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


    這附近的人基本都已經知道了著火這回事, 昨晚上動靜不小, 但大多數人還是不怎麽把這事當回事。


    畢竟, 冬天大家都要燒柴火取暖, 也偶爾聽說誰家一個不小心走水的事情。雖然下著雪著了火有點怪, 但是下了雪這火勢也比較好控製, 蔓延不到別家。


    因此所有人都沒想到昨兒竟然死了人, 還是滅門案,一時震驚。周圍的人包括薑錦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看向說話的那人。


    那人見眾人都看過來了, 歎道,“一家人都沒留個活口,眼瞧著又是個滅門, 六扇門還能坐的住嗎?又是在京城, 糊弄不過去,好歹還是要出來看一看的。”


    這倒也是常理, 大家便點頭, 又有一人問, “到底哪家出的事啊?”


    “周二郎家。”


    薑錦總覺得這周二郎似乎有耳熟, 一時還沒想起來,就聽到最早說話的人道。


    “他家為人不甚好啊, 說不準還真惹了什麽仇敵。”


    另一人道, “這可真難說, 尤其周二郎那個媳婦,不是一般二般的壞。”


    “這就不好說了, 尋常婦道人家,惹出來這樣的麻煩也不容易。我覺得還是周二郎在外麵做了什麽事,惹了仇家。”解釋了六扇門捕快們來意的人道。


    在場的眾說紛紜,各個化身偵探開始猜測到底周二郎一家做了什麽事情,惹出這樣的滅門大禍。


    薑錦湊熱鬧,聽了兩耳朵,雖然心驚古代的治安,但畢竟也事不關己,很快就放到腦後了。


    拎著三斤酸菜,她先去了肉鋪。今兒來的早,剛剛送來的半片豬,還剛剛分割好。


    薑錦便挑了一塊好五花肉又買了個大棒骨,五花肉十六文一斤,買了兩斤半,花了四十文,棒骨八文一斤,三斤二十四文,那肉鋪賣肉的屠戶見薑錦買的多,便鼓動她把前排也買著,也跟棒骨一個價,附近江郎中家把大部分都買了去,隻剩了這二三斤,江郎中家采買的家人嫌棄上麵肉少。


    薑錦其實也想買,畢竟排骨這個價格可不算貴,平日裏也要八文錢一斤,天氣也冷了,也不怕壞。可她今兒出來可不是買菜的,也沒帶個籃子,就空手,那酸菜還是那媳婦給了個小蒲包,方才裝上的。


    那肉鋪的老板見她意動,想了想,從裏屋拿了個籃子給薑錦,“這籃子我借給你,回頭你再來的時候,可得記得還我。”


    薑錦笑道,“放心吧,我總不至於貪你個籃子。”


    一時讓陳屠戶稱好肉和排骨棒骨,又讓他幫忙剁好包起來,算了算錢,薑錦這一共是買了八十一文的肉,陳屠戶還給抹了個零頭。


    薑錦覺得這陳屠戶做事還是不錯的,雖然生意人的精明有,但是總體還算是夠爽快,日後真開了包子鋪,倒是個常來往的。


    一麵想著,薑錦一麵把錢給了陳屠戶,方才挎著籃子繼續在街上逛。


    果真有了籃子就方便多了,薑錦挎了籃子又買了些山藥,這會兒天徹底冷了,新鮮蘑菇沒有了,也就放棄了。


    要說酸菜鍋裏麵放些海米淡菜倒是好,可惜那些東西在古代都是十分珍貴的東西,薑錦買不起,也隻能望洋興歎,買了些蝦皮做替代。


    古代的蝦皮也不便宜,一斤要三十文,當然也是京城畢竟不是沿海的緣故,這玩意在古代還算是稀罕物,薑錦買了十文錢的,瞅見了又賣海帶的,又買了十文,海帶就便宜多了,十文錢能買接近一斤幹海帶。


    一時采買的差不多了,薑錦便往回走,路上又遇見那些紅衣捕快騎著馬飛奔而過,讓薑錦頗為羨慕。


    古代一匹馬怎麽也要四五十兩,更別說養馬了,比現代養車還廢,而且越是好馬越是難養。她這個一窮二白的無產階級,目標一時半會兒根本不敢把目標放在馬上,一年後能有個小毛驢騎騎也不錯啊。


    若是有個小毛驢,這來往泉水村和京城之間也就沒那麽不方便了,一天步行一個多時辰,那可是快三個小時,薑錦現在飯量比起之前大了不少,人還一點沒胖……


    心裏有些胡思亂想,多少就有些走神,薑錦也沒怎麽注意到自己走到了哪裏。


    結果等她注意到的時候,已經走到了那些紅衣捕快不遠處,然後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好像是來過這裏。


    上次她和柳葉走散了,然後撿到了阿容,似乎帶著阿容的時候,就從這附近經過。


    這也讓她來了興致,上次阿容的衣服被那撒潑的中年婦女給撿走了,薑錦當時不好和她爭辯,隻顧著救人了。現在她手頭倒是比之前寬裕了些,若是可以的話,還是把阿容的衣服飾物找回來。


    如今和阿容也相處了差不多一個月了,薑錦也不是傻的,也猜出了當日裏孫老太太的猜測基本上是無稽之談,阿容那麽聰明,也不過是順水推舟誤導了她們。


    畢竟平日裏就能看出來,阿容的舉止很優雅,沒有刻意的端著,但是比起一般的孩子來,也可以看出良好的教養,而且阿容識字,文化水平還不錯。薑錦之前還說送阿容上學,可是前兒看傷寒論有一次有字不認識,還是阿容告訴她的。


    早期的時候他的說話舉止,也有些刻意的顯得幼稚些,薑錦若真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興許還能被他給瞞過去,可是薑錦不是,薑錦穿越前已經二十八歲了,一個人在外闖蕩多年,什麽沒經見過?一開始還沒注意,之後就感覺到了不自然。


    更不用說,那晚上,阿容被噩夢魘住,喊得那幾句夢話了。


    不過薑錦也不是一個半大的小姑娘了,一則人已經住進來了,她是狠不下心來把人趕出去,二則,怎麽說也相處出感情了。薑錦也不想問阿容為何淪落如此,橫豎也是過日子多個伴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因此隻裝作沒看出來。


    薑錦想了想,便不再想這些了,反而回憶了一下當日的路,便往前走了一段兒,想往那個小巷子走,她還記得那家的後門。


    然而前麵的景象卻讓她驚得手中籃子都鬆了,險些落在地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揉了一下,還數了數那個門大概的位置,心中頓時一片冰冷。


    那一家子所在的地方已經被燒沒了,有幾個穿著青黑色官差在那地方站著,還有幾個穿著紅衣的六扇門捕快在查什麽東西。


    到了這會兒,薑錦還有什麽想不到的,被燒死的周二一家,正是當初剝了阿容衣服的那個中年婦人的那一家。


    薑錦這會兒也想起來了,那家子的確是說,她有五個兒子,五個兒子,加上夫妻兩個,確實是七口人。


    看著被火燒的已經塌陷的房頂和灰黑色的牆壁,薑錦突然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後怕。


    也許是她多心了,畢竟那一家剝了阿容原本的衣服,也是一個月之前的事了。那周二郎一家行事不好,興許是惹了別的仇家,這場滅門和阿容的關係並不大。


    可這還是不能讓薑錦徹底安心,她心中總是忍不住會聯想一下,這事和阿容到底有沒有關係?


    她也不是瞎,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兒有時候比她這個二十七八的還成熟,阿容的出身其實就很值得商榷。


    薑錦本來隻猜測阿容可能是哪個鬥爭失敗的家族的孩子。古代朝廷上的鬥爭太厲害,經常牽扯滿門,這麽大的孩子逃出來也是有的。


    然而這可能涉及到命案,薑錦就沒法那麽處之泰然了。


    不過她還是比較警醒的,因為她站的時候有點久了,眼見著那邊的官差有帶著審視的眼神看過來的,她反而鎮定了些。


    她也沒匆匆忙忙逃走,反而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有個差役過來攔她,“六扇門辦案,閑人免近。”


    薑錦有些怯怯的看著這個黑臉的年輕官差,做出一副鼓足勇氣的樣子道,“聽說周二嫂家出了事?可她還欠了我銀子呢,這可怎麽辦?我問誰討去?”


    那官差本來還想著她能說出什麽有用的線索呢,沒想到竟然欠了點銀子這樣狗屁倒灶的事情,頓時不耐煩了,驅趕薑錦道。


    “去去去,這是你靠近的地方嗎?你一個村婦,她能欠你多少,人都死了,還能怎麽得?”


    薑錦就勢離開,心裏暗暗的鬆了口氣,準備再也不靠近這裏了。


    那官差見薑錦識相,也走回去,一個紅衣服高個子的年輕捕快看了過來,問道,“那女子說了什麽?”


    那官差笑道,“村婦舍不得那幾兩銀子,過來問這家人欠了她銀子怎麽辦。”


    那六扇門的捕快卻皺了皺眉頭,“她在那裏站著的時候,我也看了一眼,她一開始的表情可是有點害怕,我覺得她沒說實話。要不,把人再找回來問問?萬一有什麽線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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