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蘇絮一直在歎息。


    “你歎什麽氣?”


    蘇絮說:“後悔沒有將你打樹花的樣子拍下來。”


    風宓陽卻說:“好看的美景,都要留在心裏才珍貴。”


    “這麽說也沒錯。”


    蘇絮看見車外的路有些陌生,便問:“這不是回酒店的路吧?”


    “嗯,去我租房。”


    蘇絮斜眼瞅他,“你在不安好心。”


    “那你怕麽?”


    蘇影後胸板一挺,說:“怕個屁!”


    “不許說髒話。”


    蘇絮閉了嘴。


    風宓陽租的房子在一棟設施高檔的小區裏,這裏房租不便宜,蘇絮跟著他進屋,心裏想著,她每個月給他開三千的工資,夠付房租麽?蘇絮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應該大方點兒。


    “這個月給你漲工資。”蘇絮說。


    風宓陽知道她在想什麽,好心情地問:“多少?”


    “六千吧,跟草莓一樣。”


    “行。”


    風宓陽打開大門,蘇絮掃了一眼屋子,他果然是個會享受的,租房麵積約莫有一百三十個平方,卻隻有一個房間,房間特比寬闊,客廳跟廚房連在一起,書房在房間的隔壁,另外,還有一個健身屋。


    蘇絮脫了鞋子,收起打量的視線,問風宓陽:“你這裏房租多少錢一個月?”


    風宓陽一邊脫外套一邊說:“一個月七千。”


    蘇絮:“…”


    她怎麽有種自己被包養的錯覺?


    “咳,一分錢一分貨。”蘇絮有些不自在,她知道風宓陽是個會享受的,不會虧待他自己,但今兒進了他的出租屋,蘇絮才進一步了解到風宓陽在生活上的奢侈程度。


    她暗想,希望風宓陽錢夠多,若是哪天用完了,要她養著,她得拍多少戲接多少廣告才養得起他這尊大佛?


    “吃飯沒?”


    “吃了。”蘇絮見風宓陽走進廚房,也跟著走了進去,她看到滿冰箱的食材,又說:“不過又餓了。”今天是她33歲生日,加頓餐不是罪過。


    風宓陽知道她是嘴饞了。


    “你去洗澡,洗完澡看會兒電視我們就吃飯。”


    蘇絮卻不肯去洗澡,反倒說:“我來幫你打下手吧。”


    風宓陽有些懷疑蘇絮的動手能力。


    被鄙視了,蘇絮有些不開心。“我做飯是不好吃,但不代表我不會切菜洗菜打下手。”她活了三十多年,這點動手能力還是有的。


    “好吧,你會殺魚麽?”風宓陽拿著魚網,從池子裏撈出來一條黑魚。


    蘇絮吞了口唾沫,臉色有些不自在。


    “殺魚?”她盯著那黑魚看了許久,渾身一陣發麻。


    蘇絮愛吃魚,尤其愛吃糖醋魚,但她卻是個最討厭魚腥味和觸摸魚的人。一想到那光滑滑的魚鱗,蘇絮渾身都起了一陣雞皮疙瘩。瞧見蘇絮那反應,風宓陽便不對她抱希望了。


    “這樣,你把這半根胡蘿卜切片,青椒切成小塊,冬筍切條。”


    “這個我會。”


    蘇絮老實巴巴地切菜,總是忍不住偏頭去看風宓陽。他高高大大的身子係著一條圍裙,蘇絮隻看到他用力一刀劈在黑魚頭上,剛還活蹦亂跳的魚兒頓時死了。


    他掛魚鱗的動作很熟練,給黑魚開膛破肚的動作更加流暢。


    將魚處理幹淨,風宓陽又將黑魚切成博片,骨頭砍成一段一段的。


    蘇絮切好了菜,乖乖地站在一旁,看他麻溜地炒了一盤黑魚片小炒,又在另一個爐子上燉湯。“把菜洗幹淨。”他遞給蘇絮一把油菜尖。蘇絮在水池裏洗了菜,按照她吃過的菜那樣,摘了菜尖上的油菜花。


    風宓陽接過她洗好的菜,仔細瞧了瞧,笑道:“好厲害,我們小絮兒也會洗菜。”


    蘇絮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風宓陽立馬老實了。


    菜很快便做好了,隻有一個小炒魚片一盤炒青菜和一盆魚骨頭湯,因為自己動手參與了,蘇絮格外賣麵子,吃了兩晚飯。風宓陽吃飯一貫斯文,他吃完飯就不負責收拾殘局,蘇絮便抱著碗進廚房。


    租房裏有洗碗機,蘇絮等碗洗好,又將它們擦幹,這才去洗澡洗頭發。


    她洗完澡出來,沒看見風宓陽。


    她最後在書房找到了風宓陽,風宓陽沒在看書也沒有看電腦,他坐在皮椅上,在專心地擦一把軍刀。拿刀很鋒利,刀刃在燈光下散著寒光。蘇絮就站在書房外看他擦刀,風宓陽看那軍刀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情人,肉麻兮兮的。


    “你要偷看多久?”風宓陽望著刀,話卻是對蘇絮說的。


    偷看被發現了,蘇絮有些尷尬。


    她推開門走進屋,在書桌上坐下。“這刀有什麽來曆?”


    “唔,硬要說的話,它是陪著我長大的吧。”風宓陽眼神很是懷念,這把軍刀跟在他身旁有些年頭了,這是他從非洲戰場成功活下來,風雨夜送給他的禮物。


    雖然風雨夜不是個東西,但他對風宓陽一向是大方的,這把軍刀大有來頭,是瑞士最好的軍刀設計師大師親手鍛造的作品。全世界,也不過就這一把。


    這把刀有多完美多漂亮,刀鋒有多鋒利,曾經喝過的血就有多少。


    將刀手巾刀鞘裏,風宓陽將軍刀遞給蘇絮,“送給你。”


    蘇絮有些驚訝,“你這麽寶貝的東西,送給我,不後悔?”她雖然不知道自己要一把軍刀有什麽作用,但還是高高興興的收下了。


    風宓陽卻說:“你才是最寶貝的啊。”


    蘇絮看了他一眼,耳朵悄悄發紅。


    她將刀放在浴袍的腰帶上,站起來耀武揚威走了幾步,然後說:“不錯,挺配我的。”


    風宓陽淡笑不語。


    她永遠都不知道,一個殺手,將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戰利品送給另一個人,代表著什麽。那是比送對方戒指還要重的承諾,他將軍刀交給蘇絮,便是將命交給了她。


    看著蘇絮燦爛的笑容,風宓陽決定還是不要告訴她比較好。


    而貴賓樓酒店裏,草莓拿著來自奉城的快遞,為難了。


    這快遞收件人是蘇,寄信人是李,又恰好來自奉城,這李指的是誰,草莓動動腳趾頭也猜得到。她猶豫了很久,還是給蘇絮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過去。


    【蘇姐,李總給你寄了一份快遞,我給你放你房間了。】——草莓。


    這頭,兩個人正在客廳的沙發上廝混,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響了,風宓陽隨手拿過來看了一眼,頓時,眯起了好看的藍眸。“那姓李的還對你不死心…”他是真的有些惱怒了。


    蘇絮察覺到風宓陽埋,在她體內的熱度忽然瘋狂起來,她皺皺眉,說:“他要送,我能怎麽辦?”


    “不許接受。”


    “都寄過來了。”


    “那就寄回去。”


    蘇絮盯著風宓陽看了看,緩緩點頭。“好。”


    第三天早上,李星洲坐在辦公室裏,收到了被回拒的快遞。他沉默的盯著那份沒被拆開就被原路寄回的快遞,忽然覺得右臂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說斷,她就真的斷的幹幹淨淨了。


    李星洲掏出煙來,想到最近從唐宋那裏聽到的消息,唐宋說,蘇絮談戀愛了,對方比她小三歲,那小子對蘇絮是真的上了心,天天都跟在她屁股後麵轉,好吃好喝將蘇絮供著。


    唐宋說,蘇絮對那個男人走腎又走了心。


    李星洲挺鄙視像風宓陽這樣做法的男人的,但,他又忽略不了,自己心裏的那份酸楚。


    走腎又走心…


    一個人,真的能在短短一年之間就徹徹底底忘了舊愛,喜歡上另一個人?


    在橫店拍戲的這段時間,工作一直都很趕,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終於在結束短暫的橫店拍攝工作後,蘇絮不負眾望的倒下了。離開浙江,登上飛機回奉城,接下來,他們有三四天短暫的休息時間。下一站,要去另一個拍攝地。


    蘇絮從飛機上下來,一坐上車,就開始昏昏欲睡。


    唐宋見她臉色不對,就問:“身體不舒服?”


    風宓陽直接伸手摸了摸蘇絮的額頭,他抬頭對唐宋說:“唐哥,去醫院。”


    唐宋多看了風宓陽幾眼,直接將車開去了醫院。


    醫院人多眼雜,唐宋親自去給蘇絮掛號做檢查,得出的結論時,急性感冒導致肺發炎。


    要住院!


    風宓陽二話不說,將蘇絮帶進了住院部,勒令她住院治病。蘇絮也知道自己是病了,也不鬧,就住在單人病房裏,接受治療。唐宋買了些水果,等一切搞好了,也就離開了。


    風宓陽則在醫院裏陪著蘇絮,感冒的人,總是容易困睡。風宓陽在一旁安靜地玩遊戲,終於接到了楚未晞的電話。


    “找到豐野了。”楚未晞直接了當地告訴風宓陽:“他死了,走失後不到三個月就死了,是凍死的,屍體被當地公安帶去火化了。骨灰讓銀二的人帶回來了,你什麽時候有空過來一趟?”


    風宓陽盯著蘇絮睡顏看了幾秒,才說:“晚上過來。”


    “那好。”


    掛了電話,風宓陽想到那個蒼老卻幹淨的老婆婆,心情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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