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漸漸地吹著,千家萬戶萬火通明。


    天空如浸染了墨點一般,黑暗如漣漪逐漸擴散開來。不知不覺之間,原本遙不可及的天空突然壓了下來,使人見之仿佛大敵將臨。


    此刻在洛陽的某一處,一處稍偏僻的小巷子裏,一座雅致的府邸之中。


    季寒蟬正看著那年老頭,用烤得正燙的銀針,一點一點插入她的皮膚。


    一股如螞蟻咬的刺痛傳來。


    緊接著眼中所見,便是一顆米粒大小的紫色圓珠從皮膚中冒了出來,這顆圓珠又逐漸變大,仿佛一粒晶瑩的珍珠般。


    銀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了。


    緊接著在座的三人都沉默了。


    “你的銀針...莫不是有問題?”


    季寒蟬斟酌片刻,開口說道。


    “你這女娃子才有問題!老夫都言明你有病了,還不信醫!”


    那...她現在可是命不久矣?


    “可是因那蟲子”


    阮時碧問道。


    “非也,此蟲無毒,有靈,以宿主為寄生體,簡而言之,便是把宿主的身體當做成長的原料,你死之日,便是此蟲脫胎換骨之日”


    “而你體內的毒顯然不止一種,老夫本以為隻是腦中中毒,卻沒料到,此番竟然是混淆了血液中的毒性,好霸道!”


    “所以說我活不久了”


    季寒蟬一愣,突然咧嘴笑了起來,“可惜了我還沒好好享受這樣的生活”


    對頭阮時碧眉頭卻猛地皺起。


    “那你何出此言,季三小姐命不絕於此”


    “此話並非老夫所言,今日之事所發,是定數啊”


    所以她唯一不死的理由就是算命的算出她不應該死?


    季寒蟬現在已經可以肯定,她死定了。


    “不過...嘶...這或許說是因禍得福!”


    “以毒攻毒?”


    就是以那蟲子來同她身體內的毒作平衡。


    季寒蟬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心中卻已經明白了事情的走向,狗血的劇情嘛,她也能接受。


    “嗯,你說說怎麽辦吧”


    那年半仙隨手用帕子擦了擦銀針,接著又收入懷中。


    接著屋內響起了一聲鏗鏘之詞。


    “等!”


    頓時餘下的四目相對,各自眼神中都有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一輛馬車緩緩駛離這條偏僻的小巷子。門內一個暗色衣裳的男子靜靜地站立著,遠望如一個無底洞一般黑暗的天空,麵無表情。


    他身邊站著一個黑衣人,蒙著麵,立得筆直。


    此刻在季府,一片竹林包圍著的小木屋之中,另一幕場景正在上演。


    假如季寒蟬在此的話,她一定能準確地認出這片小竹林,正是季高甫的書房!


    屋內是熟悉的兩個人,太子同季高甫。


    “左丞,你可思量,到底是誰傳播如此謠言,阮大公子是我北陵災星,為上天所不容”


    “老臣私下有些個大膽的猜測...不知...”


    “私下的猜測?此事隻有可能是葉知秋所為!”


    “但...皇...”


    “季左丞,你莫要辯解了,除了他葉知秋,還有誰有這樣本事,竟能讓父皇相信!甚至是讓阮家相信,阮時瑾為大禍!”


    “葉大師始終並未言明”


    “但父皇已經信了,李家人,也信了!”


    季高甫登時仿佛被噎住了,他斟酌了片刻,隨即便又開口。


    “太子殿下,此事重要的並非是誰人所為。此人定是要針對阮家,或說是阮家大子,而您,此刻隻需向皇上表明您的態度,同阮家大子劃清界限”


    他的聲音淳淳漸漸,語重心長,使人不自覺地信服。


    太子眉頭緊皺,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季高甫。


    “本王另有打算”


    “太子殿下!此事甚重!還請三思啊!”


    “季左丞,你也跟隨本王數年了”


    “臣理應盡心竭力!”


    “父王還年輕,若本王有一日想坐上那寶座,至少也是二三十年歲之後了”他說著頓了頓,“季左丞,你可明白了本王的意思?”


    這意思是...造反?


    此時,不僅是季高甫心裏咯噔了一下,就連窗口的季寒蟬,她的心也咯噔了一下。


    季寒蟬回了季府,總覺得不去給季高甫說一聲不好,便直接往小竹林這邊走,沒想到,卻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人談話。


    況且她耳力好,怎能怪她偷聽?


    不知不覺倒是又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如此,臣自然是上刀山,下火海,必定跟隨!不過,太子殿下,打算如何是好?”


    “阮大子向來同我關係甚好,若能讓他坐上阮家家主之位,自然甚好”


    這是先要掌握阮家?


    “然...太子殿下,此事未必太過輕率了,阮家並非你我想象之中的那般弱小,若想讓阮時瑾坐上那位,首先...”


    “哼!此事隻需回答,成!或不成!”


    太子冷哼一聲,打斷了季高甫的分析。


    “然阮家...”


    “季左丞”


    太子眼中閃過深深的質疑。


    “太子殿下,此事並非表麵上看起來的如此簡單,若輕率動手的話,未免會將自己推向火坑”季高甫稍有些沙啞的聲音在片刻的沉默之後響起,“老臣以為,太子殿下身份厚重,不得有所...”


    “阮家同南陵有交易!”


    太子再次打斷了季高甫的話,此時竟是說出了一句讓在座所有人心一跳的話。


    什麽?


    鎮守南北陵邊境的阮大將軍,竟然同南陵有了交易!


    這恐怕是同時閃過所有人的一句話。


    阮家的大將軍,竟然同南陵有了交易!


    季寒蟬眉頭緊緊皺起,側著耳,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接收到拾錦滿臉震驚又有些疑惑的複雜表情,心中也有些無奈。


    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


    “什麽!?”


    季高甫聲音猛地拔高,發出了在座所有人的感歎。


    “如今阮家必須亡!”


    “皇上可知道?”


    季高甫顯然關心的點同眾人都有些不同。


    太子搖搖頭。


    “不知道”


    緊接著屋內響起了踱步的聲音,一聲一聲極其具有節奏性地打在了眾人的心頭。


    “此事不簡單”


    是季高甫的聲音。


    “阮家...恐怕在孕育一些巨大的陰謀”


    他突然又沉了沉。


    “恐怕太子殿下你所想之事,同樣也是阮家所想之事”


    “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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