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帶著凝重的水汽,黑色的夜行衣上看不出血色,可鼻端卻縈繞著濃重的血腥,比阿婆店裏殺鴨子時還厚重。


    出了街,正是夜色正濃的時候,換下的夜行衣燃燒著,像火把一樣照亮了回家的路。阿婆快要起來殺鴨子了吧?早些回去殺鴨子去......


    “你這孩子,又起這麽早”阿婆心疼又欣慰的說著,待看到三四隻鴨子已經被放了血又驚訝道:“哎!這鴨子是你殺的?這種粗活不是你小姑娘做的,快放下。”說著趕忙上前彎腰要拉金秀,隻是突然腳步一頓,鼻翼輕嗅。這裏怎麽有一股不屬於鴨血的淡淡血腥像是——人血!


    阿婆忙忙上前拉住金秀的手問到:“孩子,是不是割到手了?給阿婆看看,你呀,也不知道愛惜點!”


    “沒有割到手呀!阿婆你怎麽這麽說,我又不是嬌貴孩子,這些活計做得。”金秀當然看得阿婆的小動作,心裏直感歎阿婆心思細膩,可有些事還得裝糊塗。


    阿婆拉著看了又看,確實沒見到金秀身上有傷口,可越是靠近卻越能聞到一股厚重的血腥氣息。阿婆心裏頓時有些不安,這血腥氣息不是姑娘身上的,倒像是外麵沾染的,這麽厚重.....


    阿婆的擔憂和凝重金秀隻能當做沒看見,自顧的給鴨子去毛清洗,還有好多要準備起來呢。


    ......


    “一碗三鮮粉,不要鴨血。”錢文利對著廚房吩咐著,說完有些失神的就近坐在臨街的檔口。


    “咦,錢東家怎麽不要鴨血啦,往常不是還要多加些嗎?”阿婆聽出來人的聲音,隔著櫥窗疑惑的問到。


    這一問引得錢文利回神,見一屋子熟悉知道他的人都看了過來,有些還帶著點點調笑。錢文利突然緊張又興奮,壓低著聲音說到:“哎,瞿長巷的事還沒聽說吧?”


    “錢東家還有心思逛瞿長巷,看來昨晚見血啦?這可是本事!”有客人帶頭調笑,實在是這瞿長巷有著別樣的意義,在坐的隻要是南京人都知道這個地方是男人消遣的好去處。而這店裏的老客大多是阿婆粉店附近商家的人,大家知根知底的,都知道這位錢老板是個懼內怕老婆的,想不到人不可外向啊!


    “去你的胡二,說什麽呢”錢文利著急擺列的說著,又小心的四處看了看,後說道:“出命案啦!今兒早我家隔壁那個報更的天亮了都還沒回來。她老婆以為報更的又留在瞿長巷抽大煙,急得拿起菜刀就往瞿長巷去了。我和我老婆還等著看笑話呢,可一晃眼的功夫,便見警察扣著報更的回來了,他老婆還在後麵哭爹喊娘的罵著報更的。”錢文利說著,竟然買起關子來,西裏呼嚕的喝了兩口湯,歎了聲舒坦。相熟的老客們也被吊起了胃口,便跟著東拉西扯的問著。


    “報更的那個老賴頭竟然還有錢抽大煙?他家不是都揭不開鍋了嗎?”一人感歎的說著。


    “扯這麽遠幹嘛?不是說命案嗎?難道老賴頭殺了人?不可能呀,這個人最是膽小的!”好奇的人兀自說著又兀自否定,疑惑的都忘了吃粉。


    錢文利舒坦的喝了湯,見這些人都被他的話頭引住,有些得意的說到:“哎,倒不是報更的老賴頭殺的人。聽辦案的說老賴頭是目擊者,瞿長巷裏死了百來十人。老賴頭報更路過那裏煙癮發作,就折身進去。說是正看見一個黑影蹲在路口點火把,他當時沒放心上,急匆


    匆的就跑去拍煙館的門。拍了半天也不見裏麵應聲,門卻吱呀一聲開了。老賴頭這人你們也知道,以前小偷小摸的事沒少幹,後來雖然吃了教訓改了這些毛病。可他抽大煙把家裏抽得更窮了,這煙癮一上來,還有什麽顧忌的,見人家裏沒人便起了偷鴉片的心思。可你們猜怎麽著?”錢文利又買起了關子,慘白慘白的臉竟然因為激動泛起了絲絲紅雲。


    眾人正聽到關鍵處,見錢文利又買關子,又是噓噓聲又是催促的笑罵道:“老錢你不厚道啊,不說可拉倒了,我還回去看店呢!”


    “哎呀,著啥急,關鍵的地方來了。這老賴頭一進去,便看到往常對他吹鼻子裝大爺的毛三竟然躺在血泊中,頓時嚇得跌坐在地上,等緩過來試了試毛三的鼻息,竟然死了!”


    “竟是毛三家,這麽橫的人竟然被殺死了?”有人驚呼出聲,顯然也是本地人。


    “哎,那你說的死了上百人是怎麽回事?”有人好奇問道。


    “我哪知道,不過是聽警官說的。不過呀!我偷偷跑去瞧了眼,瞿長巷被封鎖了,街頭一排排的已經擺了好多屍體,那血印子都快把整條街都染紅了,可還不斷有屍體拉出來....”錢文利巴拉巴拉繪聲繪色的說著,見金秀和阿婆都停了手中工作在一邊聽他說話,頓時又拿起腔調吊起胃口來。


    隻見錢文利嘻嘻笑問著:“阿婆起得早,可見過那殺人犯經過這裏?”


    “老婆子可沒你起得早,那裏離我這遠著呢,要看見也得錢老板先看見。”阿婆語氣不好。阿婆本來心裏就有些不安,聽到一夜之間發生了這麽大的命案更是心驚肉跳的。若換了往常,她也不會有這麽大反應,可偏偏是昨晚......


    “錢老板這玩笑可有些開大了,我和阿婆每天早起可是幹正事的。”可不是幹正事嗎,殺了那麽多鴨子呢!


    “哎,開個玩笑而已。”


    錢文利在婆孫兩麵前討了個沒臉,一時臉上有些訕訕的抹不開臉。也沒了繼續擺譜的心思,懨懨的吹著碗裏的粉。有心想起身走了,又被店裏的其他熟客拉著讓接著說。錢文利看了看在一邊兀自收拾碗筷的婆孫兩一點都沒有挽留的意思,生氣的甩了衣袖走人了。


    店裏的熟客們有些遺憾的噓噓著,不過很快見到醫院那邊一群穿著警察製服的人氣勢洶洶的往這邊跑來,一個個的頓時如打了雞血般精神著。激動、興奮和緊張,這才更刺激,比起錢文利吊胃口的演說,這般親眼見到的真刀真槍更能引起血液中那種抑製不住的八卦渴望。


    洋布店的李老板眼尖,隔著大老遠的便看見那個在阿婆粉店厚心的後生。於是站在他店門口大聲的哎哎著:“吃辣椒的後生,原來你是警察呀!你們這是?出什麽事了嗎?”李老板已經早早的吃過了早餐,所以阿婆粉店裏錢文利說的殺人事件他還不知道呢。


    這位吃辣椒的後生當然就是王奇,本來氣勢洶洶的跑著,被李老板這麽一問,頓時記起來不好的回憶。腳步一頓,越發緊急的往這邊跑來。王奇二話不多說,隻一揮手那些手底下的警員們便一擁而入的進了各家店鋪搜查起來。


    “哎哎,幹嘛呢!我沒犯什麽事呀?後生,不,警官,你們這是幹嘛呀?我”不就多嘴打了一聲招呼嗎,至於嗎?李老板看著每家店都進了警察,想也知道這不是針對他的,頓時心也放了下來,後麵的話多說無益。


    “昨晚瞿長巷發生重大人命案,據目擊者供述,嫌犯往瞿文巷方向逃走。你們中若是有發現嫌犯的請盡快上報,不然罪同窩藏嫌犯處理。”王奇身邊的張天躍接著說到,算是解釋也是通告。


    “哎呦,這瞿長巷和瞿文巷隔著我們這麽遠,嚇死我啦,我還以為匪徒跑我們這來了呢。”李老板說到。


    王奇門神似的站在粉店門口,眼神定定的看著店裏忙碌的金秀。瞿長巷的命案十分慘烈,剛統計出來一共死了五十三人,男女中青老都有。雖然還不確定殺這些人的動機,可這些人有一點是共同的,他們都是‘壞人’?在經營著鴉片或誘拐他人吸食鴉片或是誘拐良人從妓。這些人能安安穩穩的在瞿長巷做這些營生,那個沒有幾兩膽量,又哪個沒幾個仇人的。隻是這些人要是這麽好殺,他們警局也不會等到今天才去給人收屍。這一定不是仇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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