢在這裏耽誤太長的時間,四下打量了一番,“牛伯伯,那些傷員現在在哪裏?”


    老牛抬手指向身後的帳篷,“他們都在那裏,將他們聚到一起,也算是讓他們多少有些安慰。”


    抬頭一看,蘇萱內心就是一沉,臉色有些難看。


    眼前的大帳被遮掩的嚴嚴實實的,沒有一點縫隙,五月的天氣已經變暖,可以想象裏麵究竟是多麽的悶熱,沒想到自己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景象。


    這種天氣還要將大帳捂得嚴嚴實實的,沒有空氣流通,細菌滋生,別說是受傷的人,就算是好人也在裏麵恐怕也待不了多長的時間。


    “是誰把大帳封的這麽嚴實的?”


    “是老夫,以免外邪入侵他們的傷口,我讓牛將軍將他們都安置在這裏,怎麽,有什麽問題麽?”


    身後,在蘇萱的帳篷裏麵呆愣了半天的沈儒,終究還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跟了過來,想看看這個丫頭究竟憑什麽一句話便讓老牛深信不疑,連自己這個正牌的醫者都晾到了一邊。


    蘇萱眉頭緊皺,若是老牛做的蘇萱自然不能說什麽,畢竟老牛的職責是帶兵打仗,衛生方麵的知識缺乏也是理所應當。


    但沈儒既然是醫生,還要將自己的患者往火海裏麵推,現在不去收拾東西跑路,還敢大言不慚的站在這裏,讓蘇萱內心無形火氣。


    “果然,豬隊友什麽的還是要盡早弄死的好!”


    “怎麽,這樣有什麽不妥麽?”老牛悄悄的靠近蘇萱,低聲問道,畢竟這麽做老牛也是許可了的。


    強壓下內心的怒火,蘇萱讓孟娘扶著自己走向大帳,一邊咬著牙跟老牛說。“算了,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我們進去吧,說不定還有機會。”


    走了兩步,看馬老三腰間的橫刀不錯,拿過來支著自己身子的另一邊。若是其他人敢這麽做,馬老三早就發飆了,武器對於戰場上廝殺的將士來說就是命,平時愛護還來不及呢,怎能讓人平白侮辱。


    但這一次馬老三不但沒反抗,還很狗腿的幫蘇萱解了下自己腰間的橫刀。


    昨晚老牛施展仙法土中取水的過後,隻是象征的嚐了嚐,為了不浪費,剩下的那點水都落入了馬老三的肚子裏麵。


    還別說,今天一早起來馬老三覺得自己精神了許多,腰不酸腿不疼,身體也有力量了,絕對是那仙水的功勞,所以此刻馬老三對蘇萱可以說是言聽計從。


    如果老牛覺得蘇萱能救治大帳裏麵的士兵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的話,馬老三則是對蘇萱有著盲目的自信。


    “蘇小娘子可是會仙法的,從閻王手裏奪人還不是小菜一碟。這不,一來就發現了這大帳的不妥之處。”


    想到這裏馬老三轉頭狠狠地瞪了一眼沈儒,“奶奶的,還說是神醫呢,絕對是庸醫,還好有蘇小娘子在,要不老子的兄弟都讓這個庸醫耽擱了。”


    老牛伸手撩開大帳,還沒進去一股夾雜著惡臭腐爛的味道便一股腦的衝了出來,蘇萱的身子晃了晃,差點被自己這一生中聞到最難聞的味道給熏了一個跟頭。


    老牛擔憂的看了蘇萱一眼,生怕蘇萱聞到這股味道後轉頭就走,這股惡臭的味道,即便是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更不要說從沒吃過苦的小丫頭了,哪裏想到眼前的小丫頭隻是變了變臉色,身子晃了幾下之後,站在原地片刻便如同沒事人一般跟著自己走進了大帳。


    深深的看了蘇萱一眼,老牛覺得自己總算是沒看錯人,一般的醫者麵對這種情況即便不轉身就走,也要擺出一副臉色,這個小丫頭卻連猶豫都沒猶豫跟著自己進來,不管能不能救下自己這些子弟兵,老牛都記下了蘇萱這份恩情。


    陰暗的大帳並沒有蘇萱想象中的哀聲遍野,除了自己和老牛幾個人的腳步聲外,安靜的近乎詭異,一個個身影躺在床榻上,隱約可見胸膛微微起伏,證明這還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走了一圈,蘇萱的一顆心已經沉到了穀底,沒有想到情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數倍,大帳裏麵的這些人之所以如此安靜,並不是什麽大男子主義拉不下臉麵喊疼,都可以相互站在背後交命的,誰會在乎這些。


    而是一個個臉色蠟黃早已經陷入了昏迷。


    顫抖著手解下一個人大腿上包紮的布條,傷口處周圍的肌肉已經開始發白腐爛,有些地方看上去好像是長好了,但是輕輕一按便流出發黃的液體,昏迷中的中年男人隻不過皺了皺眉頭便沒有其他的反應。


    蘇萱用手心感受了一下對方身上的溫度,燙的嚇人。


    “怎麽樣,有辦法麽?”抬起頭,一旁早就急不可耐的老牛連忙發問。


    看著大帳中十六個有的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的身影,蘇萱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忍,聲音有些艱澀。“叫牛伯伯知道,這和晚輩所了解的病症一樣,但是時間上……太晚了,最好的結果也隻能救下一小半的人。”


    老牛目光掃了一眼大帳中這些自己可以性命相托的親衛,沉默了許久後給蘇萱一個寬慰的笑容,用力的拍了拍蘇萱的肩膀。


    “丫頭,放心的幹!這些慫瓜本來都要去閻王那裏報道的,能救回來一個老夫就賺一個,救不回來也是他們命不好,不用擔心其他,就算是隻能救回來一個,牛伯伯也高興,需要什麽就直接跟你牛伯伯說,隻要軍中有的,老夫做主,立刻就送到你的麵前,即便沒有的老夫也會派人去城裏麵買。”


    蘇萱楞了一下,雖然自己靠著十多歲的年紀裝嫩,腆著臉稱呼老牛為牛伯伯,但是老牛還是第一次如此自稱,從他老人家口中說出來代表著此刻將自己真正當做了自家的晚輩,而不是一個簡單,隨時可以舍棄的合作夥伴。


    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想要報答一下老牛昨晚的關照之恩,卻收到了如此巨大的回報。


    意義不同,那蘇萱的表現也當然要不一樣,隻有拚盡全力才能報答老牛的恩情。


    既然如此,蘇萱也不跟老牛客氣,轉身對身後的馬老三吩咐道。


    “首先要準備一個通風結實的大帳,將他們小心的轉移到那裏,位置不要太遠,在這附近搭一個就好,我看東邊的那塊空地就不錯,。”


    馬老三點點頭,表示記下了。


    “除此之外還要有熱水,生石灰,這些軍中應該有不少,除此之外,給我準備筆墨,拿去讓軍中匠作營中手藝最好的人,我需要他們在最快的時間將我畫出來的東西打造出來。”


    馬老三二話不說立刻領命而出,在這大帳裏麵躺著的大多都是老牛的親衛,馬老三跟他們的關係當然不會差,不用蘇萱叮囑就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等到蘇萱被孟娘扶著,身邊跟著老牛走出大帳後,外麵早已經慌慌張張的忙活開了,在軍營中隻要老牛下令,缺什麽都不會缺人手。


    更何況外麵早就擠著一群充滿著八卦之心的士兵。


    挖坑、生火、燒水、搭建帳篷,這一切他們早就做的熟練地不能再熟練了,已經融入到了本能,所以一個個看上去雖然雜亂,但是每一個人都做的井然有序,一個帳篷在蘇萱指定的空地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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