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未晞睡了三個多小時就醒了,她醒的時候,已是中午。


    扭頭打量著房間,發現自己還在那棟別墅裏,楚未晞有些絕望。原來這不是一場夢,她是真的那個瘋子綁架了。楚未晞一翻身,直接滾到了一個陌生的懷抱裏。


    她趕緊退遠了些,這才仰起頭,看著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眼神充滿了戒備。“你睡這裏做什麽,自己沒有床?”楚未晞一邊說,一邊低頭打量自己的衣服。


    還好,衣服都還在,看來這瘋子沒有冒犯自己。


    風宓陽擰著眉心盯著楚未晞看了好幾秒,直看得楚未晞覺得莫名其妙、惴惴不安後,風宓陽這才輕笑出聲來。“怕我強了你?”他伸出長指,勾起楚未晞的一縷黑發。


    楚未晞瞪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讓我怎麽想?”


    風宓陽則露出不解狀,“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矜持了?”他有些納悶,還有些小情緒,“以前我們經常同床共枕的。”


    楚未晞:“…”


    誰跟你同床共枕過!


    “你到底想怎樣,要殺要剮,你給個準話。”楚未晞被他囚禁的沒有耐心了,這瘋子將她帶到此處,一沒虐待她,二沒冒犯她,這有些不合常理啊。楚未晞此話一出,風宓陽眼裏頓時流露出受傷的眼神,“在你心裏,我就這麽十惡不赦麽?”殺了剮了?他哪舍得!


    楚未晞被風宓陽的眼神搞得一頭霧水,明明感到受傷委屈的該是她啊,他擺出這副模樣是想做什麽?


    楚未晞發現,麵前這男人,真的很古怪,性格陰晴不定他數第一。


    “你告訴我,你將我帶到這裏,還不許我出門,你到底想做什麽?”


    風宓陽忽然一翻身,手臂撐在楚未晞肩膀兩側,兩人的臉貼得很近,這姿勢很曖昧,楚未晞卻不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她想她是見了鬼了,她竟然相信這人是個真人君子。


    風宓陽低下頭,用額頭碰了碰楚未晞的額頭,然後說:“陪我玩幾天,玩得開心,我自然會送你回去。”


    楚未晞有些懷疑他的動機,“玩幾天?”


    “對,玩幾天。”


    楚未晞眼珠子轉了轉,忙問:“怎麽玩?”這人就是個瘋子,誰知道他口中所指的玩,到底是怎麽個玩法。


    風宓陽坐起身子,下了床。


    “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他說著,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楚未晞一個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也穿著拖鞋下了樓。


    風宓陽在做飯,做的不是中餐也不是西餐,而是日式料理。他正在做三文魚,刀工竟然十分了得。楚未晞站在他身側不遠處,望著拿刀切魚片的人,皺了皺眉。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日式料理?”楚未晞問。


    風宓陽手上動作頓了頓,很快又接著切了起來。“原來你喜歡吃日式料理。”他故作驚訝反問。


    楚未晞疑惑了,難道隻是巧合?


    風宓陽往做好的三文魚身上擠了幾滴檸檬水,然後端到楚未晞身前,遞給她一雙筷子,“嚐嚐。”


    楚未晞看了他一眼,接過了筷子。


    風宓陽做的三文魚味道很正宗,楚未晞這兩年偶爾也有去吃日式料理,但總覺得那些料理味道都很差強人意。“你學過?”她又夾了一片,問道。風宓陽正在用抹布擦砧板,聽言,他抬頭望向窗外的幽暗密林,有些懷念地說道:“我跟我朋友約定過,等以後退休了,就在老森林裏開一家日式料理店,每天隻招待二十位顧客。”


    楚未晞望著忽然安靜下來的風宓陽,停下了筷子。


    “我朋友她很擅長調酒,也會釀果酒,她釀的青梅酒,是這世上最美味的東西了。我做料理,她釀酒,每年隻經營六個月,其餘時間,便去全世界旅遊,看遍世上所有的風景。”風宓陽說完了,偏頭看了眼楚未晞,忽然問道:“你想嚐嚐她釀的青梅酒麽?”


    楚未晞一愣,回過神來,有些躊躇問道:“可以麽?”


    “那當然。”


    風宓陽進了廚房裏麵的儲藏室,不一會兒,便抱著一個瓦色罐子走了出來。他拆開瓦罐蓋子,給楚未晞倒了半碗青梅酒。“嚐嚐。”


    楚未晞看了眼那酒,酒液精亮透明,很有光澤。她端起碗喝了一口,味道真的很不錯,青梅果香與酒香融為一體,很是濃鬱。“這酒應該有些年份了吧?”


    風宓陽一隻手放在瓦罐上,他點點頭,才道:“五六年了吧。”


    楚未晞又喝了一口,“她釀的酒很好。”


    “那是當然,她可是拿過釀酒師資格證的,是專業的。”風宓陽有些小驕傲,他的晞晞什麽都好,就是太死心塌地了。


    不過幸好,她又回來了。


    風宓陽低頭凝視著吃東西的楚未晞,眼神柔和的有些醉人。


    楚未晞忽然抬頭,看見風宓陽看自己的眼神,竟有些心亂。


    吃了飯後,風宓陽帶著她去了工具房。


    工具房裏放著一輛摩托賽車,牆上則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刀具和弓箭。風宓陽取下一把黑色的弓扔向她,楚未晞揚手接住,她放在手心掂了掂,頗有些重量。這也就是她力氣大,換做一般的女子,估計都拿不穩。


    風宓陽又遞給她一筒利箭,“試試。”


    楚未晞取了一支箭,徒手拉開了弓,她舉著弓箭,指著天空中的太陽。風宓陽靠著車身,專注地看著她標準的拉弓姿勢,眼裏有了笑意。楚未晞忽然轉了個身,手中弓箭的箭頭,指向了風宓陽。


    女人的眼神冷若寒霜,那雙桃花眼眯了起來,目光中,殺意畢現。


    隻要她開弓,便能直取風宓陽性命。


    風宓陽眯了眯眼睛,並不惱,臉上反倒有了笑意。他並不是胸有成竹,他隻是在賭,賭楚未晞不會殺他。


    楚未晞捏著箭的五指一次動了動,她櫻花粉唇抿平成了一條直線。


    “為什麽不躲?”她問,語氣平靜。


    風宓陽直視著她冷寒的視線,應道:“你舍不得殺我。”


    楚未晞眉頭一皺,“誰給你的自信?”


    風宓陽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心髒,說:“它告訴我,你不會殺我。”他的晞晞,寧願自己遍體鱗傷,也不會看著他死,這樣的一個人,怎麽舍得動手殺自己。


    “你太自以為是了。”楚未晞語氣陡然變得森寒,她身子突然動了,卻不是朝風宓陽開弓,而是迅速轉身,高舉起弓箭朝天空中射了去。


    咻——


    利箭穿破空氣的阻礙,射進了那隻停落在電線上休息的燕子身上。


    黑色的燕子墜落下來,在地上彈了彈,便絕了氣。


    楚未晞握著弓,背著箭走出工具房,不再看風宓陽,倒是多看了眼地上的燕子。其實開弓之前,她並沒有想過會真的射中燕子。她可不認為這一切都是僥幸,她有種預感,真實的自己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


    風宓陽今天下午穿了一件白色的寬鬆短衫,下身則是一條寬鬆的黑色長褲,作戰長靴緊綁著他的小腿。他從牆上抽了兩把匕首插進自己的軍靴裏,又取下弓跟箭背在肩後,然後騎著摩托,朝楚未晞追去。


    “上車!”車停在楚未晞腳邊。


    楚未晞瞥了他的車一眼,這才跨腿坐在了風宓陽身後。


    “去打獵?”


    “可以這麽說。”風宓陽表情有些神秘跟期待。


    楚未晞從鏡子裏看到風宓陽的笑,忽然感到不安。隻是去打獵,他為什麽要露出這麽讓人膽顫心驚的笑容?


    摩托車穿梭在密林裏,林中地勢高低起伏,地上處處布滿著亂石,車子開在林道裏,很是顛簸。但楚未晞跟風宓陽坐在車上,身子並未因為地勢的崎嶇而歪歪倒倒,相反,他們像是兩根木雕,絲毫不動。


    一直在開車的風宓陽突然說道:“三點鍾方向,有山羊!”


    聞言,楚未晞立即抽出肩後的利箭,朝兩人的正右方迅速拉弓,她看見了那隻羊。眯起一隻眼睛,楚未晞瞄準移動中的山羊,利落開弓。


    咻——


    “咩~”


    那山羊走了幾步,便跪地不起了。


    車子停下,兩個人步行走向山羊,箭射在山羊的喉嚨口,當真是一箭封喉。


    風宓陽搬起山羊,對楚未晞說:“晚上吃烤全羊。”


    楚未晞眼前一亮,烤全羊,她喜歡。


    兩個人又獵到了兩隻野兔,一隻野雞。這時,天快黑了。


    他們帶著指南針,倒不會迷路。楚未晞睨了眼即將下山的夕陽,這才對風宓陽說:“我們回去吧。”風宓陽忽然抽出腿上的匕首,一把自己握著,一把扔給了楚未晞。楚未晞穩穩接住,就聽見風宓陽說:“來不及了。”


    楚未晞一愣,然後也注意到了,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從四周圍了過來。


    楚未晞扭頭望向自己的身後,頓時呆住了。


    狼。


    一群狼,在頭狼的帶領下,圍住了他們。


    楚未晞呼吸有些凝固,身旁,風宓陽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你故意引誘帶我進狼區?”楚未晞臉上終於有了怒氣。


    風宓陽衝她甜甜一笑,美人一笑,那夕陽紅都要淡了幾分顏色。


    “我說了,陪我玩,玩的開心了,我就送你回去。”漂亮的那人,說著並不漂亮的話。


    楚未晞很後悔之前沒有一箭射死這瘋子。


    共有七頭狼,個個都很威武,有漂亮的棕色毛發被林風吹得飄擺,威風凜凜的樣子,讓人心底生寒。楚未晞拋了拋手中的匕首,換了個手勢握匕首,她弓著背,與風宓陽背對背相靠。


    “前麵四頭交給我。後麵三頭,你解決!”


    風宓陽說完,便用牙齒咬住匕首,然後飛速取下肩後僅剩的兩隻利箭,拉弓射向最中間的那頭狼。在他動手的時候,楚未晞也做了跟他相同的選擇,她隻剩一隻箭了,她直接將箭瞄準了頭狼。


    咻!


    頭狼的胸口中了箭,它身體魁梧,並不會輕易倒下。


    “嗷嗚——”


    頭狼仰天長嘯,其餘的狼得到命令,全部一起撲向楚未晞和風宓陽兩人。楚未晞舉起弓身,衝朝自己撲過來的灰狼狠狠砸去,灰狼被砸的摔在地上,差點起不來。楚未晞大跨步跑到灰狼身前,舉起匕首,利落果決地插進灰狼的脖頸,手腕轉了個圈,匕首轉動間,竟是將灰狼的腦袋切割下來。


    血濺到楚未晞的臉上,一霎那,楚未晞腦子裏閃過許多熟悉的東西。


    她知道,這不是自己第一次殺生。


    楚未晞扔掉狼首,回頭就看見另一頭狼張大嘴朝自己咬了過來,她身子順勢倒在灰狼身上。狼撲了過來,直奔楚未晞腦袋,楚未晞迅速抬起左手,抓住了狼的腦袋,她麵露凶光,與此同時,握著匕首的右手接連不斷地插進狼的脖子。


    一下、


    兩下、


    三下…


    連續刺了五刀,直到那狼一命嗚呼,倒在了她的身上,楚未晞這才抽出匕首。


    這時,隻剩下那隻頭狼與楚未晞隔空相對。


    頭狼的胸口在流血,眼裏也露出了痛苦之意,但是它並不打算認輸。他發綠的眼睛幽幽地看著渾身滴血的楚未晞,並沒有急著撲過來。它在等,等楚未晞放鬆警惕的那一刻,等找出楚未晞缺陷的那一刻。


    楚未晞單手舉著匕首,另一隻手撐著膝蓋骨頭,她彎著腰,與頭狼對視著,褐色琉璃瞳裏,同樣裝著不服輸。


    一狼、一人,互相對視了近一分鍾。


    忽然,狼動了。


    “嗷嗚!”


    狼前腿在地上狠狠一蹬,身子淩空跳起,下一刻,落在了楚未晞的身後。楚未晞迅速轉身,那頭狼再次撲了過來,這一次,直接將動作慢一步的楚未晞壓在了地上,而手上的匕首也被甩到遠處。


    聽到響聲,風宓陽回頭看了一眼,眼裏露出了擔憂,但他並沒有急著上前來幫楚未晞解圍。他的麵前,也還有一頭不肯倒下的餓狼。


    狼裂開森寒的獠牙,衝著楚未晞的脖子上咬。


    楚未晞雙手撐著狼的前腿,腦袋用力地扭開,這才躲過了狼的撕咬。狼又朝楚未晞的脖子撕咬而去,楚未晞一咬牙,猛地抬起右腿,腳尖惡狠狠地踢在狼的屁股上。


    狼有些吃痛,嘴上的力度更是加大了幾分。


    生死之戰,無論是人還是畜生,都不敢掉以輕心。


    楚未晞一邊躲閃,一邊用腳狠踢狼身,而雙手也在奮力地推開身上的頭狼。狼被徹底激怒了,一身血性全部沸騰起來,它不再去咬楚未晞的脖子,而改為攻擊她的肩膀。


    楚未晞沒有防備,被狼咬住了脖子。


    “啊——”


    她雙目瞪圓,有些猙獰。


    縱然如此,楚未晞也沒有投降,她忍著痛,左肩被咬住,隻有右手能夠發力。楚未晞忽然舉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毫不猶豫地插進了狼的眼睛裏。


    “嗷嗚…”狼吃痛的亂嚎,身體也從楚未晞身上跳下去,它開始四處亂撞,像是一頭發了失心瘋的狗。


    楚未晞趕緊爬起來,撿起遠處的匕首,然後又騎回狼身,成功宰下它的腦袋。楚未晞整個人趴在狼身上,她的血與狼的血混在一起,很是令人作嘔。


    風宓陽一刀宰殺了最後一頭狼,回過頭來,見楚未晞受了傷,眼底閃過一絲歉意和疼惜,但很快,他的目光又變回平淡。他朝楚未晞右手伸出自己的左手,楚未晞盯著他的手看了許久,這才抬起右臂。


    風宓陽一把握緊她的右手,將她拉了起來,直接背在了身上。


    趴在風宓陽背上,楚未晞疼得齜牙咧嘴,卻沒有發出聲。


    背著楚未晞回到摩托車旁,風宓陽將她放在車上,讓她繼續趴在自己身上,開車回了林間別墅。回到別墅,楚未晞並沒有疼暈過去,風宓陽直接撕了她的衣服,露出被狼牙撕裂的傷口。


    傷口猙獰,血一股股地往外流。


    風宓陽問:“疼嗎?”


    楚未晞白了他一眼。


    這不是廢話嗎?


    風宓陽走進儲物間,不一會兒,手裏拿著消毒液跟繃帶,還有一隻針劑走回來。風宓陽正要將針劑插進楚未晞的傷口裏,楚未晞立馬閃避開,用戒備的眼神看著他,“你要給我打什麽東西?”


    “防止傷口感染的藥物。”風宓陽安靜地看著她,不再多做解釋。


    他目光坦坦蕩蕩,楚未晞思考了許久,這才放鬆了警惕。


    風宓陽將針插進她的肉裏,楚未晞眉頭也沒眨一下。


    藥液順著針管注射進楚未晞體內,有些冰涼。楚未晞又看著風宓陽給自己清理傷口,然後縫合,再綁上繃帶。“你是個瘋子。”他這裏常備著防止傷口被狼素感染的藥,還有手術針線和繃帶等東西,這說明他早就知道這森林裏有狼,說不定,他還曾孤身與狼奮戰過。


    風宓陽沒反駁楚未晞的話。


    瘋子就瘋子吧。


    “好了,你休息一會兒,我去做烤全羊。”


    風宓陽拿著刀走向了院子裏。


    楚未晞靠在沙發上,精神疲乏,她虛眯著眼睛,看風宓陽動作熟練地剝去羊皮,又剝開羊肚子,然後架起柴火烤羊。不知不覺,楚未晞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時,麵前有一張放大的俊臉。


    “可以吃了。”風宓陽說。


    楚未晞揉揉眼睛,她站起身,左肩一陣生疼。楚未晞臉白了幾分,但還算撐得住。


    她走到院子裏,學著風宓陽的樣子,盤腿坐了下來。


    她麵前放著一個盤子,風宓陽用刀擱下一條羊腿,放進她的盤子裏。“吃吧。”


    楚未晞也不忸怩,用手拿起羊腿就咬,風宓陽似乎在羊身上抹了些蜜,一口咬下去,口感有些甜,甜味散開後,便是酥香,並沒有明顯的膻味。“喝酒。”風宓陽扔給她一罐冰啤。


    楚未晞用牙齒打開冰啤,仰頭灌了一口。


    透心涼啊!


    她很快就吃完了羊腿,風宓陽又給他割了些肉。


    楚未晞吃飽了,酒也喝足了。她仰躺在草地上,那堆火還沒熄滅,這森林的夜晚倒不炎熱,火苗跳躍著,也不覺得熱。


    “風宓陽。”楚未晞忽然喊了聲。


    風宓陽也學她那樣躺著,隻不過手裏還拿著啤酒。“嗯?”


    楚未晞望著森林上空的星星,突然說:“你很孤單,是不是?”她不止一次在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身上感受到過孤寂,他的內心,一定很孤單,所以他需要人陪著。


    他去劇組拍戲,大概也是因為那裏人多,且人人都在演戲,在他看來很有趣。


    風宓陽嘴角的笑容突然散了。


    孤單?


    或許吧。


    “未晞死後,你就一直這樣生活著,是嗎?”


    風宓陽比著眼睛不說話。


    楚未晞也不再多言了,說多了,也不過是在風宓陽傷口上撒鹽。


    風宓陽沉默了許久,忽然說:“我好久沒有像今天這麽開心過了。”原以為這輩子再也不能與晞晞並肩作戰了,今天,是他從上帝那裏偷來的好時光。


    楚未晞愣了愣。


    隻是陪著他做了一件瘋狂的事,他就這麽開心嗎?


    楚未晞突然覺得,這時候的風宓陽,簡單的像個孩子。


    “風宓陽,我想回家。”


    風宓陽靜了靜,才問:“陪著我,不好嗎?”


    “我想他。”楚未晞用胳膊蓋住眼睛,又說了一遍:“我好想他…”


    風宓陽表情有些痛苦。


    六年前,她曾回到組織,請求師父還她自由,她想要退出那個黑暗的地下世界,想要跟自己愛的人廝守。師父不肯,一怒之下,將她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每天隻許給她一個饅頭。饒是如此,她也沒有服過軟。


    風宓陽得知她被囚禁的消息,急忙趕回去,那時候,她已經被關了二十多天。整整一個月沒見太陽,她臉色蒼白的嚇人。她抱膝坐在潮濕的地底下,伸手看不見五指。


    風宓陽打開地牢的燈,她眯著眼睛適應了好久才敢睜眼看他。


    風宓陽望著風未晞那瘦弱的身子,心裏很痛。


    “何必呢?為了一個男人,值得你跟師父做對嗎?”


    風未晞久未開口,聲音沙啞的嚇人,她說:“阿陽,你若愛過一個人,就會明白我的做法。”


    愛。


    風宓陽沒有愛過人,他愛風未晞,可以為風未晞付出生命,但這並不是男歡女愛。他想不通,她與那個那人,認識不過一年,他真的值得她這麽做嗎?


    “為了他,你要離開我,要離開風喬?”


    “阿陽,我從來沒有想過離開你們,我隻是,愛上了一個人啊。”


    風宓陽眼眶都紅了,“狗屁情愛!他哪點好?他哪夠資格站在你身邊?他能為你遮風避雨嗎?他不過就是個普通人,他沒資格愛你,他愛你,可他的愛會害死你!”


    風未晞沒有再應聲,她伸了伸自己的腿腳,很久以後,才說:“我好想他。”她抬起頭,看著風宓陽,他滿眼的恨鐵不成鋼。風宓陽扭過頭,又聽見風未晞說:“我好想他。”


    風宓陽一拳砸在鐵柱上,“你會後悔的!你個傻子,你會後悔的!”


    “我懷孕了。”


    風宓陽難以置信,他盯著風未晞的肚子,那裏還平平的,他無法相信,那裏竟然有了一個小生命。


    “阿陽,我懷孕了,兩個月了。”風未晞那素來冷漠的臉蛋上,竟也浮出一抹母親才有的慈愛來,“我要生下他,我不能讓他跟我一樣,生來就活在這樣的世界裏。他該生活在陽光下,不該跟我吃苦。”


    風宓陽呆了很久,然後,他又踢了一腳麵前的鐵柱,丟下一句:“我去求師父!”就走了。


    他去見了師父,求他放風未晞走。


    那個冷肅的男人,心裏藏著一個最齷齪的秘密,他深愛著自己漂亮倔強的小徒弟。他高高在上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人,提出了一個要求:“順從我,永遠不離開我,我就放她走。”


    風宓陽惡心的想吐,卻咬著牙問:“還有其他選擇麽?”


    那男人哼了哼,捏住他的下巴,邪惡地說:“她七歲那年被我收養,今年十八,剛好十一年。”認識應呈玦的時候,風未晞才十七歲,應呈玦卻要比她大上四歲。一年過去,風未晞那時也不過十八歲。


    一個殺手,最值錢的黃金年齡是十四歲到二十四歲。這個時候的風未晞剛好十八,風宓陽剛好二十三,他們正處於黃金年齡,是最賺錢的時候。風未晞這個時候要退出,男人自然不同意。


    “十一年,四千多天。哪怕是養一條阿貓阿狗,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她想得到自由,行啊,隻要她能承受住四千鞭責之痛,我便放她走!”


    風宓陽被迫直視著師父的眼睛,他一直都知道師父是無情無義的,卻沒想到,他這般狠心。“我替她受罰!”


    男人勃然大怒!


    他愛著疼著的孩子,卻要為別的人受罰,他心裏瘋狂嫉妒著,卻又心疼著。


    “好,我成全你!”


    他親自行刑,一鞭又一鞭落在風宓陽消瘦的身體上,男人揮下的每一鞭,都用出了全力。他等著風宓陽求饒,等著他誠服,可他最疼愛的徒兒實在是太倔強了,他寧願被打死,也不肯低頭。


    終於,在三百七十三鞭的時候,風宓陽暈過去了。


    男人扔了鞭子,抱著他,心疼又憤怒。


    風未晞在第二天被放出地牢,臨走時,她回頭看了眼身後,沒有看見風宓陽的身影。她還以為他在跟自己賭氣,卻沒猜到,他此刻正陷於深度昏迷中。而她急急忙忙趕回德國,等著她的,卻是一場巨變。


    思緒從遙遠的過去緩緩被拉扯回來,風宓陽偏頭看著楚未晞的臉頰,伸出長指摸了摸她的臉蛋兒,輕聲說:“好好睡一覺。”


    楚未晞躺在火堆旁,真的很快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晨,她醒來,卻發現自己睡在應家大門前的一輛轎車裏,身上還蓋著一件繡鶴披肩。


    楚未晞用右手扯下身上的披肩,表情有些複雜。


    她沒想到,風宓陽真的將她送了回來。


    楚未晞搖搖腦袋,推開車門,走到應家門前,按響了門鈴。


    應家這幾天已經亂了套了,應呈玦這幾日幾乎沒有合過眼睛,搜查工作快要結束了,整個奉城城區和郊區都搜遍了,也沒有找到楚未晞的下落。現在,隻剩下周邊的深山老林沒有搜查過了。


    “深山老林裏很少有人居住,搜查起來,工作量也太大了。”銀五望著奉城的地圖,有些為難。


    應呈玦正想說繼續搜查,這時,門鈴卻響了。


    劉盾打開視頻,突然大叫起來:“楚小姐回來了!”話音剛落,身旁黑影飛快竄出。


    應呈玦打開門,楚未晞直接倒進了他的懷裏。


    “應呈玦,我回來了。”楚未晞說完話,就暈了過去。


    應呈玦趕緊抱起來,來不及慶幸她的歸來,便抱著她疾步進屋上樓,邊走邊說:“叫醫生來,她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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