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東窗事發,宮廷大戲


    樂坊這樣的地方,裏麵的伎人都以藝侍人,但不是方方麵麵都那麽光亮的,也有人一擲千金不為樂坊裏某個伎人的才藝,更是為了他的姿色而來。而且裏麵全是男伎。對於別人來說還可以是附庸風雅,但對於蘇連茹一位公主來說,便有些不入流了。


    人人都猜想,難道宮裏那些琴師樂伎竟然還比不上區區蘭樂坊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蘇連茹回宮的時候,正逢鳳時昭與德妃說了蘭樂坊一事,德妃正要設法補救的時候,就聽說安國侯在蘭樂坊裏抓了蘇連茹一個現行,當時蘇連茹與蘭樂坊的男伎正舉止輕浮有失國統。


    鳳時昭為了避免和蘇連茹在宮裏撞上徒添誤會,便悄然出宮去了。而蘇連茹回宮以後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宮殿,終於心中後怕,忐忑不安。


    當時安國侯中氣十足地站在金殿之上,向皇帝稟報了此事。皇帝正在翻看禦桌上壘得高高的折章,聞言不可避免地龍顏大怒,一把將桌上折章拂袖掀了滿地,怒道:“她真是反了天了!”


    安國侯跪地道:“請皇上息怒,此時正值我們與北戎兩國和談之際,北戎使者現還暫居行館,臣以為此事不宜過於宣揚,不然有失我大晉體麵!”


    “簡直是國醜!”皇帝氣糊塗了,臉色通紅,當即下令道:“去把樂坊裏的那個男伎給朕抓起來,秘密處死!”


    安國侯再揖道:“皇上,臣以為此事不可。”


    “不可?”皇帝氣急道:“難道朕還要留他在這個世上給朕看笑話嗎!”


    安國侯道:“倘若此時將其抓起來處死,便等於是默認了他和七公主的關係非同小可,反而無法堵住那些市井流言。”


    皇帝緩緩坐下,深思了片刻,頹然道:“愛卿說得有理,依愛卿看此事應當如何?”


    安國侯鄭重其事道:“與北戎和親之事已到了日程,北戎使臣在京中已等候頗久,我朝理應給他們一個交代。若是這個時候皇上下旨讓七公主和親,老臣以為既能破除七公主在蘭樂坊的不利影響,又能給北戎使者一個滿意的答複。”


    蘇連茹在自己宮裏還坐立不安不到片刻,德妃便帶著一應宮人氣勢洶洶地過來了。德妃雖然非常的生氣,但她的生氣與皇帝相比絲毫算不得什麽。她也是存有兩分私心的,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即使蘇連茹犯下再大的過錯,她也舍不得蘇連茹受過多的罪責,因而聽說了皇帝正往這邊來,於是便趕著先一步到達蘇連茹的宮裏。


    彼時蘇連茹的情緒正處於恐懼與倔強的交疊處,她知道事情鬧大了,但她就是不願像任何人低頭承認自己的錯誤。


    看到德妃到來,蘇連茹挺直了腰杆反倒冷笑,道:“你終於舍得來看我了,是來給我定罪的嗎?”


    德妃站在蘇連茹麵前,盛妝華服,而蘇連茹相比之下就顯得單薄,在氣勢上弱了德妃很大一截。德妃看著蘇連茹半晌沒說話,就在蘇連茹承受不住沉默所帶來的壓迫感預備開口之時,德妃冷不防揚起玉手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氣,狠狠往蘇連茹的側臉刮去。


    蘇連茹猝不及防,被打翻在地。她捂著臉倔強地昂揚著下巴,瞪著德妃,眼眶裏一下蓄滿了淚水。


    德妃低頭睥睨著她道:“你除了目無尊卑、以下犯上這樣瞪你母妃,除了給你兄長添麻煩,除了給皇室抹黑丟臉,你還會什麽?”


    蘇連茹不答。


    德妃氣得發狂,聲嘶力竭:“本宮問你還會什麽!”皇帝後腳來宮裏的時候,便恰好聽見德妃抓狂地對蘇連茹怒吼。皇帝心裏略有些感慨,德妃是蘇連茹的生母,出了這樣的事她比誰都痛心疾首。因而皇帝並沒有第一時間進去,而是負手站在門外靜靜地聽牆角。


    蘇連茹不服,奮起亦是吼道:“那你除了會這樣吼我,除了會和兄長一起利用我,除了會控製我的人生,你還對我做過什麽!”


    德妃紅了雙眼,險些淚落,頓了良久,道:“母妃少疼你了嗎?我問你,母妃少疼你了嗎?你和你兄長,母妃何曾有厚此薄彼過嗎?”


    倘若是真有,那也是厚蘇連茹而薄蘇徵勤。蘇徵勤需要曆練,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皇子,但蘇連茹不需要那些,她隻需要含著金鑰匙長大,隻需要錦衣玉食無上寵愛就足夠了。


    後來蘇徵勤在大理寺聽聞了這個消息,並沒有感到多意外,而是坐在座椅上沒動,手杵著額頭沉思了一會兒,對身邊信得過的扈從問道:“皇上可有對蘭樂采取什麽行動?”


    扈從回答:“聽宮裏人傳來消息說,皇上本是要處死蘭樂,被安國侯說下去了。皇上怕外界傳言坐實暫時還沒采取行動。”


    蘇徵勤道:“這樣甚合我意,傳令下去,派人去蘭樂坊將蘭樂暗自抓起來。”


    扈從想了想,道:“蘭樂是太子的人,萬一太子從中阻攔……”


    “他不會的”,蘇徵勤自信地微笑道:“我們知道蘭樂是太子的人,但皇上還不知道,除非太子想讓皇上知道蘭樂坊是他私開,否則不會從中作梗,在這個時候更不會和蘭樂坊沾上絲毫關係。”


    “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辦。”


    蘇徵勤看著扈從迅速出去,自己抖了抖衣袍,便也起身趕往皇宮裏去。


    蘇徵勤到的時候,德妃正在裏麵,皇帝也剛來不久。他抬眼看見了皇帝,一臉肅正顏色撩衣便欲對皇帝下跪行大禮,皇帝及時止住他,豎起手指放在嘴邊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於是蘇徵勤也隻好乖乖站在旁邊聽牆角了。


    他心裏唯一希望的是德妃知道皇帝就在門外,有的事可以大張旗鼓地說,但有的事便不能說漏了嘴。聽了一會兒蘇徵勤又稍稍有些心安,想來德妃平時就是一個極為謹慎的人,不該說的她是不會說的。


    德妃仰了仰頭,盡量不讓眼淚流出來,可蘇連茹著實是傷了她的心。她歎口氣道:“母妃平時就是太疼你了,以至於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本分。你一個女子,在國子學裏成天惹事也便罷了,還出入樂坊那種地方,竟與男伎混在一起,你哪一點像個大晉的公主。尋常人家的女子尚且知道禮義廉恥,可你連尋常女子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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