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樂回到喜房的時候,殷尚卿已經回去帶著丫頭們在給殷洛喂藥了。


    殷尚卿坐在床邊把殷洛扶起靠在他的肩頭,丫頭小心地用湯勺一點點往殷洛的嘴裏送藥。


    殷洛也撐著在努力喝著藥。


    可每一口的湯藥,幾乎都會隨著殷洛的唇角流出,好像一點都喂不進去。


    殷尚卿看著心裏著急,可卻隻能目光如炬地盯著“笨手”的丫頭。


    丫頭被盯地愈發緊張,自然就越喂灑得越多。


    眼見一碗湯藥就沒了,另一個丫頭趕忙換過來,端了碗一摸一樣的藥水。


    從殷洛醒來以後,大夫立刻給開的方子,抓的藥,一直就開始不間斷地熬著了。


    當然也不是具體治什麽病,療什麽傷的藥方,就隻是一些可以用來護補身子的。


    殷尚卿此時見這狀,在心裏已經打算好了,他會很有耐心,就這麽一直喂著,哪怕都灑光了,隻要一天能喂進一口也好。


    “起開。”一個聲音冷冷響起。


    殷尚卿和喂藥丫頭同時抬頭。


    是南宮樂。


    丫頭愣了愣,過了片刻才反應遲鈍地想起來麵前人的身份,立馬起身把湯藥碗交於南宮樂——是少莊主夫人。


    南宮樂過來坐在床邊,半勺半勺小心仔細地將藥喂給殷洛。


    殷尚卿的眼眸裏有感激,又突然還有了些慚愧,想他剛剛差點……而少夫人竟然還對少主這般耐心照顧。


    如果殷洛剛剛的努力,想要多喝一點點湯藥,是為了能盡快好起來,為了好弄清楚這一切,那現在的更努力,就隻是因為喂藥的人是南宮樂。


    比起跟殷夫人頂撞,甚至要大打出手,無所畏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南宮小姐,少莊主夫人之後兩天的表現,用賢妻良母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甚至衣不解帶地照顧著殷洛。


    從喂藥,喂水,到悉心地幫他擦臉。


    這一切阿俏看在眼裏,都一度要懷疑,她家小姐是真的要做一位體貼入微的夫人了嗎。


    不過每每南宮樂背對著殷洛的時候,又會瞬間麵露的冷冽,都會讓阿俏穩下心來。


    殷夫人早晚都會來看一眼兒子。


    當著兒子的麵,她沒有再對南宮樂露出任何不滿、煩厭的情緒。隻是也不會跟媳婦怎麽樣假意熱絡罷了。


    對於躺在床上的人來說,他都莫名被當成什麽殷少莊主了,也就不詫異再多個不認識的娘了。


    婚後的第三天,按照規矩,是新媳婦要回娘家的日子。


    一大早,季芩兒就回來殷家堡給殷夫人問安奉茶了。


    殷夫人看著季芩兒,著著喜慶的新婦裝扮,那烏黑的發已綰起了多半,這是真的已為人婦了啊。


    想起那嫁的人卻是已經死去的黎墨軒,雖麵上還是不能理解,還是氣惱,可心裏卻是滿滿地心酸與心疼。


    奉完茶,季芩兒並沒有就此起身,而是又重重給殷夫人叩了三個頭。


    殷夫人頓時滿目淚光,這是她哥哥唯一的骨血,明麵上是因父母雙亡,無可奈何,不得不養在殷家堡,養在姑母身邊,可實際上,殷家堡上上下下,包括已故的殷震,都把季芩兒當做殷家堡的小姐來看待。


    正因如此,季芩兒從小到大也並沒有寄人籬下的感覺。


    南宮樂進來正廳的時候,她們姑侄二人正說著話,沒變的是季芩兒還跪在殷夫人膝下。


    “黎家對你可還好?”


    “好,黎家上上下下都敬我,憐我。黎家二老也對我如女兒般。”


    兒子都死了,還娶了個那麽好的媳婦,說句不好聽的,這可算是冥婚,如果他們敢不對她的芩兒好,她殷家堡的每一個人都不會願意黎家。


    “好就好。你是拿命才換得這個親事的,我知道你一時也轉不過來念想,可如若有一天,你在黎家夠了,或是有不如意了。記得,姑母一定會接你回來,殷家堡永遠是你的家。”


    南宮樂聽著這些話,不知不覺間放慢了步子,雙手也不自覺緊緊攥在了一起。而她的喉嚨,則像是被人用手掐住,有些呼吸困難,胸口發悶。


    殷夫人看到南宮樂以後,收起慈母的姿態,調整了身子正坐。


    季芩兒這邊迅速抹了抹眼角的淚,站起身子,整理了衣裾,而後才對著南宮樂頷了頷首:“嫂嫂。”


    嫂嫂。


    她現在成了她的嫂嫂。


    而她,嫁入黎家成了黎墨軒的夫人。


    南宮樂猛然間有些恍惚。


    也見有幾麵了,殷夫人第一次看南宮樂這般失魂落魄,冷著臉對季芩兒說:“你去看看你洛哥哥去吧,這以後也都是難得回來的了。”當然,她的冷臉針對的是南宮樂。


    其實殷夫人對於南宮家有什麽,都是些陳年舊事,上一輩的恩怨,跟南宮樂本身也是毫無關係的。


    殷夫人也曾多次這樣跟自己說,可是每看到南宮樂,她心頭的羞辱感就會源源不斷襲來。


    就會想到年少時的她對感情那麽熾熱、真情的,可卻換來他——也就是南宮樂的爹爹——他那麽無情的拒絕,幾乎是當著全武林的麵,他拒絕她。


    可能她那時被傷得太深,或者,她愛那個人愛的太深,才會導致幾十年都無法釋懷。


    也許,她此生都釋懷不了了。


    說起那段情,南宮樂的爹爹其實也不算是始亂終棄。


    兩家在他們幼時定下的親事,一共也沒有見過幾麵,沒有說過幾句話,更別說什麽男女之情了。


    可能因為南宮公子的名聲在外,少女時期的殷夫人對其有著自己的幻想。


    也可能是真的是一見鍾情,總之還沒到婚嫁之齡的時候,殷夫人就已經對南宮公子情難自拔了。


    好不容易盼到可以婚嫁之年,南宮家卻接二連三出現喪葬事,少年的南宮公子在送走雙親的同時也耽誤了婚事。


    殷夫人也就心甘情願的選擇等待。


    守孝期過,殷夫人的爹爹跟南宮公子再商量婚事的時候,南宮公子居然要退親。


    殷夫人娘家一氣之下要幫女兒公開選親,年輕的殷夫人情急之下選擇親自去找南宮公子討個說法。


    那是每三年一屆的江湖令爭奪大會上,南宮公子隻是對著年輕的殷夫人說了句對不起,卻轉身把爭奪而來的江湖令送與了一個劍門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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