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知更的房間出來後,應斯裏想起知更看自己時,那充滿戒備跟懷疑的眼神,心情無端有些煩躁。


    他像是那麽饑不擇食的人?


    撇了撇嘴,應斯裏回了自己房間,快速洗了個戰鬥澡,穿著一條四角內褲,也不穿睡衣,直接躺在了床上。他翻了個身,拿起床頭櫃的時鍾,調好明早的鬧鍾時間。


    第二天早上五點半,鬧鍾準時響起。


    應斯裏在被子裏打了個滾,鬧鍾依舊不依不饒地響。他又用被子將自己的頭蒙住,那聲音小了些,但還是聽得見,就跟催命似的。應斯裏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


    一把抓起鬧鍾,應斯裏打開床頭櫃的第一層抽屜,隨手將鬧鍾關閉扔進櫃子裏。


    哐當——


    鬧鍾似乎撞到了什麽硬物。


    應斯裏愣了愣,揉了揉自己迷糊的雙眼,傾身靠近床頭櫃,朝抽屜裏看了一眼。一個紙袋子,裏麵似乎包著什麽東西。應斯裏不記得自己抽屜裏有這麽個東西。


    他拿起袋子,隨手打開,總算是看清了裏麵東西的真容。


    應斯裏盯著手上成套的油畫刀,露出疑惑之色。


    誰送的?


    他想了想,起身下了床,趿拉著拖鞋走到隔壁的客臥。他隨意敲了敲門,也沒等裏麵的人應聲,便推開門。殊不知,推開門就撞見知更慌慌亂亂穿衣服的場景。


    知更剛脫下睡衣,已經穿好了t恤,正在往腿上套緊身七分褲。


    應斯裏敲門到開門的時間不到三秒鍾,知更手速再快,那也是來不及的。應斯裏進屋看見的一幕,就是知更彎著腰,雙手提著褲子努力往上提,穿著粉紅色小短褲的屁屁正對著他。


    應斯裏:“…”


    這還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看到年輕女孩近乎暴露的身體。


    知更趕緊三兩下提上褲子,抬起頭時,一張漂亮的臉蛋紅的不像話。


    應斯裏的耳朵也飛快的紅了,“抱歉!”他丟下一句道歉,匆忙轉身大步往門外走去。走出房門,他暗自警告自己,下次敲門後,一定要等知更主動來開門,千萬不能再盲目地推門進去了。


    過了約莫兩分多鍾,知更才拉開門。


    這個時候,她的臉蛋還是紅撲撲的。


    應斯裏的耳朵倒是不紅了,但他卻不敢直視知更的眼睛,眼神便一直四處飄忽,沒落到實處。


    知更站在他麵前,無言而疑惑地看著他。


    “咳咳!”應斯裏清了清嗓子,才說:“那油畫刀,是誰放我抽屜裏的?”其實,他早就猜到是知更了。


    果然,知更抬起右手,食指指向了她自己。


    “很貴吧,我記得你沒多少錢,那東西花了多少錢,我補你。”


    知更忙擺手,亮晶晶的眸子仿佛寫滿了千言萬語。


    應斯裏不經意撇到她的眸子,心裏一慌,眼神又開始瞟。“下次別亂買東西,這次我就收下了。”他說完,疾步越過知更,往自己房間走。走了兩步,應斯裏又回過頭來,不意外的,知更也轉了身,正看著他。


    “你起來這麽早做什麽,你不是九點才上班?”餐廳上班時間,下班時間晚,這個時間點,她應該在休息才對。


    知更又朝他伸出手。


    這次應斯裏很快就明白了,他將手機遞給了她。


    知更在短信頁麵打到:


    【我找了一份送牛奶的工作。】


    應斯裏看了短信,下意識挑眉,“送牛奶?工作幾個小時?”


    【兩個半小時。】


    “送到哪兒?”


    【金色海岸小區和陽光大廈。】


    應斯裏知道金色海岸,那小區裏共有二十一棟電梯房,陽光大廈就在他們小區的對麵,總的有十六棟公寓。也就是說,知更需要在兩個半小時內,往兩個小區送完牛奶。


    這活兒可不輕鬆。


    “每天都要送?”


    【嗯。】


    “你兼職這份工作多久了?”


    【一個星期。】


    應斯裏看了知更一眼,他知道這丫頭能吃苦,沒想到她這麽能吃苦。“工資多少?”他得問清楚,可不能因為她是個啞巴,就隨便被人欺負了。


    知更老實寫到:


    【一個月不休假的話,工資一千二。休假一天,扣五十。】


    應斯裏唔了聲,沒說什麽。


    他回了房,立馬用手機查了下牛奶工的工資,發現這個工資數是正常的,應斯裏這才放了心。他戴上護腕和護膝,負重十五公斤,去了湖邊的公園晨跑。


    兩個人幾乎是前後腳出門。


    應斯裏跑完步,買了麵包和牛奶,一邊吃一邊往公寓方向走。路過陽光大廈的時候,他忽然停下腳步來,朝大廈裏麵看了一眼,應斯裏突然調轉腳下方向,朝陽光大廈大門走去。


    他站在大門口,沒等多大一會兒,就看見一個年輕的少女瞪著一輛老舊的三輪車朝陽光大廈奔來。可不就是知更麽,奉城的夏天很熱,此時太陽剛升起,溫度並不高,但知更還是熱的滿頭大汗。


    應斯裏下意識閃躲到草叢後麵,悄悄注視著知更。


    等待小區門衛開門的時候,她忙裏偷閑用毛巾擦了擦頭上臉上以及脖子上的汗,然後又瞪著那輛破三輪進了小區裏。應斯裏從草叢後麵走出來,盯著知更的背影看了許久,直到看不見了,應斯裏這才收回目光。


    回去的路上,他心裏有些發悶。


    他想,知更可能是蟑螂投胎的,打不死,抗壓抗暴,放到任何一個地方都能獨自生活下去。


    回到小區,路過小區內的麵包店,應斯裏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買了一大袋子麵包。暑假他也沒事幹,知更送完牛奶回家的時候,應斯裏已經洗了澡,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坐在陽台上畫畫。


    各種顏料擺在他的身旁,他看著遠處的湖麵,遲遲沒有動筆。


    他的聽力一向很好,門把鎖轉動的時候,他自然也聽見了。他回頭看了眼,就看見知更一邊用手扇風,一邊進屋。她應該跑著回家的,臉頰上還掛著豆大的汗珠子,臉蛋依舊紅撲撲的。


    她朝應斯裏點頭打了聲招呼,然後就回了房,換了一套衣服。


    換好衣服,她準備去餐廳打工了。


    應斯裏突然說:“桌上的麵包你吃麽?今天是保質期最後一天了,再不吃就要扔掉了。”


    知更朝桌子看去,就看見一個盤子裏,放著四五片麵包。


    她小幅度點點頭,應斯裏看著她將所有麵包拿在手裏,一邊啃一邊朝大門走去。大門關上,應斯裏站起身,走到陽台的欄杆上趴著,他看著樓下,約莫過了兩分鍾,知更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她步伐匆忙,手裏的麵包隻剩下一塊了。


    顯然,她是餓壞了。


    應斯裏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就笑了。


    自那天開始,每天早上餐桌上都會多出幾塊即將過期的麵包,開始幾天知更還對應斯裏的話信以為真,連續吃了五六天的過期麵包後,知更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了。


    這一天,她再度拿起過期麵包,這一次,她沒急著去餐廳,她雙手拿著麵包,走到廚房裏。應斯裏正在削梨子皮,打算燉個冰糖雪梨,他這幾天空調吹多了,有些感冒。


    他餘光瞥見知更走進了廚房,也沒有在意。


    知更一直站在他的後麵,站了近一分鍾也沒有其它動靜,應斯裏這才轉過身看她。“做什麽?你該去上班了。”他扭頭看了眼客廳牆上的鍾表,還有二十分鍾就到九點了,從這裏走到餐廳,少說也要二十分鍾。


    仰著頭,知更目光灼灼看著應斯裏。


    應斯裏被她看得心裏發毛。


    這是怎麽了?


    知更忽然伸出雙手,在應斯裏不解的目光注視下,輕輕地,猶猶豫豫地,抱住了他的腰。


    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生擁抱,應斯裏僵著一動也不敢動,他左手拿著雪梨,右手拿著水果刀,嚇成了一尊雕像。


    “幹、幹什麽?”應大少爺嚇得說話都結巴了。


    三秒鍾後,知更鬆開了他。


    天曉得,主動去抱一個男生,需要多少勇氣。


    她朝應斯裏揚了揚手裏的麵包,然後張開唇,盡量緩慢地說道:【謝謝。】


    應斯裏更尷尬了。


    知更扭頭就跑了,是的,是跑了。


    再不跑,上班就要遲到了。


    應斯裏聽到關門聲,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他眨了眨眼睛,轉過身,機械地剝了梨子皮,將它裝進碗裏,放進蒸鍋。盯著那串火苗,應斯裏突然低聲罵了句:“靠!被吃豆腐了!”


    當天晚上,知更下班回到家,意外的沒在家裏看到應斯裏。


    這個時候,應斯裏正在季碩山的本家別墅裏。


    應呈玦加班回到家,看到大兒子雙手環著胸,坐在沙發上,一本正經地看動畫片。他挑了挑眉,走過去盯著應斯裏的臉看了半晌,果然,他的目光沒有焦距,明顯在出神。


    一巴掌呼在應斯裏腦袋上,應呈玦在應斯裏耳旁大吼一聲:“魂歸!”


    應斯裏嚇得一哆嗦。


    他渾身一抖,狠狠地瞪了眼應呈玦。


    “玦爺,你這樣不厚道。”


    應呈玦哼了哼,厚道是個什麽東西,他聽都沒聽過。


    在應斯裏身旁坐下來,劉盾趕緊捧了一杯熱茶過來,“先生,喝杯茶。”


    “嗯。”


    端著茶喝了一口,應呈玦覺得有些燙,又將杯子放下。楚未晞這段時間不在家,跑去拍什麽動物紀錄片去了,沒有楚未晞在的家,簡直冷清。應呈玦覺得無聊,便將注意力全部放到他兒子身上。


    “聽說你的單身公寓裏養了個小美人。”


    應呈玦這話一出,明顯看到應斯裏目露心虛之色。


    他忍不住挑眉,怎麽了這是?


    “我說應斯裏,你該不會真的準備玩養成,給我們整個兒媳婦出來吧?”應呈玦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不自覺淩厲了幾分。應斯裏最了解他父親,他趕緊搖頭,說:“暫時收留她而已。”


    “哼!”應呈玦雙腿交疊著,背靠著沙發,眼睛半眯著,一派慵懶。“你不小了,做事要知分寸,有些事不該做,就不要做。”他想到什麽,又問:“那丫頭長得怎麽樣?好看麽?”


    應斯裏表情有些古怪,他沉默了半天,才說:“過得去,一般般。”


    應呈玦眸子裏閃過一道精光。


    過得去,一般般。應斯裏可很少這麽形容一個女孩,能被他形容成過得去的女孩,那模樣絕對差不了。


    “嘖!”應呈玦突然說:“雖說十七歲還小了點兒,但你媽認識我那會兒,也就這歲數。”他說著,目露懷念之色。“啊,莫非咱家男人都有拐賣未成年的傳統?”


    應斯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回去了!”


    媽媽一天不在家,他老子就開始不正常了,他得快些走,再待下去,會被逼瘋。


    ------題外話------


    今天依舊三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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