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盞清茗酬知音。


    夢中的季寒蟬在懸崖上的茶館裏,空無一人的兩層樓,聽不見一絲琴音。


    一盞涼透了的清茶,擺在玉案上,茶香冷卻在杯中,明月半倚寒冬,隻聽瀑布悄語。


    她在等誰呢?誰會來呢?


    下雨了,竹葉擺動搖晃在窗口,是否竹比月更懂人心呢?


    一陣沁人入股的寒氣襲來,季寒蟬仍靜靜坐在窗邊,端一盞涼茶,坐了不知成百上千年的漫漫長夜。


    恐怕冷冬的晚風,亦如刺骨的奇寒,無人造訪,亦無人奉一席棉襖,孤生在等待中虛度錦瑟年華。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小姐...小姐...”


    仿佛從遙遠處傳來的呼喚,斷斷續續,熟悉的聲音。


    “小姐,該去向老夫人請安了”


    季寒蟬緩緩睜眼,隻見知書半跪在床邊,臉上有些許的焦急。


    “是嗎...”季寒蟬掙紮著想要起身,卻忽覺全身酸痛不已,頭上也有些發脹。


    “小姐,你哭了嗎?”這時,知書似發現了什麽,指著季寒蟬的臉龐,睜大眼睛說道。


    “嗯?”經知書這麽一說,季寒蟬才發現自己的雙鬢都濕透了。


    怎麽回事,她不記得自己有哭過啊...


    夢中...


    “阿嚏”這時,一個噴嚏忽的從口中鑽了出來,季寒蟬一個控製不住,猛地撲倒在床上。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知書一驚,跟著撲倒在床榻上,“快叫大夫來,快叫大夫”


    “我沒事...就是...頭有些疼...”季寒蟬倒在床榻上,虛弱地抬起手來。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忽然就...


    “小姐...小姐...你不要有事啊”知書趴在床上,聲音已經有了些哭腔,“小姐...”


    “我沒事”季寒蟬無力地搖搖頭,她感覺自己的靈魂有些脫節了,仿佛還在那個冰冷的茶館中,靜靜地坐著。


    “小姐...小姐...”


    季寒蟬也不再說什麽,任由知書在身旁呢喃,隻是靜靜躺在床上,感受頭中劇烈的疼痛。


    身體上一股燥悶的感覺,熟悉的經驗告訴季寒蟬,她感冒了,在現代時,每每感冒便極度的不舒服,次次想要請假休息,卻從來都是堅持著支撐下去。


    第一次啊,有人居然會這麽擔心她...


    “三小姐是染上了風寒...”


    迷迷糊糊中,又聽到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季寒蟬一驚,她竟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沉睡。


    “老夫人老爺夫人到了”一個丫鬟的傳呼伴這一陣塔塔塔的腳步聲靠近。


    季寒蟬在半昏迷的狀態下胡思亂想,忽然回想起她剛穿越來時的情景,也是這般因為生病,被一群人圍著,季三小姐...真是人生坎坷曲折多磨難啊。


    “三丫頭還好吧”


    “三小姐染上了風寒,想必是因為這窗戶大開,而晚上本就寒冷”


    “還不快來人給我把窗戶關上”


    季寒蟬雖陷入半昏迷狀態,卻莫名能清晰聽到耳旁人的聲音。


    “別...窗...”窗子關上悶...口中呢喃,卻始終難以清晰地把話說出來,季寒蟬無力地倒在床榻上,嘴唇蠕動著。


    “蟬兒說什麽?”夫人注意到季寒蟬蠕動的嘴唇,忙把側過頭來,“別...別什麽,老爺,妾隻聽蟬兒說什麽...別?”


    “老爺,老夫已經把藥方子寫好了,讓丫鬟們拿去熬了湯,喝幾日便好了”


    “這三丫頭,從小就體弱多病,你們這些奴婢的也要多擔待些,好好看著你們小姐”


    “是”


    “老爺,不如妾身還是把禦醫喚來吧,難保上次落水不留下什麽後遺症,如今又...”


    “...”


    一群人或站或坐地在季寒蟬的旁邊討論著,加之窗戶又緊閉,難保不讓人覺得又吵又悶。


    難道他們不知道病人需要靜養嗎?靜養啊,靜養!靜靜地修養!


    “還是讓蟬兒好好休息吧,想必吃了藥過後幾日,會好些的”


    夫人似乎理解到了季寒蟬的所思所想,笑著提議大家先行離開。


    “嗯,我還有些事情,是該走了,知書,好好照顧蟬兒”


    “是,老爺”


    隱隱約約聽見幾人所說之話,季寒蟬鬆了口氣,終於有個安靜的歇息了。


    額頭上忽的搭上了一塊涼涼的毛巾,柔軟濕潤的毛巾蓋在臉上,格外的舒服。


    哼哼,受人照顧的感覺還是不錯嘛。


    冬日額外的暖和格外的讓人享受,全身暖洋洋的感覺,讓季寒蟬幾乎快忘了昨夜淒神寒骨的夢境。


    溪水緩緩流過荒草橫生的溝穀,緩緩留過季寒蟬的心口,今日想必又是個好天氣,多懷念家鄉啊,常年四季如春,即便是冬天也有豔陽高照的時候,雖然霧霾嚴重了些。


    但夏天時總能看見金色的陽光和碧藍的天空,如今,即便是人造綠化帶和遮擋天空的高樓,以及那被高樓遮擋得隻剩下一朵小雲的天空,也是讓人無比的懷念。


    季寒蟬又做了一個夢,夢中的她在孤兒院,熟悉的場景,這裏的孩子都姓南,取自江南的最後一個字,隻有她叫做季寒蟬,是父母給過她唯一的東西。


    耳邊是熟悉的音樂,現在是休息時間?她看見很多舊時的朋友,因為身體有缺陷,所以被拋棄,也沒有好心人願意領養這些過了三歲還殘疾的朋友們。


    她看見低矮的宿舍樓房,熟悉的花花綠綠的休閑室...


    她看見顯出老態的院長,一張張熟悉的麵孔...


    她看見了自己,愁眉苦臉地躲在寢室裏...


    “小姐,喝藥了,喝完藥該吃晚膳了”


    耳邊又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還有,昨日在街頭救的那個什麽拾錦來了有一會兒,她一直嚷著要見您...”


    “嗯...”季寒蟬猛地從夢境脫離出來,似乎是因為睡了一覺的緣故,身體已經沒有這麽難受了。


    “讓她進來吧”


    季寒蟬晃晃有些昏沉沉的腦袋,朝知書說道。


    “藥...”


    “藥和晚膳都放那吧,先讓她進來,我問問她父親怎樣了,一會兒再叫你”季寒蟬病似乎好了不少,說話無比利索。


    “是”


    知書福了個身,便出去了,留季寒蟬半躺在床上,回憶著夢中的福利院。


    “小姐”拾錦一聽到呼喚,便十分利索地半跑了進來,一進屋便轉頭關了門,“小姐,你怎麽了”


    “無妨,小病”


    “那就好,小姐...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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