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未晞沒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是為難了邵月莞。


    客廳裏的氣氛變得十分尷尬,邵月莞找不到台階下,恰巧楚白從樓上走下來。他將一雙嶄新的涼拖鞋放到楚未晞麵前,說:“穿吧,大小應該正合適。”


    在地板上踩久了的一雙腳已經冰涼,楚未晞心裏一暖。她仰頭對大哥說了聲謝謝,這才穿上涼拖鞋。


    *


    楚家現任當家人是楚平輝,也就是楚未晞那位從未見過麵的父親。


    臨近晚餐飯點,楚平輝才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有公事要跟合作商談,晚上就不回來吃飯了,讓他們先吃。


    得到這個消息,楚耀輝他們再看楚未晞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一層隱晦的同情。第一天回家,身為親父親的楚平輝竟然都不回來看看,看來這丫頭在楚家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一家人圍著圓桌坐下,楚未晞跟楚白坐在一起,上方的主位空著。


    餐桌上菜式都很精致,各種山珍海味全都端上桌。


    楚未晞剛要用筷子去夾一個盆裏的粉絲,邵月莞立馬用手按住她的胳膊,說:“這個魚翅是要用勺子盛的,用筷子夾不幹淨。”邵月莞語氣不算多和悅,細細聽,也能聽出她那話語裏的嫌棄。


    說完,邵月莞讓下人遞給楚未晞一個勺子。


    楚未晞捏著那勺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她用打量的眼神張望一圈其他人,待看清楚別人的做法後,這才敢動筷子去夾菜。吃了一碗飯,楚未晞起身準備去盛第二碗,這時,邵月莞又說:“林姨,沒看見小姐碗裏沒飯了麽?”邵月莞眉頭緊蹙,語氣裏夾雜著很淡的怒意。


    林姨趕緊從廚房裏跑過來,伸手去拿楚未晞的碗。


    楚未晞捏著自己的碗,小聲地說:“我自己可以的。”


    “小姐,讓我來做吧,這都是我該做的。”林姨用力將碗從楚未晞碗裏奪過去,然後跑去盛飯。


    楚未晞隻得坐下,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未晞。”邵月莞又出聲了。


    楚未晞抬頭望向楚白身旁的那個‘媽’,點了點頭。


    “你要記住,你現在是楚家的小姐,身份跟以前不一樣了。這些事就不需要你自己親自動手了,你要知道,你是楚家小姐,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楚家。”邵月莞深深看了楚未晞一眼,又意味深長說了句:“不能給楚家丟臉。”


    楚未晞懵懵懂懂地聽著,心裏覺得難受,卻沒有出言反駁。


    楚耀輝夫婦倆在一旁看熱鬧,幸災樂禍的。他們就猜到大嫂不可能真的待見楚未晞,瞧,一旦摸清了大哥對楚未晞的態度,她便逐漸露出真實麵目來。楚韻倒是擰起了眉心,她張嘴想說點什麽,最後還是作罷。


    楚未晞捧著第二碗飯的時候,都不敢下筷子了,總擔心自己一筷子下去,又是個罪過。


    她低頭吃了幾分鍾的白米飯,這時,下人端來一盆靈芝香菇土雞湯,楚未晞聞著那味兒,終於忍不住了。她放下筷子,拿起麵前的勺子,想要用湯泡一碗飯。


    正要將勺子伸過去,邵月莞又說話了。“未晞,喝湯要用另一個碗。”


    楚未晞手舉著勺子,勺子頓在那碗湯的上麵,遲遲沒有落下。


    楚韻看不下去了,正要開口說兩句,這時,楚白忽然將筷子往桌上一擱。


    啪——


    筷子落在碗上,聲音清脆。


    邵月莞被驚得眉心跳了一跳,楚未晞握著勺子的手,也跟著抖了幾下。


    “媽,未晞身體現在是什麽情況,你不是不知道。她現在就是個小孩子,許多事她都不記得了,也不懂。你要教她用餐禮儀,也不急於這一時吧?”楚白垂眸看著他這個挑剔難對付的母親,語氣難得有了幾分不讚同。


    “小白,我這也是為她好。”被兒子數落,邵月莞麵上更是掛不住。


    楚白不再說話,他側身麵向楚未晞,伸手將楚未晞手中的勺子接了過來。“想喝湯?”楚白的聲音不算多溫柔,卻也不生分。


    楚未晞垂著頭小聲地嗯了一聲。


    楚白直接拿起楚未晞麵前裝米飯的碗,盛了幾勺子湯。“給。”他慢條斯理地做完這一切,這才拿起筷子,優雅地吃了起來。


    楚未晞沉默了一會兒,很小聲地說了句謝謝,也拿起筷子,扒著碗裏的湯飯。


    聽到這聲謝謝,楚白沒有幅度的嘴角微微揚起,很快又平了下去。


    *


    吃完飯後,楚韻跟楚耀輝他們又坐了會兒,這才離開。


    晚上九點多,楚未晞便覺得困了。


    楚白見她困了,就讓林姨帶她上樓,去了她自己的房間。房間倒是寬敞,布置得也很有女兒情調,淡粉色的床單和窗簾,暖色調的牆紙,看著倒也溫暖。楚未晞洗了澡,換上楚家為她準備的睡裙。


    她爬上床,費了好長時間才睡著。


    第二天她早早便醒了,她爬下床,打開衣櫃,裏麵是滿滿的一櫃子淑女連衣裙。楚未晞隨意拿了一條紫粉色蕾絲連衣裙穿上,她洗了臉,站在鏡子前,頭一次仔細地打量起自己來。


    鏡子中的人,有一張十分漂亮嫵媚的臉蛋,穿上這裙子倒也美麗奪目。唯獨那一頭亮紅色的頭發是敗筆。楚未晞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想要將它們染回黑色。


    大早上,偌大的別墅裏,除了下人,就隻有楚未晞跟邵月莞兩個人。


    早餐飯桌上,邵月莞倒是沒有再刁難她。上午十點,邵月莞打扮得高貴時尚,提著一個藍色的名牌包包,開車去赴貴婦人們的茶會。


    中午用餐的時候,楚未晞一個人坐在餐桌旁,安靜地吃完飯,然後在庭院裏踽踽前行。遠遠地看上去,她孤獨的好像是冬日夜晚懸掛在高空中的那一彎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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