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季寒蟬第三次踏入宮門了,不過與前些時候不同的是,她這次要直麵皇帝。


    “季三小姐,請”


    那太監在前頭引路,附身弓腰,麵上帶些諂媚的笑容。


    跟在季寒蟬身後的是她那兩個丫頭。


    “小姐,你沒事吧”


    拾錦不知何時竄了上來,她湊近季寒蟬的耳朵,悄聲道。


    季寒蟬點點頭,“放心”


    皇宮一如既往的奢華,隻是幾人此次走的方向同以往稍有些不同了。她們沿著大道側邊的小路,一路而上,沿途不少冬花正在盛放,曲流順勢而下,濺起絲絲如冰般的珠子。


    天還寒。


    “怎麽這麽冷的天這水還在流?”


    季寒蟬側頭,問那太監。


    “回季三小姐,這都是特意燒的溫水,前些年山裏引來的溫泉枯竭了,皇上又常來看,不準這水斷。下人們便沒日沒夜地燒水來填這河”


    季寒蟬點點頭。


    原來是把水燒開然後再傾倒,這樣也便不會結冰了。


    她蹲下身去,一根細白的手指輕輕觸了觸那水麵,果然,絲絲溫熱的氣息從指尖傳了上來。


    真是奢靡啊。


    季寒蟬突然想到西域的慘況,不由搖頭,站起身來。


    “走吧”


    “是”


    天子畢竟是天子,凡等人見麵是要有一定程序的。比如說現在的季寒蟬,她正無聊地坐在梳妝台,等著宮女們給她化妝。


    前些時候她已經把澡洗了,衣裳也換了。本來規定弄詩和拾錦是得呆在外邊的,不過在季寒蟬的強烈反對之下,兩人終於還是跟著季寒蟬進來了。


    “小姐,信號已經發出去了”


    趁著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拾錦悄聲彎腰道。


    季寒蟬點頭。


    之前剛說到要進宮的時候,她便讓拾錦發了信號。


    雖然她並不認為會發生什麽,但還是聊勝於無,謹慎一些好,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季三小姐”


    那太監敲門了。


    “季三小姐,請隨奴才到禦花園候著,皇上現正批閱著奏折,稍後些時候便到了”


    禦花園?莫不是...禦花園臨幸...?


    季寒蟬頓時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抖了抖,又應一聲,“好”


    屋內頓時歸於平靜。


    半刻鍾之後,一個高挑出塵的女子出現在偏房的門口,其前是個引路的太監,其後則是兩個低垂著頭的丫鬟。


    幾人跟著那太監走,走了約莫十來分鍾,來到某條小道上,四周皆是侍衛。


    “季三小姐到”


    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


    “宣—季三小姐”


    緊接著,便是從裏邊傳來的旨意。


    季寒蟬麵帶微笑,跟著那小太監進去了。


    七彎八拐地繞過了一座假山,一條溪流,和一些花樹,便見一亭子,亭中隻一人,著著黃衣,微胖。


    料想也就是那皇帝了。


    “季三小姐到”


    還沒走上那亭子,季寒蟬便被叫停了,她身旁的太監扯開嗓子,叫了一聲。


    遠遠可見亭中那太監彎腰,似在聽皇帝的旨意,緊接著他抬起頭來。


    “宣—”


    由此,季寒蟬這才順利地見到踏上了亭子。


    她見旁邊的幾個侍女皆抱著屏風,暗道那便是一會兒又來隔離她這個病原體的“簾子”。


    離得還遠,季寒蟬便蹲身行禮。


    “參見皇上”


    說來這個動作她已經做了多次,也較為熟練了。


    “起來吧”


    “謝皇上”


    “過來坐吧”


    皇帝的聲音稍有些厚重,季寒蟬再次道謝後抬頭看,隻見這皇帝約莫著有個三四十歲,正值壯年,一頭發絲烏黑且濃密,挽起戴在冕冠裏。


    看起來也不過是個平凡的中年男子。


    季寒蟬剛落座在正對麵,那幾個宮女便抱著屏風過來了。


    “李安順,這是怎麽回事”


    顯然,皇帝是對著他身旁的那太監說話。


    “回稟皇上,這季三小姐染了風寒,奴才也是怕這風寒,惹得皇上龍體受寒呐”


    皇帝側頭來看她,季寒蟬也隻得嗬嗬笑兩聲。


    說得就像是她求著要來似的。


    “不必了,朕乃上天所佑,何謂懼這區區風寒一說?”


    他一揮手,那幾個侍女便又撤下了屏風。


    “可是皇上...”


    “李安順!不必多言”


    “是”


    途中季寒蟬就一直保持著微笑,看著兩人的麵色也十分溫和。


    “來人!”


    就在這時,皇帝眉頭突然皺了起來,“怎麽沒人給季三小姐上茶?你們的眼睛都用來喂狗了嗎?”


    頓時旁的幾個侍女們都噓若寒蟬地低著頭,不敢出聲了。


    隻一宮女忙小步衝上前來,小心翼翼地伸手倒了杯茶,然後擺在季寒蟬的麵前。


    “季三小姐請用茶”


    “謝謝”


    季寒蟬微微一笑。


    “想當年你出生之時還仿若昨日啊,現今我們的蟬兒都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皇帝笑了笑,看著季寒蟬突然感歎道。


    “陛下還是如此年輕”


    季寒蟬不知這皇帝老兒葫蘆裏賣了什麽藥,她隻得裝傻充愣,說些討巧的話。


    再說,叫她蟬兒?


    總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比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咯”


    皇帝搖搖頭。


    “怎麽會,皇上還正值壯年,精氣神都旺盛著呢,況且,我們北陵還需要皇上的統治,才能發展得更好呢”


    皇帝笑了笑。


    “好甜的小嘴”


    季寒蟬眯了眯眼,雞皮疙瘩又起了一身。


    “小嘴真甜,來,給朕嚐嚐”


    皇帝眯起眼睛,油膩膩的嘴巴漾起陶醉的微笑。


    “哎呀—討厭了啦”


    “蟬兒,別亂跑,快過來,乖”


    季寒蟬頓時再抖了抖,忙擺脫這些惡心的幻想。


    她大概是在現代的時候宮鬥電視劇看多了,才總是腦補出一些...不忍直視的東西。


    “皇上過獎了”


    季寒蟬吃了口茶,掩埋住自己快控製不住的表情。


    “今日被嚇著了吧”


    “哪裏,蟬兒是相信皇上英明,一定不會冤枉無辜之人的”


    “哈哈,好,如此便甚好”


    見皇帝笑了起來,季寒蟬也忙跟著笑。


    笑浪傳開罷,亭中總聽著覺得歡喜,恐怕其中滋味,也隻有其中之人才能知曉。


    “蟬兒啊”


    笑罷了,皇帝又喚了一聲。


    季寒蟬側頭,“嗯?”


    “朕決定了,便收你作義女罷,你覺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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