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醉仙樓門口,季寒蟬心中莫名的慌亂之情逐漸蔓延開來。


    自從今早醒來了之後,這種莫名的情緒便一直纏繞著她,使她不自覺地竟然已經走到了醉仙樓。


    大白天的逛青樓自然使少見,醉仙樓門口就稀稀疏疏那麽幾個人,招呼的女子也全都進去了。


    季寒蟬站了許久,終於還是離開了。


    至於她去哪裏了?自然是在隔壁吃飯去了。


    畢竟現在是正午。


    “我哪裏還有銀子啊!這就是我僅剩的了!你可憐可憐我吧”


    “我也是出來做生意的,怎麽的可憐你?你盡拿些榆莢錢,我可怎的做生意?”


    “怎會是莢錢?大夫!我的兒子如今臥病在床,他還不滿十歲啊,大夫!”


    “你給些榆莢錢,兒子病得再重,我可也治不了”


    旁的圍觀的人不少,季寒蟬本打算走開,但卻突然停住了。


    “不給治!不治!”


    “讓她滾!”


    旁的人態度讓她有些驚訝。


    她站在外圈,透過人們肩頭之中的縫隙望裏看去。


    那是一個老婦人,看起來倒蠻可憐。


    “怎麽了?”


    季寒蟬側頭,問身旁的人。


    “那老奸人竟拿與榆莢錢來糊弄人!好生的奸詐!”


    榆莢錢?


    明明都是錢,這不能用嗎?


    “榆莢錢怎麽了?”


    “哼,還提什麽榆莢錢,近來可被害慘了!”


    那人似深受其害,簡直要捶胸頓足。


    “哦?老哥,你怎麽了?我也被害得慘啊”


    季寒蟬麵上假裝出一幅痛恨的樣子,恰到好處地又帶了一絲通病相鄰的感覺。


    “老弟!如今我淪落到此番地步,都是因此啊!前些時,我本也是個生意人,拿著東西跑四方,結果往那西邊一跑,回來便全是莢錢了!分文不剩!那莢錢連來回鏢費都算不上!”


    “我恨啊!恨啊!那些個人同那老婦人一同,便該千刀萬剮!拋下油鍋!炸他個千百遍才好啊!”


    假錢?


    季寒蟬有些發愣,她倒是從未了解過古代,竟然也有假錢這一說。


    “對啊,對啊”


    旁的人不住地附和道。


    “她不過死了兒子,我可是連妻兒都離開了啊!這些狡詐之徒!竟以莢錢相騙,害的我欠下巨債,還不得啊,還不得啊!”


    “無法報上給朝廷嗎?”


    季寒蟬有些疑惑。


    “朝廷哪裏給你管這些啊,沒出人命呢!”


    哈?這tm古代政府都不管經濟的?


    任假錢隨意橫行?


    “怎麽會被騙呢?這不是認得出是假錢嗎?”


    季寒蟬再次問道。


    “小弟,你怕是還沒見過真世麵”


    那位哥竟然搖了搖頭,顯然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樣。


    “這榆莢錢是從西域那邊來的”


    “哦?西域朝廷管不上?”


    “怎會?小弟,你這可得小聲點兒,近來西域那裏正大亂呢,說來好些人揭杆要起義了,近來管得可嚴實了”


    哈?她怕不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老哥懂得真多”


    季寒蟬鼓勵地看著那位哥,希望他繼續說下去。


    “可不嗎?老哥這些年來東奔西走,可不是白說的,你看對麵那樓?哥往日時候,常進去坐著,那可都喊老哥大老板呢”


    季寒蟬朝身後看了一眼,正是醉仙樓。


    她轉過頭來,點點頭。


    “真是大老板”


    “那西域朝廷可不是吃素的,前些日子地動察覺到了吧?”


    那老哥見季寒蟬點了點頭,這便又繼續說道。


    “那西域那邊可比我們重多了,那地動山搖的,牛羊豬馬,死的死,傷的傷,最可怖的是,那裏起瘟疫了!”


    “瘟疫?”


    “是啊,禽類的,幾乎都得了瘟,死絕了,人吃了那肉,也得病!病重了,就給你一條死路,老天爺來收人,你敢不敢不走?”


    “那榆莢錢?”


    “噓!小弟,這可千千萬萬被傳出去了,那可是要殺頭的大罪”


    那老哥左右看了一眼,這才側著頭,聲音放得極低。


    “據老哥一兄弟說,那朝廷派了銀子下來,經了那麽多手,可不得脫一層皮嘛?你看看,這榆莢錢可不止得脫皮呢,整個都重鑄了,據我那兄弟說,西域那造的重造錢的廠子,可是那上頭的上頭悄悄找人造的呢”


    “小弟啊,旁的人老哥我都是不說的,嗬嗬,要不是你我今日有緣相見,怕是怎麽也知道不了這消息吧”


    季寒蟬點點頭,心中卻是有些不平靜。


    哪一王朝不腐敗,她還是天真了。


    “但是百姓都是無辜的啊,那也...”


    “莫管他無辜不無辜,哼,小弟你怕是不明了西域那些蠻子,都是些什麽人物,個個撒潑,有了那榆莢錢怕是還高興呢!”


    季寒蟬有些目瞪口呆。


    是這樣的嗎?


    “哼,整日拿著拿莢錢招搖碰撞,就像今日這個,奸詐之輩,可恨!可恨!”


    所以說,這是故意拿著假錢,就是為了騙人?


    季寒蟬搖搖頭,看著那又開始起哄的老哥,不禁有些皺眉。


    “求您啦!大夫,您發發好心吧!救救我兒子吧!大夫!求您了”


    “噗通”一聲,隻見那老婦人跪了下來。


    可這一跪卻像是激起了群憤一般。


    “不給治!這種人!堅決不能給治!”


    “從哪裏來的如此奸邪之人!竟然以此想求人!”


    季寒蟬眉頭更加皺起,她看著周圍憤怒的群眾,或是不明所以跟著瞎起哄的人。


    錯的明明是政府,為什麽推給一個可憐的老婦人?


    這隻是一個愛子心切的老婦人啊!


    難道她拿到假錢是心中所願?她會高興嗎?


    難道不都一樣是受害者嗎?


    “那榆莢錢給我!”


    季寒蟬猛地推開人群走了進去。


    “我非得毀了這錢不可!”


    旁的人愣了愣,隨即猛地呼出喝彩。


    “好!好!好!”


    “小弟!漂亮!”


    有人便出手了。


    群眾暴力通常來說都是很恐怖的,隻要有一人動手,剩下的人便都會圍過來,即便不動手,也是要朝著空氣揮舞幾拳頭的,再吆喝那麽幾聲。


    季寒蟬有些怕這些人傷到了那老太太,忙抓住那可憐的一小袋錢,往空中一拋。


    “兄弟們,上啊!”


    “上!”


    頓時眾人圍了上去。


    “我...我的...我...”


    那老婦人頓時眼中閃出了淚花。


    她一雙布滿褶皺的手緊緊抓住季寒蟬的胳膊,季寒蟬甚至能感受到她的顫抖。


    “別怕,我幫你買藥”


    季寒蟬湊近她的耳朵,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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