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回來,楚未晞跟蘇絮一起回小區,路過先前晨跑的人工湖,楚未晞警覺到有一道打量的視線在凝視著自己。她腳步微微頓住,忽而抬頭朝斜上方望過去,隻見人工湖旁第一棟大別墅的頂樓陽台邊,靜靜站著一個黑衣男人。


    隔著幾十米的距離,那男人身上的冷冽氣勢也讓人忽視不了。


    見楚未晞發現了自己,男人並不驚慌,他仍然隻是望著她,眉頭微微蹙著,俊逸的臉頰上噙著少見的沉思。


    “那個人是誰?”楚未晞小聲的問蘇絮。


    蘇絮順著抬頭看過去,愣了一會兒,隨即解釋道:“也是小區的住戶,他並不常來這裏,我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年,也隻見過他幾次麵。”當然,也僅僅隻是遠遠的見過,從不曾有過隻言片語的交流。“那個男人…”蘇絮琢磨了會兒,說了句:“有些不近人情。”


    楚未晞點點頭,她抬眼直視著那道淩厲打量的視線,又說了句:“還很危險。”


    蘇絮很讚同點頭,“看那麵相就不是好惹的。”


    “走吧,回去,我下午還要去片場。”蘇絮牽著楚未晞的手離開,楚未晞不得不收回目光,溫順的跟在她身後離開。


    銀四目送楚未晞與蘇絮離開,這才低下頭來。


    “未晞…”銀四的語氣中,帶著很少見的回味之意,以及疑惑。


    五年多前,第一次見到風未晞,是在地下室。她被囚禁在滿是尖銳利刃的地下室裏,渾身是血,狼狽的像是一條隨時都會被丟棄的野狼。當地下室的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女人抬起頭來,一張蜜色的臉頰呈現出蒼白之色,她看著銀四,褐色的眸子一片無畏。就好像生死對她來說,完全沒有意義。


    盡管剛才那個女子跟風未晞同名卻不同模樣,但她們看人時的眼神,真的很容易給人一種她們就是同一人的錯覺。


    銀四眉頭蹙的更深。


    *


    蘇絮的男助理阿飛一邊幫她收拾需要的行李,一邊紅著臉偷看楚未晞。屋裏開著暖氣,楚未晞穿了一件杏粉色真絲連衣裙躺在沙發上,一條黑色寬腰帶纏束著女人那盈盈一握的細腰,風情盡顯。


    阿飛跟在蘇絮身邊四年了,大牌小牌女明星見過不少,比楚未晞美的有之,比她醜的也有之,但還沒有幾個人,有楚未晞這麽大的魅力,他就隻是偷看了幾眼,心就控製不住的加速跳動。


    “不許偷看,小心挖眼睛。”蘇絮朝阿飛頭上扔過來一塊東西。


    阿飛臉一紅,趕緊將頭上的東西拿下來,睜眼一看,是一塊圍巾。“這個要帶上嗎?”


    “帶上吧,今天拍室外戲,有些冷吧。”


    “好的。那我再多帶一件外套。”


    聽到兩人說話,楚未晞這才朝他二人看過來。


    “片場拍戲好玩嗎?”她問。


    “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玩的。”蘇絮拍了拍外甥女的腦袋,準備上樓去換衣服。她走了幾步,又回頭對楚未晞說:“反正你一個人閑在家也是無聊,要不要跟我去片場看看?”


    楚未晞眼睛微亮,“可以帶無關人士進去?”


    “別人不可以,我還不可以?”蘇影後身份擺在那裏,要帶個無關人士進片場,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楚未晞趕緊從沙發上跳下來,“我去換衣服!”兩個人一起上樓去換衣服,阿飛這才敢抬頭光明正大地偷看蘇姐這外甥女的背影。


    看到換裝後的楚未晞,阿飛臉就更紅了。


    煙灰色針織衫下擺全部紮在黑色過膝緊身裙裏麵,與緊身裙同色係雙排修身西裝罩在針織衫外,讓楚未晞看上去少了幾分稚嫩,添了一抹介於成熟與清純的美感。蘇絮則換了一身黑灰相間豎紋高領毛衣長款裙子,外麵披了件灰色的及腳踝大衣,長發披在肩後,美麗臉頰花了個淡妝,美得分分鍾能直接拍畫報。


    阿飛望著這兩個女人,忍不住感歎一句:“基因果然是個強大的東西。”


    聽言,蘇絮偏頭看了眼楚未晞,心裏其實很好奇的,據她了解,車禍之前的楚未晞可是相當叛逆的女孩,常常一身殺馬特裝束。車禍後,倒是轉了性子,穿衣風格趨於正常,行事作風也規規矩矩,姐姐在天之靈若是看見了,一定會欣慰的。


    “出發吧。”


    三個人坐上保姆車,啟程去影視基地。


    一路上,阿飛都絮絮叨叨個不停,一會兒講片場那些趣事,一會兒又給楚未晞講起蘇絮的戲。從阿飛口中得知,蘇絮正在拍攝的是一部投資巨大的古裝宮廷電影,蘇絮在裏麵扮演傾國傾城的舞姬暮霏雪,暮霏雪明麵上是舞姬,實則卻是領國王室大力栽培的間諜。


    暮霏雪名聲大噪整個京城,被宣入宮為皇帝獻舞。暮霏雪憑借一曲鶴舞獲得皇帝青睞,被封嘉妃。入宮不過半年,暮霏雪又因得寵榮升貴妃之位。這皇帝是個明君,為人聖賢,對暮霏雪更是真心實意。


    暮霏雪是皇帝的枕邊人,是最有機會殺掉皇帝的人。她是間諜,但她更是一個女人,第一次被一個男人真心相待,暮霏雪也沉淪在這溫柔鄉裏了。她放棄了一次又一次刺殺皇帝的機會,並且還在最後陪同皇帝出巡之際,在皇帝遭遇暗殺的危急時刻,暴露了自己的一身功夫,於箭下救了皇帝一命。


    那一箭,差點奪走了暮霏雪的命。


    皇帝因此更是對她傾心不已。但另一方麵,暮霏雪一身漂亮的功夫也引得皇帝猜疑,皇帝命人去調查暮霏雪的真實身份,最後得到的結果讓他大吃一驚。


    暮霏雪雖沒有真的刺殺自己,反倒還舍命救過自己,但身為皇帝,一國之主,他自然不能容許自己身邊有潛伏的危險。在他命人調查暮霏雪身份的這段時間裏,暮霏雪卻懷有了身孕,得知這個消息,皇帝是又喜又心痛。


    天下太平,百姓生活安寧,這是皇帝的大夢。與自己愛的女人生子赴白頭,這是帝王的小夢。


    幾度取舍,皇帝最終還是決定處死暮霏雪。


    皇帝帶來一碗保胎藥,眼睜睜看著暮霏雪服下。暮霏雪趟在皇帝的懷裏,看到皇帝紅腫的眼眶,隻說了一句:“那日林中冒險救陛下,臣妾便料到這一天終究會來。臣妾不是一個合格的諜者,臣妾隻想做一個合格的妻子。陛下,臨終之際,臣妾還能再為你獻舞一曲嗎?”


    皇帝含淚允諾了,暮霏雪換了身舞衣,跳了人生中最後一曲舞。


    一舞終,伊人隕。


    皇帝坐在華貴的殿堂之間,雙眼被暮霏雪雙腿間的鮮血染紅。


    一碗保胎藥,拿走了暮霏雪腹中胎兒,也拿走了暮霏雪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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