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魏國公眾人走了之後,莫名的原本熱鬧非凡的京城漸漸沉靜了一些。熙春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心理想法而已,而是確確實實地事實。


    原本杜家歸鄉之後已經平靜的朝廷,自從那嵩山道人進了宮,皇上突然就像是開了殺戒一般,不知道多少文臣武將,或被貶謫,或被流放,或被砍頭。突然間整個京城都彌漫出了一股血腥氣。


    熙春送走了杜家,送走了荀家,送走了魏國公府,獨獨自己一個人還在這京城裏日日掙紮著。


    而皇帝對於燕王,現在的燕郡王一係的處罰,也在明明確確地告訴所有人,自己不在乎懲罰自己的兒子。那麽,所有的勳貴也都被震懾住了。哪怕是那麽愛熱鬧的清和郡主,也突然呆在了自己的府中,再沒有往日嬉笑怒罵的鮮活氣兒。


    哪怕是後宮中的宋貴妃和薛貴妃也突然間沒有了往日的爭執。即便是遇見也不過是客客氣氣普普通通的樣子。


    那些平日裏鬧哄哄的各個府上,也都靜悄悄的。哪怕是娶妻生子相親,都不怎麽辦宴會,倒像是一起約好了,實在是要辦也都是辦家宴。熙春原本是不去宴席,現在是想去都沒有幾家可以去了。


    京城有些安靜得可怕。熙春看著床上牙牙學語的明瑾,心頭漫過一絲苦澀。有父有母卻不能認,不過那皇宮,不去也罷。


    打從那日兩人商談過之後,蕭恒去開始了一些布局上的變動。熙春不想管這些事情,雖然自己讀史強識,但是真正的帝王心術這種東西,還是給專門的人自己弄就好了。


    熙春對著明瑾道:“我指望著你長大,但是又不知道要你長大作何。大抵是你長大了能夠好好照顧自己了,我也就安心些了。”


    明瑾明亮的眼睛盯著熙春道:“春春,我自然要快快長大,保護春春。再不讓春春皺眉頭。”


    熙春輕輕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道:“小鬼機靈兒,怎麽這麽會說話了。莫不是成了精怪?”


    明瑾已經越發得沉手了,熙春已經很少把他抱起來走,明瑾也很乖很少要人抱抱。這個時候明瑾眼看著要下床,熙春忙扶了他的小手,讓他緩著一點也好及時拉一把,誰知明瑾很靈巧地下了地,道:“春春,我們出去散步吧。”


    熙春便跟在明瑾後麵看著他蹬蹬蹬地跑到了院子裏。已經快入秋了,那些花開得有些頹敗,經過了一個盛夏,好似再也打不起精神頭了。明瑾卻很是歡快,雖然小步子慢悠悠地,但是還是穩穩當當地走著,時不時喊一聲春春。


    熙春陪著明瑾走了半晌,見明瑾累了才讓人將明瑾帶了去洗澡。熙春自己也沐浴了一番換了一身衣裳。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蕭恒進了院子,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安娘可要賞我一碗飯吃。”


    熙春笑道:“你堂堂一個王爺,還指望我少了你的飯不成?”銀箏向來乖覺,馬上讓人備了蕭恒的餐具,便帶著人退了下去。


    蕭恒很是吃了幾口飯食,便道:“最近,倒是風平浪靜了。說不得咱們能夠清靜一段時日了。”


    熙春挑了挑眉,道:“可是有什麽眉目了?”說的是那日關於魏國公夫人說的事情。


    蕭恒便道:“這件事情,有一股稍微有了一點眉目,但是另一股勢力隱藏得極深,現在完全沒有什麽頭緒,隻能慢慢查了。”


    熙春給蕭恒夾了一筷子菜,然後道:“不急,我感覺皇上最近不會再有什麽大動作了。”


    蕭恒點點頭,最近皇帝開始和嵩山道人修習道法,還經常和嵩山道人一道煉丹,甚至還經常親身試丹。雖然每日很少理政事,但是若是說他對朝廷的控製,卻沒有絲毫地減弱。他是一個很專權的皇帝,這一點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


    熙春便道:“現在燕郡王和七皇子也都蟄伏起來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就這麽退了。”


    “他們要退,我也不會讓他們這麽輕易退的。我們三個人,如今看來,我是最安全的了。”蕭恒吃了熙春夾的菜,又自己夾了一筷子吃了。


    熙春便道:“也是。隻是如今燕郡王應該明白了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他們那麽火急火燎地聯係軍中重將,可不是給了皇上一個很好地發作口?蕭恒點點頭道:


    “無論誰對付父皇,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這種機會簡直就是千載難逢。誰都知道父皇對於前朝後宮的把握有多麽嚴苛。這個時候誰都不能動父皇,隻能暗中培養勢力,慢慢地尋找機會。”


    “父皇若是一輩子待在皇宮裏麵,隻怕是沒有人有機會的。隻是,即便出了宮,難不成還真的謀朝篡位不成?那萬一父皇振臂一呼,隻怕是整個天璽朝的軍隊都隻會服從父皇。”熙春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真的會和蕭恒討論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無論如何,熙春都不認為當今的天子真的會被自己的兒子殺死,從他的心計謀斷來說,他絕對不會讓自己陷入被動。


    蕭恒便道:“安娘,我不知道。我其實很迷茫。我感覺有一把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但是卻不知道它什麽時候下來。我有時候甚至覺得一死了之也沒什麽不好,但是想到母後,想到你,想到明瑾,我卻不能死。”


    熙春輕輕握住他的手道:“我不知道該如何說。隻是還是那一句話,死生共度罷了。隻是局勢現在這麽不明朗你可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蕭恒點點頭道:“父皇如今正值壯年,我可能要等很久,你可要陪我?”熙春笑了笑道:“那是自然。”


    夫妻二人對視一笑。


    熙春知道他們隻能被動地等待機會,不能從內部突破的時候,就隻能看看外部有沒有機會。這個機會會怎麽來,會是什麽樣的情況,沒有人可以預料到。


    但是熙春卻完全沒有料到這個機會竟然花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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