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馬車上,熙春倚著車壁細細想著自己方才的情形。銀箏見四下無人,便道:“奴婢已經很少看見您這般了。”


    熙春有些吃驚道:“我何曾這般過?我竟然覺得今日我的反應過於激動了些。”


    銀箏便道:“您這般怕是不記得了。當初熙雨小姐把染公子摔了之後,王妃您硬是把熙雨小姐拘在了夏律閣,任是誰來說情都不應。非要熙雨小姐寫了整整一篇自檢書才算是罷。”


    熙春隱隱約約有那麽些印象,那個時候熙雨去都才一歲多的熙染玩,然後手一時間沒有抱穩,那個時候熙雨才多大?那麽小的女孩哪裏有那個手勁,眾人都是不允。偏偏她趁著旁人沒有太注意的時候,就那麽把熙染摔在了床上。


    雖然說繈褓中的嬰兒,而且熙雨沒有抱太高,但是還是把熙染給摔著了。那個時候熙春麵容上護犢子的神情,就和方才在荀家大少爺麵前維護平王爺的表情,一般無二。銀箏才有此一說。


    熙春這個時候便道:“熙染是我的什麽人?那是我親弟弟。平··平王不過是個搭夥過日子的人罷了。你難道還不懂我?”


    銀箏給熙春斟了一杯茶道:“小姐,這些日子以來,雖然說我們都不說,但是您對王爺怎麽樣,王爺對您怎麽樣我們卻是看得見的。雖然奴婢並不知道為何從中秋那日後,您對王爺就有了變化,但是從前王爺的事,您卻是很少問上一問的,如今卻日日都要問一句,這不是關心是什麽?”


    熙春才發現自己原來不知不覺中竟然有幾分在意蕭恒了。


    這時候銀箏再道:“前幾日王爺與您同床,若是按照我對您的了解,絕不會允了那等輕浮孟浪的男子上了自己的床的,咱們王爺是什麽脾性?這滿京城裏的風流人物,他是數一數二的,那日也並未見您多惱了他。”


    熙春此時很是有些明白了過來。這個時候銀箏也就不再說了。有些事情,外人可以提醒但是不可以點破。


    熙春細細回想起方才對著荀家公子的那番話,卻恍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對蕭恒有了幾分真心,甚至是把他當做了真正地家人一般在維護。


    這些日子以來,自己自然是知道了蕭恒並不是那等風流人物,而且去桃姬房中也都是為了治療身上的殘毒才會叫了水去。原本桃姬就愛鑽研草藥之流,再加之這般誰也沒辦法分辨出來內裏的實情了。


    所以自己心裏的芥蒂就消失了大半,再看到蕭恒的那番對於從前過往的敘述,自己不知覺地就生出了幾分柔腸。不要生於帝王之家,這句話對於蕭恒來說怕是最大的奢望了。


    要是說他什麽最讓自己能夠接受,便是為了母親和弟弟可以丟下太子之位,哪怕那個太子之位已經岌岌可危,很多人是不到最後不會回頭的。那是天底下至高無上的權利的誘惑,看看現在的太祖皇帝便知,那種滋味可以把人變成權利的傀儡。


    一個那麽在乎家人的男人,不會太壞。熙春一點點的發現著蕭恒的好,一時間臉上慢慢浮現了一些笑意。


    待想到那日二人的同床,熙春麵色又紅了一紅。那人,委實太孟浪了些。即便是自己不放手,他還能掙不脫?肯定是唬了自己的。但是這般想來又不是特別生氣,為什麽呢?


    熙春想大抵是因為自己知道蕭恒是喜歡自己的。不然也不會那般一次次地交心了,他要麵對的危險,他要去麵對的人生,一一在自己麵前展開,那麽柔軟又那麽堅毅。


    就是這般自己才把蕭恒當成了真正的家人吧。那些危險,那些可以想見的艱澀的未來,自己以前是不屑於麵對的,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字罷了。


    如今卻不甘心了起來。我們明明沒有做錯什麽,就是為了那皇位上貪婪的欲望就要成為犧牲品卻太過不值了一些。哪怕是死,也要和蕭恒一起慷慨赴死才不負了這番信任一場。


    如是想著,眉宇間的堅毅愈重,卻很是有幾分舒暢之意了。人不怕困難,怕的是迷茫而沒有目標。


    不就是拉下了那個皇位上的人,又不是沒有人做到過!


    熙春現在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想幹什麽,反而開始細細思索起史書中的那些被篡了位的皇帝們。


    銀箏看著熙春這般,知道她想通了,心下很是鬆了一口氣。如果夫妻兩個人可以同心協力,何必相敬如賓?這般想來銀箏竟然還有些感謝那位荀家大公子的唐突之舉了,若非如此,哪裏會讓王妃認識到自己的心意?


    待熙春回了平王府,便盤算起過年的事情來了。如今下了初雪,離年節也就不遠了。明瑾的周歲也要辦起來了。


    這般重要的事情熙春之前確實是沒有忘的,本來自己和明瑾過了便算了,現下想來還是叫了魏國公夫人來幫忙撐撐場子才好。再就是曾經在京城裏和杜家有過幾番來往的人家。


    至於燕王府,帖子是要遞的,大抵燕王妃卻是不會來給個庶子撐名聲的。這般想著便要先把事情預備起來了才好。


    於是才將將到了院門口,便讓人叫了那四個管家的來。雪瑤梅桃四人最近很是安分,應該說是,整個院子裏的姬妾們都是很安分。


    因為自打雪姬對眾人說鬧出一件事兒扣的一百兩銀子由眾人均攤之後,就很少有人犯事了。即便有了那麽一兩個,眾人都被扣了月例銀子之後,對那兩人均是沒有半分好臉色,這般下來,再沒有人敢胡來的。


    熙春想到此處不由感慨自己委實會用人,便這般想著,對著四人道:“咱們府上的長公子要周歲了,我打算辦一場宴席,如今少不得要麻煩四位了。”


    這般說著四人均是道不敢,然後熙春便又道:“那辦宴的銀子,就都從我這兒支便是了。你們隻管辦的熱熱鬧鬧的。”


    四人這般聽了,身上都是一輕,雪姬雖然也覺得這樣不錯,但是好歹還是道:“王妃娘娘,不若還是由公中出吧?好歹是咱們府上的大喜事呢。”


    梅姬這個時候差點沒去拿眼橫雪姬,熙春見了也不為難雪姬,道:“你是個知禮的,這是好事兒,隻是既然我說了,少不得還是我來請了罷。那日,你們這些姐妹們也在內宅擺幾桌席麵熱鬧熱鬧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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