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的將應斯宇渾身上下仔仔細細掃視了一遍。


    喬安曦原本沒有多少表情的臉頰,在看到應斯宇左耳上的耳洞後,微微蹙了蹙眉。


    盡管她沒有用言語表達自己的嫌棄,但應斯宇還是清晰感覺到,自己似乎被嫌棄了。他想摸摸耳垂,手指動了動,又作罷了。


    喬哲在一旁打量媽媽和應斯宇,兩個人見麵,都是一副從沒見過對方的樣子。喬哲頓時明白,看樣子,自己的存在實屬意外。這個認識,讓喬哲忍不住垂下腦袋。


    喬安曦收回目光,她有一米七二高,跟喬哲身高幾乎持平。因此,看著喬哲的時候,喬安曦是平視著的。“小哲,這個人是誰?”


    喬哲媽媽的聲音,有些冷啊…


    應斯宇慶幸今天出門穿了大衣,不然一定冷得打擺子了。


    喬哲悄悄抬頭看了眼緊盯著他的應斯宇,想了想,他才說介紹道,“他是應斯宇。”


    喬安曦目光微動,“原來是應家人,不知道是應家大少爺,還是二少爺?”


    對於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應斯宇感到詫異。“我是應家老二。”應斯宇老實極了。


    喬哲更是一頭霧水。


    媽媽竟然知道應斯宇的家庭背景,但他們此前顯然是沒見過的,那自己到底是怎麽來的?


    喬安曦點點頭,“原來如此。”


    之後,三個人之間便沒了語言。


    最後,還是喬安曦先開了口,“小哲,跟我一起去醫院看你外婆。”


    “…哦。”


    很顯然,喬安曦是徹底無視了應斯宇的存在。


    應斯宇哪會這麽輕易就走,若說之前,將喬哲帶回家認祖歸宗是他的任務,現在,將喬哲他媽拐回家當媳婦兒,就成了新的目標。應斯宇眼見喬安曦就要拉著喬哲走,忙說,“我送你們去吧。”


    喬哲看向媽媽,不敢擅自做主。喬安曦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不用。”說完,喬安曦拉著兒子就走了。


    應斯宇眼巴巴地望著,也不好不要臉不要皮地追上去。他看著他們母子倆進了水果店,買了水果,往醫院走。直到看不到他們人影了,應斯宇這才垂頭喪氣進了自己的車子。


    *


    林霞見到幾個月沒見的女兒,心裏高興不已。


    但因為她不能下床,也隻能躺在床上,吊著自己的腿,看著喬安曦和喬哲為她忙前忙後。在醫院陪了林霞許久,喬安曦這才領著喬哲離開醫院,準備回家去做晚飯。


    哪怕林霞不能出院,團年晚飯也不能將就。


    喬安曦跟喬哲走出醫院門,往公交站台方向走,喬哲一直在問喬安曦有關部隊的生活。


    哧溜——


    一輛車子,停在他們路邊。


    是一連黑色的轎車,喬哲跟喬安曦都疑惑地看著身旁的車子。


    車窗降下,露出了兩個多小時才見過的那張俊臉。


    “好巧,我們又見麵了。”應斯宇衝喬哲搖手。


    喬哲嘴皮一抽,真不想承認,這個二貨是他的生父。


    喬安曦目光卻變得複雜起來。


    應斯宇也不在意這兩個人的不自在,他親自下了車,打開後麵的車門,回頭跟喬安曦說,“喬小姐,小哲,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去。”


    喬哲拉了拉喬安曦的羽絨服衣角,一切,都向媽媽看齊。


    喬安曦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也沒有拒絕,帶著喬哲上了車。


    應斯宇悄悄鬆了口氣,忙回了自己的位置,開著車,熟門熟路去了德鎮。喬安曦望著窗外,心裏卻在琢磨應斯宇這個人。看他開車這熟悉的樣子,顯然是早就知道了他們的家庭住址。


    今天喬哲跟應斯宇站在一起的時候,嘴角那淺淺的笑意,喬安曦沒有忽視。


    她這個兒子,從小就不愛笑,也內向,也沒什麽朋友。她看得出來,他很喜歡應斯宇。喬安曦無聲的歎息,當年那一晚的事,她都快忘幹淨了,若不是應斯宇突然出現,她根本就不記得這個人了。


    那晚,她印象其實很模糊。


    她被下了藥,與應斯宇纏綿的時候,意識根本不清晰。後來,應斯宇去浴室洗澡,她意識稍微清晰了一些。因為心裏惦記著仇恨,她忍著不舒服,穿了衣服就走了,因此,那個人長什麽模樣,她全然不知。


    離開酒店後,喬安曦就去找她那好妹妹報仇去了,後來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導致喬安曦連避孕藥都買不到,這才懷上了喬哲。知道喬哲存在的時候,喬哲已經有三個月大小了,喬安曦也想過打掉孩子,但最後,還是決定生下來。


    這世上,男人是信不得的,她相信,自己生的孩子,是不會背叛她的。


    早些年,看著越來越大的孩子,聽著孩子問爸爸,喬安曦想象過,或許有一天會遇見孩子的父親。可這麽多年過去了,喬安曦也就放棄了,孩子都十多歲了,她已經徹底忘記孩子父親的存在,偏生,孩子的父親又出現了。


    喬安曦腦子裏很亂,盡管她沒有表現出來,依舊表情鎮定。


    應斯宇一直在偷偷打量孩子他媽,孩子他媽一直看著窗外,他也隻能看見一個側臉。但這樣,也足夠他看一路了。


    醫院到德鎮並不遠,車子停在巷子門口。


    “今天麻煩你了。”


    喬安曦冷著聲音,客客氣氣的道了謝。


    應斯宇搖搖頭,“應該的。”


    喬哲跟著喬安曦下了車,母子倆往巷子深處走,應斯宇也滾下車,跟在兩個人身後。喬哲用餘光看著跟屁蟲應斯宇,有些想笑。應斯宇人高馬大的,喬安曦不能真的無視他。


    喬安曦想趕他走,卻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


    直接說:你走吧,我們到家了。


    這好像有些不禮貌。


    若說:應先生,我們孤兒寡母在家,你還是請回吧。


    但,喬安曦又說不出口。


    就這樣,三個人心思各異,走到了喬家園子的門口。喬哲掏出鑰匙,打開鐵門,先走了進去。喬安曦跟著進了屋,應斯宇在門外頓了頓,也邁開步子,跟著進屋。


    喬安曦終於忍不住了,她轉過身來,仰頭看著不請自來的應斯宇,板著臉下逐客令:“應先生,我們家這情況你也看到了,家裏冷煙冷灶的,想請你喝口熱茶都不行,你還是回去吧。”


    應斯宇臉不紅心不跳,淡定又從容,竟說,“我不渴,不用喝茶。”


    喬安曦頓時覺得無力。


    這人怎麽這麽沒眼見力!


    “今天大年三十,應先生也該回去陪家人吧。”喬安曦開始走懷柔政策。


    應斯宇眯眼看著喬安曦,心說,你就找借口吧,反正老子不走!


    老子就賴在這兒!


    “我們家吃飯時間還早,我等會兒再回去也不遲。”應斯裏硬是端得住。


    喬安曦找不著理由了,幹脆轉身進了屋子,放任他進屋。


    應斯宇第一次進喬家院子,院子意外的幹淨,種著幾顆果樹,樹下有一張石桌,旁邊放著兩張木椅子。喬家是兩層式的小樓,屋子裏裝修很簡單,黃色的瓷板鑽、白色的牆,或許是林霞授意,正廳的牆上還掛著一張觀音像。


    一樓隻有一個客廳,左邊是廚房、餐廳和洗手間,右邊便是林霞的房間。至於樓上…應斯宇沒去過,也不知道樓上是怎麽樣的。喬哲幫喬安曦將行李提上了樓,喬安曦則進了廚房,開始解凍冰箱裏的食材。


    兩個人各忙各的,竟沒有一個人招待應斯宇。


    應斯宇摸摸鼻子,在客廳裏坐了下來。


    他幹坐著也無聊,便衝廚房問了一句,“我可以開電視麽?”


    喬安曦一菜刀狠狠地剁在砧板上,應斯宇眉心一跳,總覺得喬安曦是想將那刀子往他身上剁。廚房裏安靜了會兒,喬安曦說話了,“你隨意。”說完,她開始低頭處理雞肉。


    應斯宇打開電視,今天的電視真夠無聊的,連個電視劇都找不到。


    喬哲下樓了,在幫他媽媽擇菜打下手。


    應斯宇覺得自己不能幹坐著什麽也不幹,雖說,他跟喬安曦現在是陌生人,但他們畢竟曾滾過床單不是?盡管,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再說,這還是他兒子的家,他雖不是主人,但也不是一個不相幹的人。


    走到廚房門口,應斯宇看著裏麵的兩個人,小聲問,“那個,有什麽是我能幫忙的麽?”


    喬哲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蹲在地上擇菜。


    喬安曦將雞腿放在盆子裏醃著,這才側身看了他一眼。“有。”


    應斯宇忙問,“什麽?”


    喬安曦:“你快些走,就是幫了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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