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宓陽在傍晚時分回到療養院,在療養院的食堂吃了飯,便回了蘇絮的病房。


    蘇絮還是沉睡著,白熾燈亮著,風宓陽坐在她的身旁,親自動手給她修剪指甲。風宓陽特別喜歡給蘇絮剪指甲,指甲還在生長,就代表她還活著。


    卡擦卡擦的剪指甲聲響了幾分鍾後,風宓陽放下手中的指甲剪。


    “我找到他們了。”


    風宓陽一個人說。


    也不指望蘇絮會回答。


    又似擔心蘇絮不理解他口中的‘他們’是誰,風宓陽又耐心地補了一句:“我父母。”


    他抬眸看向蘇絮的臉頰,忍不住用指腹去輕撥蘇絮的睫毛。


    她的睫毛很長,風宓陽記得,蘇絮顫動睫毛的時候很靈動,擾得他心癢癢的。他忽然歎了口氣,又說:“你要是能醒來該多好,我們一起打開文件資料,一起看,那樣…”


    “我才不害怕。”風宓陽語氣有些脆弱。


    是的,他害怕。


    他甚至都弄不清自己在怕什麽。


    手從蘇絮眼睛上麵移開,風宓陽拿起那份文家,對蘇絮說:“我要打開了。”


    等了幾秒,他又說:“你不說話就是同意我擅自打開先看了。”


    說罷,風宓陽打開了文件袋。紙張並不厚,隻有三四張,那上麵記錄了風宓陽父母的一生。雖然不全麵,但大概經曆都記載在上麵。


    第一頁紙張的右上角,印有一個男人的照片。


    男人穿一件藍色的襯衫,站在一片油菜花地裏,他的模樣與風宓陽有幾分相似,但沒有風宓陽的五官精致。他有一雙與風宓陽的一模一樣的蔚藍色眼睛,他的頭發也是金色,他的左手垂落在身側,上麵少了無名指和小手指。


    風宓陽一看到男人的眼睛和那張跟自己有幾分酷似的臉,就知道,這份資料假不了。


    目光下移,風宓陽盯著男人缺了兩根手指的左手看了半晌。


    絕對不會錯了,這個男人就是他的生父。


    資料上詳細記載著這個男人的生平——


    姓名:斯雷克,戴維斯。


    出生地:美國,舊金山。


    身份:職業殺手。


    出生日:不詳。


    死亡日:1998年6月12。


    死因:恐怖襲擊。


    家庭情況:妻子梁若嬌,兩人孕有一子,取名梁智文。


    原來,自己的母親叫做梁若嬌,而自己的真實名字叫梁智文。風宓陽繼續看下去,看完了關於斯雷克的介紹,總算明白這個人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


    斯雷克是一名職業殺手,本該一輩子就這樣顛簸下去,卻在二十六歲那年遇到了從中國赴美國表演歌舞劇《梁祝》的梁若嬌,兩個人在舊金山的街頭一見鍾情,斯雷克與梁若嬌相愛,一年後,梁若嬌回國,斯雷克也跟著追到了中國。


    兩人定居在雲南羅平。


    他們相愛的第三年,生下一名男嬰,取名梁智文。


    斯雷克擅長烹飪,在羅平開了一家小飯館為生。梁若嬌生下梁智文後,休息了半年,繼續自己的舞蹈事業。兩個人恩恩愛愛,日子過得很平靜。就在梁智文四歲的那年,斯雷克的仇家找上門,悄悄偷走梁智文並且將他賣到國外。


    斯雷克關了飯館,找到了偷孩子的仇家,從孩子的嘴裏套出孩子的下落後,就滿世界的去尋找梁智文。他找了梁智文整整五年,一直都沒有找到。


    1998年,梁若嬌出演一部新的舞台劇,斯雷克前去觀影。在那裏,遇到恐怖襲擊,演廳塌陷,雷克斯舍命救下梁若嬌,當場死亡。梁若嬌雖沒有死,一雙腿卻被舞台上掉下來的頂梁砸碎,這輩子再也無法站起來。


    梁若嬌出院後,便住進了美國一家療養院,這一住,就是二十年。


    風宓陽盯著梁若嬌的照片看了很久。


    他沒記錯,梁若嬌的左眼眼白裏,的確有一顆小巧的黑痣。梁若嬌生得很貌美,風宓陽長成這幅模樣,多虧了梁若嬌的好美貌。


    合上這份文件的時候,風宓陽心情很複雜。


    斯雷克的死,梁若嬌的殘疾,都讓他感到心緒難平。


    他難過嗎?


    沒有想象中那麽難過,但還是有些難過。


    得知自己並不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自己失蹤後,父母一直有在尋找自己,還從未停止過,風宓陽心裏多少有了安慰。他背靠著椅子,努力回想小時候的記憶,奈何過去太多年,他是真的記不得童年了。


    他僅有的印象,就隻有爸爸藍色的眼睛和斷了指頭的手,以及媽媽眼睛裏的痣,當然,還有那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油菜花。


    “我不是被拋棄的孩子。”風宓陽握住蘇絮的手,他將自己的溫度傳到蘇絮的指尖,又說:“我也是被愛著的。”


    這真好。


    風宓陽決定出行一次。


    他同療養院的護工交代好時間,臨走前,又去跟楚未晞打了聲招呼,讓她有空多去陪陪蘇絮。


    “你要去哪兒?”


    有了去年那消失三個月的經曆,這一次,楚未晞多嘴問了句風宓陽的動向。


    風宓陽朝楚未晞揚起一個笑容,“我找到我父母的下落了。”


    從蘇絮出事後,楚未晞就沒在風宓陽臉上見到過燦爛的笑容。


    “真的嗎?”楚未晞也有些激動。“他們還活著嗎?”


    風宓陽說:“父親死了,母親在美國一家療養院。”


    楚未晞笑容微微收斂,父親死了,這總不是個好消息。


    可風宓陽卻沒有露出多少悲傷表情,“晞晞,你不要難過,我其實很開心。”


    看著風宓陽,楚未晞沒有說話。


    風宓陽:“你知道嗎,我父親直到死,都沒有停止過尋找我的下落。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我決定去看看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然後,會去一趟美國。”


    他想去見見那個女人。


    楚未晞無比支持他的做法,“記得給我電話,別讓我擔心。”


    “嗯。”


    告別了楚未晞的當天,風宓陽便去了雲南。幾次輾轉,他的雙腳,又一次踩在了羅平的土地上。


    二三月份的羅平,是一片黃色的海洋。


    風宓陽與其他遊客站在一起,他各自比大多數人都看,卻還是看不到油菜花海的盡頭。他走在田間,穿過油菜花,身上留下一陣香氛。他伸手去觸碰那些花朵,仿佛間,似乎看到一個小男孩坐在一個高個子男人的肩頭,男人背著他在油菜花海裏穿梭,奔跑。


    那是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


    風宓陽找到了資料上斯雷克開飯店的地方,小飯館早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雲南特色菜館。風宓陽在特色菜館門口站了很久,奈何這裏變了太多,他記不得小時候的畫麵了。


    他走進特色菜館了,吃了一頓地地道道的雲南人家的美食。


    在羅平小住了三天,風宓陽又啟程去了美國。


    …


    美國,紐約,法拉盛複健中心。


    這裏,住著許多亞裔老人,當然,也有其他國家的老人。


    相對來說,黃皮膚麵孔要多一些。


    風宓陽出現在療養院的時候,手裏捧著一束包裝好的康乃馨。都說,康乃馨是送給母親的,他原本以為這輩子也沒機會進花店買這種花了。


    低頭看了眼自己準備的花束,花束中央,還有幾株鮮活的油菜花。


    這療養院條件與環境並不是頂好的,在風宓陽看來,這裏還是簡陋了些。今天有人來療養院為老人們彈琴表演,也有家人帶著鮮花和食品來探望老人。風宓陽到的時候,是下午時光。


    這個天氣,有人選擇在院子裏曬太陽,也有人去看誌願者表演。


    風宓陽下意識的去了表演室,他到的時候,屋子裏坐著許多老人,其中有不少的老人,都坐在輪椅上。在這麽多的人裏,有一個氣質獨特的中老年女人,是唯一一個背對著誌願者坐著的。


    她望著窗外,坐在輪椅上,身穿米白色套裝。


    她有一頭黑色的長發,盤成最簡單的發髻,用兩枚珍珠頭飾裝飾。


    風宓陽一眼就認出她來,哪怕她背對著大門,風宓陽還是認出來了。


    誌願者正在彈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曲我心永恒,她彈完後,許多人都鼓掌表達感謝。那個女人的手也抬了起來,隻是,她還是沒有轉過身。風宓陽輕輕地走進屋內,他將那束康乃馨放在鋼琴上,與那誌願者交談了幾句,誌願者主動起身,將位置讓給了風宓陽。


    風宓陽手指在琴鍵上輕撫了一遍,這鋼琴質量並不十分好,聲音不算優質。


    靜了靜,風宓陽這才開始動起手指。


    他彈得是在中國家喻戶曉的名曲——


    梁祝。


    雖是鋼琴曲,但隻要是熟識這首曲子的人,都能聽得出來。


    風宓陽始終低著頭,專心彈琴。


    琴聲傳進耳裏,那個看著窗外的婦人目光似乎轉了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她眼裏開始閃爍出淚光。


    風宓陽醉心彈琴,沒有發現那個婦人已經將輪椅轉了過來。


    他低著頭,婦人看不清他的臉,她就盯著眼前的男子,怔怔地出神。


    風宓陽穿一身白色的西裝,金色長發被一根黑色的帶子隨意捆綁著,溫順地披在腦後。那鋼琴上,放著一束康乃馨,婦人的目光,從風宓陽的身上,轉到了康乃馨中央的油菜花上麵。


    她看著那油菜花,嘴角輕輕向上提起。


    她該是想起了一段美好的回憶。


    不知不覺,一首曲子彈完了。


    風宓陽低著頭,並不急著抬頭。現場安靜了幾秒,然後,響起了劈裏啪啦的掌聲。


    “彈得真好,小夥子!”


    一個七八十歲的大爺忍不住高聲讚美風宓陽。


    笑了笑,風宓陽抬起頭來。


    他對上婦人的臉,笑容淡了些。


    二十多年過去,當年隻有二十多歲的妙齡女郎也老了,眼角暈開一層層魚尾紋,黑色發絲襯托著那張臉素顏白淨。她坐在輪椅上,穿一件米白色套裝,衣服布料很普通,看上去是很便宜的服裝,但卻極幹淨整潔。


    與周圍其他人的坐姿不同,她的坐姿很優雅。她就像一隻高貴的白天鵝,永遠都優雅美麗。


    她腳踩淺色平底單鞋,放在輪椅踩腳的位置。那條左腿很纖細,右腿卻戴著假肢。


    即便是個殘疾人,女人的氣質也很不俗,她到死到老,都是一個敬業的舞者,永遠都不會弄丟舞者那一身脫俗的氣質。


    風宓陽怔怔地看著女人,最終,目光落在了女人左眼裏那顆小小的,卻十分特別的痣。


    風宓陽以為見到梁若嬌,心情會很平靜,至少,心緒不會起太大的波動。可他忽略了血濃於水的親情對人的影響力,當他真正出現在梁若嬌麵前的時候,才發現,孩子麵對母親,一輩子都是孩子。


    梁若嬌啊了一聲,似哭泣,似驚訝,似難以置信。


    “啊…”


    “…啊!”


    她啊了好幾聲,喉嚨裏忽然發出嗚咽聲。


    “文文!”


    她激動地想要站起來,身子剛往上衝了衝,又無力地跌回輪椅上。


    無論過去多少年,無論歲月怎樣改變那些容顏,時隔多年重逢,梁若嬌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孩子。她的文文,長著一雙酷似斯雷克的眼睛和鼻子,他的唇,卻像極了她自己。


    梁若嬌早已淚流滿麵,她無數次想要站起來,想要走過去,擁抱一下她的孩子。


    可她隻是個殘疾,她連一個簡單的起身動作都完成不了。


    梁若嬌突然泄憤一樣捶打自己不中用的腿。


    風宓陽這才起身,朝她走過去。


    他蹲在梁若嬌的輪椅前麵,風宓陽抬頭,注視著女人淚流滿麵的臉,沒頭沒腦問了句:“如果能見到你兒子,你最想對他說什麽?”


    梁若嬌含淚盯著風宓陽,她的手顫了顫,才抬起,掌心落到風宓陽的眼角旁。梁若嬌的淚打在風宓陽額頭,她說:“我要告訴文文,爸爸媽媽對不起他,是我們弄丟了他。”


    但爸爸媽媽,永遠愛他。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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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介: 她:性格開朗,敢愛敢恨,本是豪門千金,卻被人千般算計,丟了萬貫家財,成了無權無勢的平民。


    他:不近女色,尊貴無比,毒舌,腹黑至極,盛京四大豪門之一宮家的繼承人。


    她為了奶奶的遺願,潛入宮家做了微不足道的傭人。


    他為了查出她的目的,讓她留了下來。


    某日:


    醉酒之後,她睡了一個優雅矜貴的男人。


    “說吧,你想怎麽負責!”饜足飯飽後,男人一副道貌岸然的貴公子派頭,嘴角噙著笑意。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女子故作淡然,翻臉不認賬。


    “身上的痕跡告訴我,你睡了我!”男人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劃了個圈,語氣漫不經心。


    “沒有!”


    “想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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