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咳,關於師父的年齡


    君千紀看著鳳時錦那濃密的睫毛不安分地輕輕跳動著,有些饒有興味地觀摩著,而後又見她雙頰飛上醉人的酡紅,不由嘴角帶著微微笑,低低道:“你好像,臉紅了。”


    鳳時錦再也裝不下去了,睜開眼睛,想要坐起來,卻冷不防闖進君千紀的眼波裏,已無力坐起。


    鳳時錦又不舍得把自己的頭發絲從他的手指上抽走,索性臉往枕頭底下藏了又藏,藏了大半張臉,以為自己看不見他,他必然也看不見自己。殊不知君千紀將她的一切憨態盡收眼底。


    鳳時錦甕聲道:“你怎麽這麽早回來了?”


    “放心不下你。”君千紀的回答直白而簡單。


    鳳時錦雙頰更加發燙,心跳卡在了嗓子眼,嘴上悶悶道:“我橫豎在這裏又不會跑,有什麽放心不下的……你這麽早回來了,晚上不用參加宮裏的宮宴嗎,要是皇上不滿意你怎麽辦?”


    “皇上再不滿意,也是這一天兩天的事。”


    鳳時錦想想,覺得也是。師父馬上就不當這大晉的國師了,那麽那狗皇帝滿不滿意又有什麽要緊的呢。


    鳳時錦也舍不得君千紀再因為她和蘇顧言的事情而有任何的不開心,遂道:“師父,我和蘇顧言已經徹底兩清了。”


    “嗯。”君千紀的回答還是那麽簡單。


    鳳時錦又道:“以後他還是會和鳳時寧一起生活,而我再也不管他們的事情了。師父,謝謝你。”


    “謝為師什麽。”


    “謝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謝你讓我從過去的陰霾裏徹底走出,謝你讓我開始幻想著……”鳳時錦垂著眼瞼,眼裏流光閃爍,緋意盎然:“以後真正屬於我的生活。”


    “已經忍不住開始幻想了嗎。”君千紀輕聲囈念著,冷清的眼裏已不再是單純的冷清,而是沉甸甸的情緒,話語間的絲絲欣喜溢於言表。


    鳳時錦更加赧然,索性將整張臉都埋在了枕頭下麵。她的聲音從枕頭下麵傳來,道:“師父,等你帶我離開這裏,我不報仇了。我想遠離這繁華的京城,遠離鳳家,遠離過去的一切恩怨糾葛。我心中已有了最珍貴最想要保護的東西,我不想再讓我所珍視的東西被仇恨所淹沒。”


    頓了一會兒,聲音又是輕飄飄的:“師父說得對,要是母親還在的話……她也應該是希望我快樂的。母親雖是被鳳家的人逼死的,但鳳時恒……也確實是被我們害死的,這樣的仇恨,可以相互抵消嗎?”


    君千紀道:“這就要問你的心,此間仇恨,能夠抵消嗎?”


    鳳時錦沉默良久,忽然抓過君千紀的手,枕在自己的臉頰下,道:“師父,其實我很想念我母親。我一直覺得,她是被我害死的。”


    “你母親要是聽到了,怕是會不得安寧。”


    晚飯的時候,君千紀去熬了粥來。雖然是清淡小粥,但是鳳時錦卻覺得比宮裏的山珍海味還要美味。


    鳳時錦和君千紀兩人坐在飯桌邊,桌子底下是正在狂啃胡蘿卜的三圈。鳳時錦手裏捧著粥碗,吸得很起勁,腳下卻趁著君千紀不注意,偷偷將鞋蹬掉了,然後用腳心撓著三圈,那柔軟兔毛貼著皮膚的感覺真是無比舒服。


    三圈沒工夫跟她較勁,好幾次都被她沒個輕重給踢趴在地,然後爬起來繼續跟胡蘿卜鬥爭到底。


    鳳時錦正玩得起勁時,臉上掛著戰勝兔子後的竊喜,君千紀正一絲不苟地吃飯,看也沒往桌子底下看一眼,便道:“將鞋襪穿上。”


    鳳時錦一愣,訕訕地縮回了腳,扒著碗道:“師父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君千紀若無其事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要是想跟它玩耍,不妨等吃飽了來,去床上捂著腳蹬它,這般脫了鞋襪容易著涼。”


    鳳時錦聽話地收回了腳,伸進了鞋子裏。吃完飯以後,鳳時錦抱著三圈,和君千紀一起坐在屋門前的院子裏,看著皇城方向的夜空中,綻開一朵朵美麗易冷的煙花。


    那煙花絢爛了她的眼,她不由想起一些兒女情長的事情,問:“師父,你當初為什麽要救我啊?”


    君千紀淡淡道:“沒有為什麽,想救便救了。”可他一直也忘不了,當時渾身髒兮兮的鳳時錦,臉上那雙唯一幹淨而剔透的鳳眸。大概就是她求生的眼神,打動了他,沒有其他的。


    “那師父,你……”鳳時錦沉吟了下,還是問了出來:“你為什麽喜歡我啊?”


    君千紀從夜空中收回眼神,落在了鳳時錦的臉上,不悲不喜的,隻是將她看著,並沒有說話。鳳時錦的臉蹭地一下又熱了起來,道:“算了算了,師父不回答,這個問題就當我沒問。”


    “你很想知道?”君千紀微微挑眉,拔高了尾音兒。


    “也……也不是特別想知道……”


    “因為你常常讓為師感覺到活著的滋味。”鳳時錦愣了愣,就聽君千紀若有若無地歎息:“為了自己活著,真好。”


    鳳時錦抬頭望著他的側臉,輕聲地問:“難道師父以前不是為自己活著嗎?”


    “以前並沒有太多的感覺。”


    鳳時錦又道:“是不是當國師的都是這樣啊,心係天下,肩負責任,要像師父這樣擁有很寬闊的胸懷,淡去大部分的喜怒哀樂,隻為天下黎明百姓的信仰而活著?那樣是不是很累啊?”說著,連她自己都有些心疼了起來。


    君千紀的聲音十分平靜,道:“但是現在,為師沒有很寬闊的胸懷,也淡不去大部分的喜怒哀樂,為師的心正在一天天地變得狹窄起來,狹窄到容納不下天下人,隻能容得下一人而已。所以,為師已經不適合當國師了。”


    “那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好吧,起碼我活著呢。”


    鳳時錦微微偏著頭,緩緩地靠在了君千紀的肩膀上,她喃喃道:“既然住進了師父的心裏,以後師父不僅要好好活著,還要快樂地活著,這是要由我來負責的,對不對?”


    君千紀抬手摸摸鳳時錦的頭,然後笑了,聲音低沉悅耳,宛若月下清泉,讓她既覺得甜蜜又覺得有些悸痛。


    她手撫上君千紀的袖袍,那衣角柔軟輕滑,仿佛滑過人心,陣陣瘙癢。她又問:“師父,你有三十歲了麽?”


    “為師隻大你九歲。”


    “那就是二十八歲了。”鳳時錦覺得很驚奇,又臉紅心跳。


    君千紀不明意味道:“怎的,覺得為師很老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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