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就你方才那番言論,咱們來好好說道說道。”蘇絮擺出一個悠閑的姿勢,左手輕輕搭在沙發靠背上,楚未晞隻看了她一眼,雖不知道這小姨要做什麽,卻沒有阻止。


    邵月莞一時疑乎,“說什麽?”


    “這第一,你剛才說,未晞跟我那倒黴的姐姐身份上不得台麵,這我就不服氣了。楚夫人,你是不是忘了,我姐姐原本可是華大的大學生,論學曆,她比你這個在國外野雞大學念書的小姐高多了吧?再說,讓她未婚生子,被迫輟學,淪為舞女的罪魁禍首,可是你口口聲聲引以為傲的楚家當家人楚平輝先生。要我說,我姐姐無意間做了小三雖然不厚道,但你老公婚內出軌,勾引大學生,還令對方未婚先孕,這根本就是欺騙行為。”


    野雞大學,婚內出軌,勾引大學生。這一個個字眼,都刺激到了邵月莞。


    她睜大眼睛瞪著蘇絮,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第二,我姐跟未晞出車禍,由你們楚家承擔醫藥費,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怎麽,他楚平輝隻出了一顆精,子就做了二十多年的便宜爸爸,還真以為便宜爸爸是那麽好做的?要我說,二十年的撫養費,足以抵消那一年的醫藥費。”


    “這第三,你口中的好親事…”說道這,蘇絮一身慵懶的氣息,陡然變得淩厲起來,“你還真是好意思說出口,裴家娶未晞打的是什麽主意,若說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若不是後來未晞發現了裴岑安跟裴茜汐那些齷齪事,發現了婚姻背後的陰謀,那麽遭殃的就是未晞!楚夫人,你口中的好親事,可是差點拿走了我外甥女的一條命!”


    蘇絮眼裏迸射出冷若寒霜的目光,邵月莞被蘇絮的目光淩遲著,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其實一開始裴家娶楚未晞有什麽陰謀,邵月莞並不清楚,她也是後來才嗅出一些不對勁來。但她本來就不喜歡楚未晞,自然不會救楚未晞出苦海,相反,她倒是期待著楚未晞倒下的那一天。今兒被蘇絮這麽一說,那些隱藏在邵月莞心裏的黑暗麵忽然被撕開,赤裸裸的暴露在陽光下,裏麵長滿了腐蝕的蟲子。


    一看邵月莞那不安的眼神,蘇絮跟楚未晞兩個人表情同時冷了下來。


    看這樣子,邵月莞是真的知道裴家娶楚未晞的目的。本就厭惡邵月莞的楚未晞,在此刻,是徹底看清白了這個女人。


    “小姨,我跟你去奉城。”楚未晞忽然說。


    蘇絮立馬收斂起周身的咄咄逼人,她偏頭看了眼楚未晞,滅掉手中的煙蒂。抬起右手,猶豫了一下,蘇絮還是將手搭在了楚未晞的頭上。“走,跟我回家,這地方多待一秒都會折壽。”


    說著,蘇絮拎起包,牽著楚未晞,在邵月莞怒目嗔視下,大搖大擺走出了楚家的大門。


    楚白一直站在樓梯道聽她們講話,等蘇絮跟楚未晞離開了,楚白才從樓梯道走出來。他走到窗戶邊,望著蘇絮的車子駛遠。邵月莞像泄了氣的皮球坐在沙發上,不吭一聲。


    忽然,屋內響起楚白那語氣複雜的問聲:“媽,你早就察覺到了裴家的不安好心,是嗎?”


    邵月莞嘴唇上下碰了碰,沒有否決。


    楚白側身,居高臨下望著她陌生的母親,忽然說了句:“過段時間我會搬出去住。”


    邵月莞眼神微動,有些心慌。“好好的搬出去做什麽?”


    楚白皺了皺眉,眉宇間是邵月莞從未見過的疏離跟陌生,“這個家,已經不是我熟悉的那個家了。”楚白邁腿準備上樓,卻又在抵達樓道旁的時候停下腳步,他回頭望了眼看著自己發呆的母親,突然補了一句:“媽,如果你不想這個家支離破碎,就趁早跟外麵那些人斷了來往。若被爸知道了,我也救不了你。”


    聞言,邵月莞徹底慌了。


    “你什麽意思?”難道他發現了什麽?


    “媽,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的那些事,遲早會傳到爸的耳朵裏。你好自為之,不要自掘墳墓。”楚白快步上了樓,邵月莞的臉色卻在瞬間嚇得慘白。


    *


    楚白回到書房,卻無法精下心來工作。


    他仔細梳理著最近這大半年發生在家裏的事,心裏一陣煩悶。他有預感,這個家,即將坍塌。


    正想著,樓下忽然傳來一陣車聲。


    楚白拉開落地窗看下去,隻見邵月莞開著車,飛快地離開了別墅,不知道是要去做什麽。楚白眯著眼睛,目光很是痛苦,該提醒的他已經提醒了,母親會怎麽抉擇,這是他掌握不了的。


    邵月莞將車開到了一片普通的住宅小區,然後熟門熟路進了一棟公寓。


    門一打開,她風韻的身子立馬跌進一個高大寬厚的懷抱。


    “怎麽不大聲招呼就來了?好幾天沒見,我很想你。”男人的聲音很沙啞,跟楚平輝那種威嚴的腔調完全不同。可邵月莞,就是喜歡他的這份穩沉跟他低啞迷人的嗓音,幾十年如一日,沒有變過。


    “楚白發現了我們的事。”邵月莞仰頭看著男人的臉,硬朗的麵孔看著不過四十多歲,但實際上,這人卻與邵月莞同齡,都是五十多歲的人。


    男人微微一愣,“那你打算怎麽做?”


    “阿凱,我們最近盡量少見麵,等過段時間了再聯係吧。”此言一出,阿凱的臉上分明劃過一道不舍與痛苦。“我們分開了這麽多年,我等了你這麽多年,現在你還要我等嗎?”


    “阿凱…”邵月莞心如刀絞。


    見邵月莞為難,阿凱一時心軟,隻歎了口氣,便認輸了。“好,我就住在這屋子裏等你,月兒,別讓我等太久。”


    “嗯。”


    邵月莞離開小區的時候,阿凱就站在窗戶邊上,他看著她的車子越開越遠,心中被失落不舍縈繞。他捏緊了拳頭,告誡自己一定要忍,千萬不能亂了邵月莞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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